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破镜重圆]》丘一

32、少时

　　上午下了点雨，给炎热的空气降了几度温。

　　太阳藏进了云层，没有烈阳的灼烧，红色跑道上懒懒散散站了不少人。

　　程棉还是习惯性地坐在树下，看着来来往往嬉笑打闹的人群，视线放远，在看到人群中抱着篮球笑得肆意的少年时，眉心跳了一下，接着连忙把视线收回。

　　周围的嬉闹声不绝于耳，程棉大脑空荡荡，耳边不停循环着一句话。

　　“我喜欢程棉，喜欢很久了。”

　　尽管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但现在想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只增不减。

　　面对对方坦诚地道出对自己的喜欢，程棉是无措的，也是惊恐的。

　　或许江时漾当时也看出了她的尴尬与无措，并没有强行要个答案，就是笑着，像是强调似地又说了一遍。

　　“我是真的喜欢程棉。”

　　“程棉。”

　　林知悠心情愉悦的时候走路喜欢用跳，动静很大，还没靠近程棉就知道她来了。

　　她熟练地坐上花坛，递了瓶水过去：“你真喜欢西瓜口味的东西啊？”

　　程棉偏头看着她递过来的饮料，红绿相间的包装袋上画着一个卡通西瓜，她接过：“喜欢。”

　　“那为什么以前我问你喜欢吃什么口味东西的时候你都说什么都行？”

　　“是都行啊。”程棉笑了笑：“我喝什么都行，都一样。”

　　“才不一样。”林知悠说：“我吃东西就要吃自己最喜欢的，不喜欢的我绝对不动。”

　　程棉垂目：“我没有不喜欢的。”

　　“那你喜欢江时漾吗？”

　　程棉身躯僵了几秒：“什么？”

　　林知悠移动着身子，肩膀碰在她的胳膊上：“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别逃避，”林知悠又抵了她一下：“江时漾的事啊，他那天跟你告白你现在还没给人家回复吧。”

　　“说实话你都把我整懵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

　　程棉脑子有些懵，她找不到方向：“我也不知道。”

　　“这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喜欢就答应，然后交往，不喜欢就拒绝，不吊着人家，再怎么样也得给个回复吧。”

　　程棉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跟自己犹豫不定的性格相比，她洒脱，永远有着明确的目标，说话做事从不犹犹豫豫。

　　程棉羡慕她的性格，很长一段时间也依赖她给予的建议，遇到难题她习惯性地问：“我该怎么办？”

　　这次的林知悠并不打算拿自己的思想影响她，只是平静道：“别总听别人的，你可以为自己做主，自然也可以自己选择。”

　　“主要是你自己先搞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欢江时漾。”

　　程棉抬了头，眼神定了定，声音轻而坚定：“我喜欢江时漾。”

　　话落她脸颊连着脖子红了一片，狂跳的心脏快要抑制不住冲出胸膛。

　　接着她听到了林知悠爽朗的笑声，她笑声止不住，但依旧坚持不懈地开口：“我就知道，我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了。”

　　听到这话，程棉脸上的滚烫加深，她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只有低头保持平衡。

　　伴着耳边络绎不绝的笑声，程棉轻轻松了口气。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顾忌地道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中午的食堂依旧人满为患，林知悠跑得快，占到了最靠近窗口的一个位置。

　　程棉如往常一般端着两份打好的饭走过去，刚坐下林知悠突然立了起来。

　　程棉有些不解，抬头想询问，却看到了她挂在嘴角那古怪又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她预想到了什么，顺着她的视线偏了头，果然看到了端着餐盒往这方靠近的江时漾。

　　“这边能坐人吗？”

　　他指着对面的位置问。

　　程棉张了张嘴，还没出音，林知悠先一步开口：“没有，完全没有人，这边也没有人。”

　　她指着程棉身旁的位置：“来，坐这儿，坐这儿。”

　　“知悠？”

　　林知悠端起自己的餐盒，给她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懂的，我还有事，别管我，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不带任何的留恋，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她让出的位置江时漾没动，依旧询问着：“我能坐这儿吗？”

　　程棉点了点头：“坐吧。”

　　江时漾在原地站了一会，怕突然的靠近使她感到不适，他没接住林知悠的好意，没坐在程棉旁边而是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他放下餐盒才问：“她好想很急，是要去陪男朋友吃饭吗？”

　　程棉：“知悠吗？”

　　江时漾右手握住勺子：“嗯。”

　　程棉觉得意外：“你怎么知道她有男朋友。”

　　江时漾笑了声：“全班就没人不知道，他们俩光明正大的相处方式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

