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破镜重圆]》丘一

31、慢慢

　　江时漾的目光放在牵住自己手臂那洁白小巧的手上没移开过，也没有产生过要离开的想法。

　　一直这么牵着才好。

　　最好的是他反手紧紧握住这明明就在自己面前，但永远虚无缥缈的手。

　　可他不能这么做，不然她又得逃。

　　再逃他就真的追不上了。

　　江时漾目色逐渐变得暗淡，他手臂轻轻一挣，前面的程棉反应过来，没有丝毫犹豫，快速松手。

　　江时漾的手臂顿在了空中。

　　程棉回头，脸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

　　江时漾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收起，悬在身侧：“不说对不起改说不好意思了？”

　　程棉淡淡笑了下：“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

　　说完这话，程棉就开始后悔了，江时漾好像一直不喜欢自己跟他说“谢谢”这种类似代表感谢的话。

　　抬头果然发现他的脸色明显冷了几度，她几乎是没带犹豫，直接脱口而出：“不好意思。”

　　“又来。”

　　江时漾敛目，抬脚从她身旁走过。

　　程棉看着他的离去，想去追，但追到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眼中。

　　程棉掐着点走进厨房，先是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有什么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会要煮的菜后，就开始熟练地做准备。

　　“吃什么？”

　　江时漾站在门边，挡住了一半的光。

　　眼前暗了几度，程棉被迫抬起了头。

　　“今天中午吃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跟刚才比他的神色有了明显的缓和，眼中失去温度，让人看不透情绪，也猜不透此时此刻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应该是饿了吧。

　　程棉想起他今天早上好像没吃多少早饭。

　　“西红柿炒鸡蛋，辣椒炒肉，再弄个排骨玉米汤。”

　　程棉说着又低头开始切菜，眼前的光线依旧暗淡，知道他没离开，程棉没忍住问：“你是不是饿了？”

　　“嗯。”

　　他轻答了声。

　　“那我快点吧。”

　　说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没过半分钟他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质疑：“你真的加快速度了吗？”

　　“嗯。”

　　程棉点头，她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你切菜切得真慢。”

　　他说着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袖口往上挽。

　　程棉看懂了他的意思，不需要多提醒就把刀递了过去，顺便还往旁边退了一点，让出位置。

　　江时漾走过去，接过刀，把肉分成两份，切肉的动作迅速又熟练，甚至没多大的声响，没过一会儿肉就被切成细条放在了碗里。

　　他又接着拿起青椒，将刀平放，拍了两下把青椒拍碎后又按着切。

　　面对江时漾对切菜的熟练程棉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小时候她去吴外婆家送东西的时候就经常看到他窝在厨房帮忙。

　　吴外婆也总爱在外夸江时漾这点，说他从小就对做饭感兴趣，在他人还没灶台高的时候都要搬着板凳站在上面自己煮吃的。

　　很长时间程棉都以为他是真的对煮饭做菜感兴趣，也是在以前两人一起上学的时候，在路上无聊聊起了这件事程棉才知道。

　　江时漾不是爱做饭，而是他外婆煮的饭太难吃了，他没法，只有自己煮。

　　时间长了，做饭的手艺也就练出来了。

　　他切菜，程棉就在旁边打下手，帮忙剥蒜，递盘子递碗。

　　今天的集貌似散得早，锅里汤还没煲完，外面院子里就传出了热闹的声响。

　　不用出去看也知道是他们赶集的回来了。

　　“江时漾。”文思景站在窗口看着厨房里掌勺的江时漾脸上爬满了惊讶：“你在炒菜呀？”

　　江时漾手上功夫没停：“眼神不错，这都看得出来。”

　　看着菜要出锅了，程棉手疾眼快地把盘子递过去。

　　文思景笑了笑：“你滚远点，别在那瞎得嘚瑟。”

　　他还是对江时漾会做菜这事心存疑惑：“你真会炒？现跟程棉学的吧。”

　　程棉偏头解释：“他炒菜一直很厉害。”

　　“你吃过？”

　　程棉摇头：“没有。”

　　“那你看着点。”文思景开起了玩笑：“别让他在饭里下毒。”

　　程棉笑了下，没继续搭话。

　　“江时漾不是一直都挺会炒菜的嘛。”文思安抱着沐沐走过来。

　　“你吃过？”文思景又问。

　　“我没有吃过。”文思安说：“从小就听着吴外婆说江时漾会炒菜，味道还不错。”

　　文思景笑了，头顺着窗户探了进来：“那往年怎么没见你进过厨房？”

　　“平时也不怎么炒。”江时漾关了火：“不能保证味道。”

　　文思景：“今天怎么突发奇想炒菜去了？”

　　江时漾把装好菜的碟子递给程棉：“想试一下。”

　　“我越来越好奇你的厨艺了。”

　　在饭桌上，文思景刚尝一口就皱起了眉头：“我觉得味道一般。”

　　文思安毫不留情将他戳穿：“你是羡慕别人会炒菜你不会吧。”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会炒菜了不起吗？”

　　“明天你炒一个试试。”

　　“别说明天了，晚上我就炒一个，让你们心服口服。”

