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团顶流再就业》梅雨季

44、42、本事

　　“所以你还没和你师兄见过？”手机传来柳珩的说话声和咀嚼声，他发出明显的吞咽，“你以前没见过他啊？”

　　“你好歹吃完再说话，我怕你噎着。”谢予乐无奈，同时一心二用，温习下午要拍的几场戏，随口问：“你们拍差不多了吧。”

　　咕嘟咕嘟——谢予乐猜他应该在喝水——“差不多了。”柳珩似乎让助理再给他拿个小面包，青年提醒朋友，“控碳控碳，你要控制体重吧？”

　　柳珩哀怨地嗯了声，“我吃水煮菜吃到想吐，”控诉剧组，“脸都给我吃绿了，水煮鸡胸肉，粗粮和大量蔬菜，我现在特别想念红烧肉，做梦都想吃。”

　　青年眼睛黏在剧本上，不大走心地安慰朋友：“你再忍忍，还有半个月不就拍完了？拍完了随便你吃，黄哥绝对不管你。”柳珩经纪人姓黄。

　　“黄哥天天让小苗盯着我，”柳珩怨气十足，“昨天还没收我一块黑巧。”苗助理估计在边上，谢予乐听见对方抗议：“柳哥你都吃了三块！”

　　看来柳珩在剧组呆得还挺愉快，谢予乐被对面鸡飞狗跳的欢乐所感染，嘴角不知不觉也翘起两分，听了会儿，余光瞥见拿着电喇叭巡场的剧务，颇感遗憾地打断这俩活宝：“小柳，我得挂了，要准备下午的戏。”

　　柳珩痛快应他：“你忙你的。”说完就挂，绝不拖泥带水。

　　谢予乐把手机丢给求璆，自己一门心思沉到剧本里。

　　开机三天，暂时没太多青年的戏份，不过他依旧按照自己的习惯每天到场观摩。几天下来，和同事们（包括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基本混了脸熟，导演吴守中看他也越发满意，说起话自带三分亲近。

　　头三天的戏基本集中在男二曹乐琛身上，据说是因为扮演者宋志勋十一月底要进新组，不得不追着赶着把自己的戏份拍完，以免到时轧戏，两边来回跑的惨剧。

　　宋志勋比谢予乐大三岁，和后者那张过分漂亮险些女相的脸比起来，他样貌端正，国字脸，浓眉大眼，往那儿一站自带三分正气，出道以来作品也一直在军警正剧里打转，演技磨练得不错，在年轻人中的认知度却不大好，这次来演曹乐琛，也是抱着开辟戏路的念头。

　　大约受到角色影响，宋志勋多少有些爱照顾人的大哥性格，尤其遇上谢予乐这种漂亮爱耍赖但又知分寸，努力上进的年轻男孩子，没两天就真当弟弟宠，天天嘘寒问暖，要不是大家都见过他女朋友来探班时宋志勋献殷勤的样子，简直要怀疑他对谢予乐别有目的。

　　上一场戏刚拍完，宋志勋低着头看剧本，习惯性地往前伸手要水杯，却发现递到手里的不是熟悉的杯子，而是一个藏蓝色的保温杯，错愕抬头，就看见做好妆造的谢予乐笑眯眯地站在面前。

　　“星姐让你多喝热水。”年轻人眨眨眼睛，满脸无辜，拿着杯子的手往前一递，“杯子都是星姐的。”宋志勋女朋友孙星星和谢予乐非常谈得来——或者说，见面之初，自诩颜狗的孙星星就成了谢予乐的颜粉。

　　宋志勋一下笑开，接过杯子意思意思喝了口，表情勉强皱着眉头飞快盖好：“胖大海这味道我永远都喜欢不起来。”

　　谢予乐耸耸肩，“星姐说啦，那袋胖大海下次她来探班要是还剩着，”他歪歪头冲宋志勋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你就完了。”

　　深知女友真实面目的宋志勋二话不说再度拧开杯盖，这次几大口就把剩下那点儿喝得干干净净——如果站在对面的谢予乐不要笑得那么可恶的话，他大概能喝慢点。

　　他把空杯子随手给等在边上的助理，冲谢予乐招手，“乐乐，我们来对戏。”