　　程棉跟着笑了笑：“好像是。”

　　“程棉。”

　　“嗯？”

　　他面色严肃了不少：“我上次是认真的。”

　　他没准确指出上次是哪一次，但程棉听懂了，如上次一般，她嘴上被封了胶，连张嘴都变得困难，静着声发不出一点音。

　　江时漾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他勾起嘴角笑着，笑得有些牵强，他头又低了下去，话里话外带着不自信。

　　“你多少给我点提示吧，让我心里有个数。”

　　在程棉的印象里，江时漾好像一直都是骄傲闪闪发光的，她没在江时漾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甚至没想过这种带着恐惧与不自信的表情会出现在他脸上。

　　她的心像被人用力扯了两下，疼痛万分。

　　“你讨厌我吗？”

　　他小心翼翼询问着。

　　“没有。”

　　他松了口气，自言自语一般：“不讨厌就好啊。”

　　江时漾默了会，欲言又止，程棉能猜出他后面的话。

　　他可能会问“那你会喜欢我吗？”

　　她静静等着，可对面没发出一点声响。

　　过了许久他才重复着：“不讨厌我就好，慢慢来吧。”

　　看着他有起身的动作，程棉慌了，为什么江时漾不继续问下去？他问了自己肯定会答应。

　　过了几秒她又开始反思，为什么一定要江时漾先问？为什么自己不能直接道出自己的心意。

　　他明明已经先开过口了。

　　是自己先逃的。

　　因为自己态度的反反复复和无限的不确定，才让江时漾感到害怕。

　　他貌似都不敢奢求自己的喜欢，最大的满足就停顿在自己不讨厌他就好。

　　她呼出口气：“江时漾。”

　　江时漾起身的动作停住了，他又坐了回去，看向她时始终笑着：“怎么了？”

　　看着他弯下的眼角，程棉慌乱的心静了下来，她笑着说：“我是喜欢你的。”

　　江时漾先是愣了几秒，在他没作出反应的这几秒中，程棉看到了他逐渐窜红的耳廓。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耳朵上的温度，伸手摸了摸，低声笑了。

　　“你笑什么？”

　　“高兴，”江时漾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笑意不减：“很高兴。”

　　回过神来的程棉脸上再度浮上一层红，她低垂着脑袋扒拉着餐盒里的饭菜。

　　“你高兴吗？”

　　他问。

　　程棉闷声答着：“高兴。”

　　江时漾偏了点头，似乎是想看清她的表情：“你真的高兴吗？高兴就笑笑吧，你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程棉顿了半秒，有些不信他的话：“我笑起来很好看？”

　　江时漾点头，语气中带着肯定：“好看。”

　　程棉笑了，没有回复。

　　见她拿着勺子但没动，江时漾问：“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程棉摇头：“我吃饱了。”

　　江时漾扫了一眼她的餐盒，发现饭菜没动两口：“你胃口好像很小。”

　　“还好。”

　　程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重新拿起筷子夹起菜往嘴里塞。

　　自己吃的正香时，对方突然停筷肯定会很扫兴。

　　程棉不想让江时漾有这样的感觉，吃饭的动作虽然慢，但是没停过。

　　“吃饱了就不吃。”

　　江时漾也停了筷：“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食堂的菜 ”

　　“食堂的菜挺好吃的。”

　　程棉在吃方面不挑，有盐味就行。

　　江时漾：“那你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

　　程棉想了想：“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什么我都能吃。”

　　“我记得你好像不吃芹菜。”

　　经他这么一提醒程棉想起来了：“其实吃两口也没什么。”

　　“但你喜欢吃牛肉对不对？”江时漾思索了会：“特别巧，我做的芦笋牛肉还不错，有机会了要不要尝尝？”

　　“你做吗？”

　　江时漾从她眼中看到了丝质疑的意味，他有些来劲：“我厨艺真的不错，至少也没有很糟糕。”

　　程棉笑了笑：“我知道，吴外婆以前常夸你做饭好吃，我外婆也说你很小的时候就爱在厨房研究这些。”

　　“那是没办法。”江时漾说：“你不知道，我外婆炒菜只放一点盐，不管是饭还是汤都没盐没味，真的难以入口，我也是被逼的。”

　　这种原因程棉没想到，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

　　“菜不好吃还不让我说，一说就拍桌子让我有本事自己弄。”江时漾笑了笑：“我当时心里也憋着一股气的，自己弄就自己弄，后来也练出来了。”

　　程棉：“很厉害。”

　　“是么。”

　　“那有时间了一定做给你尝尝。”

　　程棉缓缓点头：“已经开始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