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团顶流再就业》梅雨季

43、41、唐鹤川

　　“老谢，你这回真红了。”柳珩在手机那头比谢予乐还兴奋，“我在剧组都听到有人说咱们那段视频。”末了有点不好意思，“咳，其实主要是你，我和求璆就是背景板。”
　　谢予乐被朋友逗笑，“怎么就背景板了？你家背景板还能说两句？”胡搅蛮缠，“老柳，要不叫出来露一手？我保证送中科院去，奖金咱哥俩平分。”
　　柳珩啐他：“你就胡说八道吧！”说完忍不住自己跟着笑，又想起那天年轻人凌空而过的轻盈身姿，“这真是想不到啊，那儿居然还有镜头！”
　　“后来我经纪人还专门问了，才知道哪里是什么为了拍花絮啊！”谢予乐干脆在沙发盘腿坐下，就差一盘瓜子一杯茶，“好像是剧组里有人手脚不干净，道具组老丢东西，导演他们气麻了，找几个摄影师和电工自己改了空闲的摄影机放那儿当监视器！”
　　“我就说！”柳珩激动地拍大腿，“那儿是背角，谁拍花絮去那儿啊！”
　　作为在剧组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谢予乐和柳珩挺说得来。他现在拿了新剧本在家准备，无聊时间大把，求璆最近又被安君齐抓过去培训——“他起码，不，必须要把经纪人证考下来”——正在空虚寂寞冷呢，进组不久的柳珩打电话骚扰他，美其名曰：沾沾红气。
　　玩笑说毕，谢予乐稍稍敛了笑，点到为止：“好好拍戏，”他夸柳珩，“你条件好，戏也不差，肯定能演出来。”
　　柳珩忍不住苦笑：“你当谁都是你呢！”他有自知之明，“就我这样的，圈里一抓一大把，”压低声音，“我能进这个组，还得感谢《燕都》的刘哥，就那个选角导演，刘维坤，你还记得吧？《燕都》那个选角导演。”
　　“嗯。”
　　“他和刘哥吃过饭，这回缺个男三，面了几个都不太合适，找刘哥一问，刘维坤不知怎么就推了我，过来走了场戏就面上了，给我经纪人高兴得，一个劲儿说我总算有出息了。”
　　谢予乐鼓励他：“这不是挺好嘛！你看，起码现在人家知道你了，这部剧男三，下部剧肯定就是男一！”
　　“嗨，那稍微有点远。不说了，”柳珩听谢予乐夸自己脸红，颇不好意思，赶紧换了话题：“那老谢你呢？还在家宅着？”
　　“没。”谢予乐抓着剧本来回扇得哗哗响，“齐哥给了本子，再过几天也要进组了。”
　　两个人再扯两句有的没的，柳珩的助理提醒他：“柳哥，快催场了。”
　　那边催得急，柳珩赶紧同谢予乐说再见：“老谢，我得拍戏去了，等你忙完，空了咱出来聚。”说完挂手机一路小跑过去候场。
　　柳珩也终于遇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替朋友高兴了一会儿，年轻演员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剧本里。
　　谢予乐头发很软，优点是不会轻易炸毛变鸡窝，缺点是两天不洗就变大油头十分崩溃；露在领口变形的半旧T恤衫和胖大短裤外的皮肤仍旧冷白如玉——证明这家伙宅得不知天昏地暗，所幸还有良好的卫生习惯，保住了浑身清爽。
　　家里没其他人，他干脆整个窝在沙发上，剧本放在膝头，空白处已经做满了笔记，另外又夹了不少五颜六色的便利贴，歪歪斜斜地又贴了小半本。
　　这部暂定叫《绅士游戏》的现代职场剧讲述了男主角江振廷研究生毕业后被导师推荐加入了铭辉企业商务咨询公司，满身学院气的江振廷初入职场很不适应，经过不断努力，与男二曹乐琛成了工作中的搭档，最后成长为铭辉新一代公司支柱。
　　而谢予乐要扮演的则是男三唐鹤川——男主角不讨喜的上司，能力强但为人凉薄，对江振廷要求苛刻，在最后选择离开铭辉，给男主让位。
　　真就是皆大欢喜功成身退。不管谢予乐看了多少次剧本，每次想到糟心剧情依旧忍不了翻白眼。一家行业知名，国内前十的企业咨询公司，对内管理混乱任人唯亲，对外全靠往来关系，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家公司居然还能混成一家市值不低的上市公司。