　　下场是谢予乐和宋志勋第一次对手戏，两个从未合作过的演员对此尤为重视，哪怕之前已经讨论过许多次，但临到正式拍摄，态度依旧认真端正。

　　吴守中躲在监视器后头和副导演聊天，觑不远处的演员们一眼，转回头仿佛不经意地说：“现在的演员倒和以前不大一样，年纪越小越懂事。”

　　副导演叫徐鹏，是吴守中十来年的老朋友，听弦音知雅意，会心一笑，“这不挺好嘛，”他含糊地念了个名字，“你还想遇到那谁谁谁啊？咱组里都是懂事孩子，运气不错了。”

　　“安君齐带出来的，演技嘛稍后说，论懂事是这个。”导演翘起大拇指，又放下，“不过说到演技，我倒觉得，”他指指已经进入状态的年轻人，“比他师兄强。”

　　徐鹏还没看过谢予乐的戏，对此不置可否，只提醒导演：“时间差不多了。”

　　剧务举起喇叭开始最后一次催场：“一分钟准备！各部门一分钟准备！”

　　工作人员撤出场地，妆造抓紧时间检查，他们走在最后。片场中心就剩两个演员，谢予乐轻轻吸口气，沉着地坐到办公桌后面，他伸手推推眼镜，想了想，又把桌上的文件夹打开几个。

　　宋志勋冲他比个手势，打开门出去，正式拍摄从他进门开始。

　　“《绅士游戏》第三集第五场第三镜第一次——Action！”

　　办公室门被节奏规律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砰，砰，砰”。

　　唐鹤川头都懒得抬，他对着电脑屏幕正在看组员刚做好的策划案，滑鼠标的手把页面拉得飞快，越看越脸色越差，两条眉毛就快面对面相亲相爱。

　　项目经理原本耐心就不多，压着火开口更是一滴不剩：“进！”

　　镜头对准门，宋志勋——曹乐琛拿着文件夹进来，被经理的黑脸吓一跳。眉梢一颤，脸上倒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带点微笑的样子。

　　摄影机转向，将一坐一站的两个人框入镜头中景。

　　“唐经理，”曹乐琛轻咳两声，谨慎地站在离办公桌三步远的位置，“那个，”他试图笑笑调节气氛，可惜咧嘴才发现面部肌肉僵得可以，索性放弃，“小江之前做的文件有点问题。”

　　唐鹤川从屏幕前转开脸，看向手下大将，“噔噔”——原本悬在键盘上的手在办公桌上敲了敲，“他的问题为什么你来说？”

　　曹乐琛硬着头皮：“他，他在改之前的——”

　　吴守中拿起手台：“镜头拉唐鹤川近景。”

　　镜头拉近到面前，几乎怼脸拍。

　　“华凯的管理专案，对吧。”唐鹤川了然地哼出气声，他甚至笑了笑，虽然只是扯了扯嘴角，削薄嘴唇也许弯了弯。无框眼镜后的眼神没什么温度，看向曹乐琛时让对方下意识吞了吞口水——镜头拍曹乐琛特写再后拉，重新回到中景。

　　“我挺想知道，”唐经理镜片后目光一闪，看着下属，语气挺温和，可惜内容对不上：“他是怎么有勇气把那些垃圾发到我邮箱里。”

　　唐鹤川双手撑在桌面上站起来，顺手把显示屏转向神色紧张的曹乐琛，招呼下属：“来来来，奇文共欣赏。”

　　镜头拉显示屏近景。

　　“过！”吴守中显然很满意，他招呼演员过来看监视屏，“效果很好，过来看看，以后也要保持啊！”

　　整个片段从曹乐琛推门开始。

　　宋志勋演绎得很到位，他拿着文件夹的手自然下垂，眼光还留在上面，推开门后视线自然上移，看向坐在正面的上司唐鹤川，立刻想起手里的麻烦，脸色立刻带出两分不自然的窘迫和尴尬。
　　但让吴守中满意的并不仅仅于此。

　　曹乐琛进来之前，唐鹤川的注意力一直在显示屏上，当对方进来之后，他只瞥了曹乐琛一眼，头不抬肩不晃，淡淡的眼神看不出多少情绪。但简短有力的一个进字已经说明了说话人心情相当不愉快。

