《慢慢[破镜重圆]》丘一

36、少时

　　“我送你回去吧。”

　　江时漾站起身说。

　　“不用了，”程棉拒绝着：“太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麻烦什么？”

　　程棉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不想太麻烦别人。”

　　“我懂了，”江时漾点了下头：“意思是现在在你心里我还是别人。”

　　程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想解释但也不知道从何下口，越说不出话她越慌，正当她不知所措时，江时漾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他面上看不出不悦，更多的是无奈。

　　“程棉，我是别人吗？”

　　他笑了笑：“在你这，我不太想当别人啊，我能不是别人吗？”

　　程棉愣愣地点了点头：“能。”

　　“那我能送你回去吗？”

　　程棉还是点头：“能。”

　　他好似松了口气，笑容也有了明显的加深：“那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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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棉坐在回安平镇的车上，因为一路的颠簸，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她感觉自己随时都能吐。

　　怕一时没忍住吐在车上，程棉把书包里的书都腾了出来。

　　吐包里回去还能洗。

　　车开了一半，手机响了。

　　看着备注是林知悠打来的。

　　“喂？”

　　因为身体的不适，她声音压得低，也带着明显的沙哑，林知悠立马察觉出了不对劲。

　　“棉棉，你怎么了？”

　　“今天吃太多了，车上又太抖，我好想吐。”

　　那边静了几秒：“你干嘛吃那么多，又没人逼着你吃，吃个饭还吃不安心了。”

　　程棉反驳不了，确实没人逼自己。

　　“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儿吗？”

　　“我就是想问问你和江时漾的进展，算了你回学校之后再说吧，明天下午记得在校门口等我。”

　　“好。”

　　她又嘱咐了两句才挂断了电话。

　　程棉安静下来，窝在座椅上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好在她是忍到了下车才吐了出来。

　　有了上次的经历，程棉坐车返校时滴米未沾，空腹返程。

　　她如往常一般在校门口边等林知悠，有时候还能遇到江时漾。

　　正当她在心里想着先来的是林知悠还是江时漾时，一道声音将她的思路打断。

　　“程棉。”

　　程棉听音抬头，看到了朝自己这方走来的袁启。

　　看着他的靠近程棉有些疑惑，虽然两人是同班同学，但两人座位离得远，平时并没有什么交集。

　　但她记得他跟江时漾关系不错，听张媛说过，他和江时漾还有丁晴洛都住在一个小区。

　　他一靠近不给人缓冲的机会直接问：“你知道班里面的人都说你在跟江时漾谈恋爱的事吗？”

　　程棉答不上来他的话，倒不是因为这句话有多难回答，而是程棉感觉到他语气中带着的似有若无的厌恶。

　　见程棉不答，他也没放弃，接着问：“你真的在跟江时漾谈恋爱？”

　　程棉放在身后交缠在一起的手紧了紧：“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袁启头往上抬了点，话里话外都带上了毋庸置疑的态度：“我跟江时漾认识挺多年了，我了解他，说真的程棉，你配不上他，你们两个不合适。”

　　他后面两句话太过于尖锐，程棉的心脏像被扎了两刀，又麻又疼。

　　“袁启，你疯了吧你？”

　　林知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一把拉过程棉把她护在后面，抬头挺胸与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袁启对峙。

　　“配不配得上关你屁事啊，又不是配你，人家程棉喜欢的是江时漾，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再说，是江时漾死皮赖脸要跟程棉在一块儿的，你看不惯就去找江时漾啊，在这儿嚼什么舌根。”

　　袁启刚刚直白的话语除了让程棉感到心沉，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感觉。

　　可当林知悠将自己挡在身后她鼻腔忍不住涌出酸意，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无法忍耐，她抬手擦了一下又一下。

　　可决了堤的泪水像流不尽似的。

　　袁启有些意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些话，瞪着她“你，你，你”了半天。

　　他似乎也没怎么骂过人，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物以类聚，江时漾就不该跟你们这些人掺合在一起。”

　　“我就要，气死你。”

　　袁启真的被气到了，憋了一肚子的火走开。

　　“哭什么。”林知悠转头看着她：“刚刚怎么不骂回去？”

　　程棉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鼻腔传出的酸意：“我不知道怎么骂。”

　　“也是，”林知悠表示理解：“你嘴笨，下回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帮你骂回去，在骂人这一方面，我从来没输过。”

　　程棉被她这句话逗得一喜，但因为哭泣没止住，她又哭又笑，看着有些别扭。

　　“他这么说你你什么感觉？”

　　“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我确实配不上江时漾。”

　　“屁呀。”林知悠怒了：“你怎么能这么想。”

　　“大家都这么说。”

　　“哪个大家？”

　　“所有人。”

　　“你管别人干什么，世界上那么多张嘴，说出来的话各不相同，你想讨好每个人吗？你有这个能力吗？”

　　程棉自知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只有摇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知悠我好喜欢你的性格，感觉你总是自由随性，走路带风。”

　　“你也可以走路带风。”林知悠挽上了她的肩膀：“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变成的人。”

　　程棉低头：“我不行。”

　　“不行就不行吧，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现在就很好，不需要做出改变。”林知悠笑了笑：“我就很喜欢现在的你。”

　　程棉笑了笑：“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程棉没在校门口等到江时漾，晚上的晚自习他的座位也是空的。