　　“好在我不用真在这儿上班。”嘀咕一句，谢予乐叹口气，认命地再度看剧本做功课——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剧本，但是对唐鹤川这个人物却有十足的兴趣。
　　唐鹤川，双非本科出身，靠自己从铭辉基层爬到中层项目经理位置，并且被上司看好有望晋升总监。工作负责，能力出众，大局观强；但相对的是，这人睚眦必报，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为人冷血刻薄。根据目前的剧本，基本就是为推动剧情服务。这人一出来必定有事，这人消失，这阶段剧情结束。要让谢予乐评价，就是相当功能性的工具人，不仅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还容易被广大同为社畜的观众讨伐，有被套麻袋的风险。
　　不过，削薄嘴唇动了动，一丝微笑浮现在谢予乐的脸上，这样才有意思啊。
　　临近谢予乐进组，求璆作为助理工作内容肯定以艺人为重，正好上完最后一节经纪人课，之后就等着考试的发小总算重获自由。
　　吃过迟到的晚餐，求璆打了个嗝，坐到谢予乐对面的沙发上，“你功课做完了？”他指指扔在茶几上的剧本，被勾画得花花绿绿，连空白都写满了备注和感想，不过看谢予乐悠闲的样子，他应该没有再翻开的打算了。
　　“差不多了。”年轻人懒懒散散刷手机，根据他滑屏幕的速度，求璆很怀疑他到底看了多少。
　　“你这个角色有难度哦。”求璆虽然没看剧本，但这两天和谢予乐聊天已经知道了大概剧情，不大看好：“演不好就等着全网挨骂吧。”
　　“怕什么，”谢予乐头都不抬，“挨骂的是唐鹤川，和我谢予乐有什么关系。”
　　求璆毫无感情地哈哈两声：“希望到时候你还能保持现在的好心情。”看在发小的情分上，他提起脚尖轻踹了一下谢予乐：“说正经的，你打算怎么演？我也给你参谋参谋。”要是过于离谱正好可以趁机嘲笑。
　　“挺典型的一个工具人形象。”反正没事，谢予乐丢开手机，伸了个懒腰，扯过靠枕抱着懒洋洋地说起自己的理解：“能力，性格，甚至是人品，都是用来衬托男主，比如男主青涩，他就老练；男主宽厚，他就刻薄；男主执着，他就投机。”谢予乐撇撇嘴，总结道：“用滥的人物对比，编剧写的时候估计没走心。”
　　“好用就行，你管滥不滥。”求璆喊打住，“你管那么多干嘛？演你自己的。”
　　“其实这人物有不少闪光点。”谢予乐摸摸下巴，卷起嘴唇发出啵的一声，“只是，”他伸长胳膊，从茶几上捞回手机，又窝上沙发开始百无聊赖地刷视频：“得好好下功夫。”
　　求璆瞥看似散漫的谢予乐，无声哼笑，懒得评价发小喜欢装模作样的坏习惯——依他对谢予乐的了解，这人八成连人物小传都已经写好了。
　　助理的目光移向剧本，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卷边发毛，几乎每张纸都没留空白的剧本才暴露了谢予乐的真实想法——每个角色，皆会全力以赴。
　　关注新剧的不仅有演员，还有经纪人。这次安君齐手下两个艺人都要参演，尤其一个男一一个男三，占足了好处，知情的圈里人哪怕阴阳怪气，也得承认安君齐手腕高明——一千三百万的投资，换回男一和男三，实在是占便宜了。
　　风华茶室，大老板拖着难得空闲的经纪人喝茶。
　　“周康那天在外头碰见我，”刘斐最近心情大好，笑眯眯地给手下大将倒茶，“还跟我说呢，跟那儿放屁哭穷，说你实在是厉害，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抢了两个主演，他都没法和平台交代。”
　　安君齐眼皮都没掀，拈起茶盏啜饮一口：“好茶，”他挑挑眉，“居然舍得开那饼水仙，今天什么日子？”
　　“犒劳你还不好？”刘斐连笑带骂，末了指指搁在架子上的茶：“喏，别说你斐哥小气，专门给你留的。”