　　而之后这种情绪的积累则是层层递进的，曹乐琛表示小江负责的文件出了问题——唐鹤川的表情依然变化不多，但动作幅度明显变大了——他从显示屏前转开，将注意力全部投注到曹乐琛身上，并且用敲打桌面的行为强调自己的不满——为什么不是当事人自己来说明问题。

　　西装领带的黑蓝灰的冷色调与无框眼镜隐晦增强了唐鹤川冷静理智的特性，并马上以语言的方式展现出来，唐鹤川直言不讳，用语刻薄，最后转动显示屏，用行为彻底强化了个人形象——
　　冷漠、刻薄、强悍、并且不近人情。

　　宋志勋夸谢予乐：“小谢演得好！他一下就把我的情绪带进去了。”

　　谢予乐正忙着喝水，听见宋志勋的夸奖，含着水就急急摆手，终于咽下去了空出嘴巴：“那也是宋哥开的好头。”

　　导演乐见演员之间相处和睦，大手一挥：“得了，拍完了再来商业互吹，”他拍拍手，提醒大家打起精神：“下一场啊！保持住状态，争取下午都能一条过，早点收工！”

　　然后他如愿以偿。

　　只要是谢予乐和宋志勋的对手戏，基本都是一条过，复杂点的顶多再保一条；这二位和其他人拍，最多拍个两三遍也过了，下午两点不到开工，晚上六点就完成当天所有拍摄任务，比日程表安排还提前了半个小时，让全组心情愉快，看两个年轻人不免更顺眼。

　　剧组嘛，最喜欢聪明悟性高，拍戏利落从不拖拉的演员。

　　连导演对上两个人都越发和蔼可亲，先同宋志勋说：“小宋明天的戏在B组对吧？”他叫剧务过来，“给他调调戏，明天早点走。”中年导演笑眯眯地揶揄演员：“星星也在上海拍戏吧？”孙星星也是演员，巧的是拍戏的剧组离他们不算远。

　　宋志勋嘿嘿傻笑两声，谢过导演赶紧溜了。

　　又看谢予乐，拍拍年轻人肩膀鼓励：：“小谢，要保持啊！”他这会儿看谢予乐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吴守中拍了十来年电视剧，独立执导也有七八年，眼都养利了，一场戏下来就能知道演员水平。

　　宋志勋的发挥一贯可靠，但谢予乐则是某种意义上的惊喜了。

　　《绅士游戏》这个剧中规中矩，亮点是编剧虽然年轻，但捋清了职场剧重点，撇除一切恋爱，全员帅哥的配置又蹭上最近几年男·色消费的红利，观众进可看社畜如何职场打拼，退可细赏美男乱磕CP，既要又要一把拿捏。

　　但缺点也很明显。这部剧只是乐酷平台为填补今年暑假前的空档而作。平台真正的大投资重头戏是预定暑假播出的那部仙侠古偶，知名IP改编，当今顶流当牌面，老戏骨做托底，找了国内一线特效公司做后期，如果不是后期工作量太大有被迫延期的风险，《绅士游戏》的剧本多半还在影视公司的片库里吃灰。

　　这些内情大家门清。不然风华那么容易能一口气拿走两个主演？当然有家大业大筹码多的因素，但这部剧本身没什么分量才是最大原因。

　　吴守中原本对风华两个演员都没什么多余指望。他没和赵子宽合作过，但看过这位目前风华年青一代顶梁柱的戏，只能说一句中平，多一句都夸不了；那个更年轻的则听都没听过，听说演了《燕都风云》里的谢涵，看片花，也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但是谁会把短短几分钟的片花当真？
　　但是居然确实是谢予乐成了开拍至今的最大惊喜。

　　先头谢予乐的戏不多，而且基本在B组拍，开机三天吴守中才第一次看他的戏，看完当面就夸了两句，背后打电话给不在片场的周康：“你当时怎么男一没给谢予乐？”

　　制片人在那头听到这句还愣了一下，不过他是人精，立马反应过来问：“他戏好？”

　　“比赵子宽好。”导演毫不客气，“你等着吧，明天就是江振廷和唐鹤川的对手戏，赵子宽不上点心，要被他这师弟压死了。”

　　周康在对面不当回事：“嗨，我还说多大点事，”他呵呵笑，说得轻描淡写，“肉反正都烂在锅里，压不压死的……谢予乐能压赵子宽那是人家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