　　接连两天他都没来学校上学，手机也联系不上，仿佛人间蒸发。

　　程棉有些担忧，直觉他是出事了，但他和江时漾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微信。

　　这点断了，他连他的半点消息都无从得知。

　　程棉想了一圈，想到袁启，趁着下课的时间犹犹豫豫地走到了他的座位旁。

　　她暗暗吸了口气，勾起嘴角浅笑着：“袁启。”

　　袁启停笔抬了头，看到是程棉后，厌恶的目光毫不掩饰。

　　程棉保持微笑的表情太久，两腮僵得有些发抖。

　　“江时漾这几天没来学校，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冷嘲了一声：“你不是他女朋友吗？自己男朋友的事你来问我，是不是有点太不称职了。”

　　程棉笑容维持不住，垂了眼，她确实太不称职了。

　　“江时漾被他妈打了，现在在关禁闭。”

　　程棉惊了一跳：“为什么？”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程棉想到了什么，脑子炸开了花：“因为我？”

　　因为江时漾和自己谈恋爱被他妈妈发现了吗？

　　因为她吗？

　　袁启上下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嘲意有所消散：“有点自知之明。”

　　程棉的肩再度缩了起来，一瞬间像失了魂。

　　她再度陷入自我反思，江时漾为什么会被她妈妈打？是因为他早恋了？还是因为他早恋的对象是自己？

　　是后者吧。

　　如果江时漾的早恋对象是丁晴洛，这些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发生，大家都会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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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场中央暴晒的篮球被人一把捞起，男生拿在手中晃了晃，面露嫌弃，高声呐喊：“靠！抢了半天居然是个没气儿的。”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破了这么大个洞，彻底废了。”

　　体育老师叉着腰，因为正对太阳，他不由眯起了眼睛：“那就扔了。”

　　程棉的目光放在那已经扁了的篮球上，直到它被人毫无留恋地甩进了垃圾桶。

　　程棉的思绪也跟着那没有价值的篮球一起摔进了爬满蚊虫的垃圾桶中。

　　“好热啊。”

　　林知悠仰天抱怨着，喊了半天没得到答复，偏头看到了发呆的程棉。

　　“你怎么了？这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别有深意地笑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更何况你跟江时漾有三天没见了，隔了好多好多个秋。”

　　这名字将程棉拉回神：“知悠，你知道江时漾为什么没来学校吗？”

　　“估计家里有事吧。”林知悠说：“谁家都会出点事儿，你可以发微信问他呀。”

　　程棉低了头：“发了。”

　　“他没回？”

　　林知悠觉得不可思议：“你俩才确定关系几周啊，热恋期过这么快的吗？”

　　“不是。”

　　“他是不是在对你实施冷暴力，”林知悠认真分析着：“没看出来江时漾是这种人，渣男啊。”

　　“不是。”程棉抓住缝隙终于插上了嘴：“他手机好像被他妈收了。”

　　“那就是家庭问题了。”林知悠对这事深有体会：“我爸也动不动就爱收我手机，但也不会不让我来上学吧。”

　　“他来学校的时候你好好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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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有场考试，班长不在，老师直接在操场随机抓人去办公室拿卷子。

　　程棉不幸被逮住。

　　已经下课有一段时间了，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炎热，也可能是因为学校时间的紧张，操场上见不到几个人。

　　此时的江时漾站在操场上就显得格外显眼。

　　烈阳照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整个人度上了层光。

　　这光太亮，让人看着觉得不真实。

　　他单肩背着包，忽视着脸颊上淤青带来的疼痛，冲着程棉笑着。

　　这光太过于强烈，盯久了的程棉眼眶开始发酸。

　　“怎么了？”

　　江时漾靠近她笑着问：“眼睛怎么红了？是见到我太激动了吗？那也不至于哭吧。”

　　程棉被这句话刺中心脏，明明没那种情绪，但眼泪说来就来，她慌慌张张地抬手抹去。

　　“怎么了？我开玩笑的，别哭。”江时漾慌了，但又不知所措，只有慌忙摸口袋。

　　谢天谢地他带了包纸巾出来。

　　“棉棉别哭。”

　　他慌乱地扯了两张纸巾，抬手轻轻帮她擦着眼泪：“怎么了？”

　　“你”，程棉吸了口起：“你脸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一阵风都能轻易吹散。

　　但两人靠得近，江时漾听得清清楚楚

　　“脸？”

　　江时漾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脸颊。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程棉意识到自己多话了，擦了一下眼睛，抹去眼中的湿润：“不说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不是什么隐私，”江时漾默了几秒：“是不知道怎么说。”

　　“这挺正常的，我跟我妈一直不怎么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这些年她情绪稳定了没怎么动过手，这次……”

　　江时漾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次很严重吗？”程棉语调提不起来：“是因为我吗？”

　　“什么？”

　　江时漾有些没听清。

　　“因为你妈妈发现你在跟我谈恋爱？”

　　“你怎么这么想？”江时漾说：“当然不是，我妈发火没有理由的，我穿件她看不惯的衣服她都得骂我一顿，这次是她让我换我没换才……”

　　他反应过来了：“你一直这么想的？”

　　见程棉低头沉默不语，他手紧了紧：“干嘛总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推？”

　　程棉答不上来。

　　这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觉得自己总让身边的人不幸。

　　“也是我的错，没跟你说清楚。”江时漾自言自语：“我就猜到你可能会多想，所以让袁启帮忙带话说我没什么事，他可能没说明白。”

　　“他怎么说的？”

　　程棉抬了头，不知道怎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