　　安君齐无可无不可：“谢了。”把话题又转回正事上，“手下那几个小孩子，”他同刘斐说，“我打算转给周彦。”
　　刘斐惊讶，连倒茶的手都停了，“你最近太忙？”他狐疑地问，仔细看看安君齐脸色，又自己否决：“不对，不像啊。”
　　“不光是他们，以后我想就带演员。”安君齐说出自己打算，“其他人就算了。”
　　“你这是累着了？”刘斐上下打量经纪人，没看出所以然，他倒不是觉得不行：“周彦确实搞偶像有一手，那帮小孩子让他带也好。不过，这不像你啊，”风华老板调侃道：“工作狂有一天突然拒绝工作，这得是什么等级的奇迹啊？”
　　安君齐失笑，等刘斐倒了热水，伸手扣着盖碗出茶，手腕上下轻晃，沸然茶汤顷刻滚入公道杯里，他手指修长，提着公道杯分茶的姿态优雅，低笑一声：“哪有那么夸张？我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不像二十来岁那时候能熬了。”
　　“你……不会还想着以前说的，”刘斐试探道：“要亲手捧个影帝吧？”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斐哥你记性最好。”安君齐似笑非笑，“我自己都忘了。”嘲笑老板一句，又笑着说：“你当路边长的狗尾巴草啊？自己就长起来了。捧个影帝？”经纪人笑意很淡，止于唇角，“年轻不懂事，开玩笑而已。”
　　黑沉眼瞳中那道云遮雾掩，叫人琢磨不透的视线从刘斐肩上望出，不知落在哪里。
　　秋意渐浓，十月中旬的一天，导演和演员依次烧香祭拜之后，掀开机器的红布，《绅士游戏》在上海浦东某标志性大楼前宣布正式开机。
　　“反正平台总部在这里，愿意借给剧组，还能省不少场地费用。”开机第一天基本没什么工作，就是走走形式，谢予乐作为男三尤其清闲，此刻躲在边上正和求璆聊八卦：“还是他们的新楼，一天没用过。”
　　“左口袋进右口袋，省的都是自己的。”求璆抱着谢予乐万年不变的保温杯，看他一眼，转开头又忍不住转回来再看他：“不行，你这样子我简直不认识了。”连眼神都平白锐利不少。
　　导演给唐鹤川定下造型基调——商务精英，但又要夹点生硬的zhuangbility，比如油光水滑的大背头和金丝边眼镜——谢予乐当场被造型丑到，愤而拍桌找导演理论。
　　“吴导，”导演叫吴守中，“这个造型思路我理解，”谢予乐据理力争，“但是真的太丑了——”他抢在导演发话前说完：“主要是不太合适。”
　　造型师是周薇——上回在《燕都风云》和谢予乐合作过——倒是也赞同演员的意见：“谢老师不大能撑得起这种太商务的扮相。”她妆容造型一把抓，水平极高，一针见血：“毕竟年轻，骨相不熟，现在看着和小孩儿穿大人衣服差不多。”
　　这就和人物原始描写相悖了。吴守中皱皱眉，他倒不是那种听不见意见的导演，从善如流先问周薇：“周组你的意思呢？”
　　谢予乐头发暂时用发卡往后别起，露出白皙的额头，她拆了卡子，随便梳了几缕飘在眉骨上方，又用啫喱稍稍抓了抓，把额头遮了一半，退后端详片刻，伸手摘了眼镜，让助手换：“给我换无边的方框过来。”
　　索性连服装都一并换了。原本稍显老气死板的西装外套换成略收腰的薄垫肩版本，又挑了银灰领带，与外套同色系略浅的墨蓝衬衣，这才叫谢予乐站起来，招呼导演过来：“吴导来看看。”
　　第一眼吴守中并不满意——比起刚才，好看是好看，但是却过分年轻了，他正想反对，面前的演员嘀咕一句：“感觉不错。”就看他对着镜子拉平唇线，敛下眼睑，下巴微抬，然后眼睛由下至上，轻飘飘地看向导演。
　　那个眼神，矜贵冷淡，只一眼，就划出拒人千里之外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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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努努力，应该还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