　　文意对他的夸夸其谈嫌弃得不行：“你长这么大，我就没见你摸过生米。”

　　文思景：“这才能展现出我的天赋。”

　　王慧有些期待：“那我就等着尝尝。”

　　“你就放心吧妈。”

　　面对他的评价江时漾也没多在意，始终面色淡定。

　　文思景突然喊了声程棉的名字：“程棉，你就吃这么点儿？不合胃口吧。”

　　江时漾淡定的神色破了破，偏了点头，看到了落筷的程棉。

　　被突然点名，所有视线统一投向了她。

　　她有些不适应，头是往下低着的：“没有，饭菜很好吃，我吃饱了。”

　　“棉棉胃口好像一直这么小。”文思安说。

　　王慧不认同地摇着头：“难怪这么瘦，还是得多吃一点，别跟你思安姐一样天天想着减肥，生完孩子就减，前些年为了减肥还减到医院去了……”

　　“妈，”文思安打断她：“咱能别总提这事么。”

　　“是不合胃口吧。”文思景依旧坚持着这个想法。

　　江时漾掀眼：“不好吃？”

　　“没有。”

　　程棉怕自己说的话没什么信服度，重新拿起了碗筷，正准备夹一筷子肉，再吃两口。

　　“不用勉强”。

　　江时漾压低了点声音，因为两人坐在一起，靠得有些近，这样的音量刚好够两人交谈。

　　“没有勉强，是真的好吃。”

　　“我是说，”江时漾顿了一下：“吃饱了就不吃，没必要勉强。”

　　程棉手里的筷子紧了紧，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放下。

　　江时漾的厨艺确实好，这是实话。

　　她食量一直很小，今天因为饭菜够下饭她其实多吃了半碗，现在肚子撑到多一口都塞不下了。

　　重新放下碗筷的那一刻她是松了口气的。

　　下午家里比较安静，文意和王慧向来在家里面呆不住，吃完饭就转悠着出去闲逛。

　　文思景在老家朋友多，一天不是这家聚，就是那家聚。

　　文思安有时候闲着没事也会带沐沐跟着去转转。

　　她能见到的人影就是坐在院子里操作着笔记本电脑的江时漾。

　　因为他过度的沉默，让人感受不到他存在的真实感。

　　程棉洗完碗，收拾完厨房，就没了事做。

　　在厨房站了会，脱掉围裙，准备去附近的小卖部看看有没有纯牛奶卖。

　　或许是睡前一杯牛奶喝习惯了，不喝她总是感觉心烦意乱，半天睡不着。

　　就像现在，尽管一晚上没睡，明明已经疲倦不已，但依旧没有一点睡意。

　　晚上睡不着挺难受的，程棉不想再经历一遍。

　　走到院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了一声：“江时漾。”

　　江时漾抬了点头：“嗯。”

　　“你一会要出去吗？”

　　“不出去。”

　　程棉把钥匙放在石桌上：“那我把钥匙留在这吧。”

　　江时漾垂目看着了眼光秃秃的钥匙：“你要出去？”

　　“我想去后面的小卖部看看。”

　　江时漾准确无误地猜出了她的目的：“买牛奶吗？”

　　程棉笑着点头：“要给你带点什么回来吗？”

　　“不用。”

　　他头又垂了下去，目光重新锁定在了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程棉没再多问，凭着记忆找到了小时候常去的小卖部。

　　店里坐着的是个中年女子，看着面生，程棉不认识。

　　她貌似也不认识自己。

　　省去了打招呼的麻烦，和回答那些没必要的提问，程棉内心是放松的。

　　“要点什么？”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机的音量开得有些大，程棉站在店外面都听到里面传出“哈哈哈”的搞怪音频声。

　　“有纯牛奶吗？”

　　女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有。”

　　“那有其她牛奶吗？”

　　她手往后一指：“就这些。”

　　程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是一排酸奶饮料，这些她喝了没什么效果。

　　女人是收了手机，站起身：“纯牛奶没有，这没人爱喝那种牛奶就没进过。”

　　她说：“要买纯牛奶就得上街去买，还得去那种大一点的超市。”

　　“谢谢啊。”

　　程棉犹豫了一下，转身往街道的方向走。

　　记得小时候从家里走到街上得半个多小时，当时她也没觉得远，每天都能跑着回去。

　　现在还没走两步就觉得累。

　　但因为回去也没事，她就没想过放弃。

　　慢慢走就到了。

　　刚吃完饭这个点的道路空旷，看不到人影，也看不到车辆。

　　明明应该是越走越热，或许因为周围的寂静，程棉倒觉得越来越冷。

　　刮在脸上的风也逐渐刺骨，她感觉自己的脸在慢慢变僵。

　　她吸了吸鼻子，身后传来声响。

　　她转头一辆白色汽车行驶而来。

　　程棉往边上退了一点，生怕挡到了对方的道路。

　　汽车缓慢行驶着，开到她面前时，突然停了下来。

　　程棉还在疑惑，车窗慢慢降了下来。

　　江时漾左手松散地搭在了车窗边缘，抬了点头：“去哪？”

　　面对他的出现，程棉呼吸往上提了提：“去街上。”

　　“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