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宴》吴怊

60、第 60 章

　　周牧云陪着金宴在圣莫里茨一直待到他学校开学前。
　　金宴来时，除了满身的伤空空如也。回国前收拾行李，却是大包小包。
　　周妈妈恨不得把所有要带的都塞进去，被周牧云和金宴两人哭笑不得地强行制止了。
　　临走，周妈妈抱紧金宴，知道她家里情况后，她对她更加怜惜了。
　　金宴想，如果这就是后福的话，那前面的那些苦，现在看来还真不算什么。

　　挥别依依不舍的两位老人，周牧云和金宴在候机室等待，忽然想到了那天救她的老人。
　　她意识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有这么个人，在异国他乡，救了她一命。
　　“我让沈渭城派人找过他。”在金宴问起之后，周牧云带着遗憾说道：“传过来的消息，说没有这个人。”
　　金宴捏紧了他的袖子，“怎么会没有呢？活生生的一个人。”
　　周牧云详细说起那天的情况，有些事金宴迷迷瞪瞪的也不是很清楚。
　　“也许，他不想让我们找到。那座房子，我们看来破旧不堪，但却是他全部的回忆。余生还有几年，他选择了过去。”
　　远处传来轰鸣声，窗外飞机起起落落，人生也这样起起伏伏。

　　在临城机场出来，早等待着的沈丹语和叶翦翦看见了他们，拼命招手。
　　金宴忙不迭跑了过去，周牧云在后面推着箱子慢悠悠走着，给她们足够的时间。
　　沈丹语摸摸金宴的脸，叶翦翦抱着金宴的腰。
　　“嗯，还胖了点，看来周老师照顾得非常周到，将功补过了。”
　　叶翦翦非常直率地圈着她的腰，“果然胖了，少吃点！”

　　两人这变相的安慰也真是够够的了。
　　金宴无语。
　　周牧云倒是一脸自豪的样子。
　　“美女们，车子已经就位了，一起吃个饭？”他适时打断。
　　车子已经事先停在了停车场，周牧云甘愿做个司机，拉着仨千金进市区。
　　新的一年，城市又重新变得繁忙起来。

　　周牧云去学校的第一天，金宴依旧还在病假中。
　　这天，他有个开学报告，所以穿得很正式。
　　金宴帮他系领带。
　　周牧云低头看着她，忽然说道：“后面我可能越来越忙。”
　　金宴手上一顿，一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回来之后确实很忙，和在圣莫里茨的悠然形成鲜明对比。

　　“我应该在学院待不了多久，计算机院那边空出了个副院长的位置，大概率我会过去，毕竟那才是我主业。”
　　金宴睁大了眼，“你是要……”
　　周牧云俯身，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有点认命的意味。
　　“看来悠闲两个字对我来说是很遥远了。”
　　金宴拍拍他的肩，“周老师，如果你决定了的话，我只能送你四个字，能者多劳。”
　　“没良心……”周牧云摩挲着腰间柔软的肌肤。温热的，活生生的。

　　夫妻俩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你还是想往上走？”
　　“嗯，我更想保护我们的家。”
　　“如果是因为这次事情，那我想下一次概率不大，你没必要把小概率事件上升到能危及自己未来规划的级别。”
　　“我赌不起下一个未知的事件。”
　　“我劝不动你？”
　　“除非你离开我。”
　　金宴狠狠捏了他一把以作警告。
　　“嘶——谋杀亲夫啊！”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金宴又推了推他的头，“走了，时间要到了。”
　　“不想出门……”
　　金宴拍拍他的背，“周老师带头迟到早退。”
　　“那还不是周太太魅力太大。”
　　金宴噗嗤一笑，“你今天嘴巴抹了蜜。”
　　“嗯，这不是有点心虚，想请你原谅。”

　　金宴捧起他的脸，长大后初见时锋利冷漠的双眸，此时盛满了整个自己。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这点你要坚信。”
　　周牧云亲了亲她，“遵命，周太太。”
　　金宴重新再整理了下他的仪表，送他出了门。

　　金宴望着空荡荡的家，特不习惯这样无所事事的虚度时间。
　　毕业后，忙家里忙跑车后面又忙着考试忙着读研忙着工作。
　　现在手上的工作，都被李翘薇交接走了，她为此专门跑过来一趟，工作落实好了之后，她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修养。
　　金宴甚至觉得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周牧云告诉他沈渭城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她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既然没什么事情，金宴就把这次从圣莫里茨带回的一些原版书翻译翻译，就当给自己练练手了。
　　春末，金宴结束了假期，重新回到了岗位上。

　　春学期结束后，周牧云的任命也下来了。
　　从这一步起，周牧云一刻也没停下来过，直到退休。

　　他拿着师兄最爱喝的咖啡豆子，来到他办公室。
　　边钦拿着保温杯站在落地窗前，回头看了眼：“干嘛这是，谢我？也是，我不签字放人，你还能这么轻易就走？”
　　周牧云晃了晃手里的牛皮袋子，“托人专程寄过来的，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
　　边钦嫌弃者：“怎么还没倒？”手却很诚实的放下保温杯，快速的接过去。
　　周牧云笑笑，“就在隔壁的隔壁，我有空来串串门。”
　　边钦调侃，“得了，你这么过去，压力不小，还有时间来我着串门？在这里，还有我替你顶一顶你那臭脾气，到了那边虽说是个领导，但下面的人各个不好管。”
　　周牧云不说话，一脸受教的样子。
　　边钦看不下去他这装深沉的模样，随手扔了个档案袋过去，被周牧云快狠准的接住。“行了行了，以后我有空来串门，好伐？”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看着窗外校园静谧的绿野。

　　李青磊的“青云”继续稳步发展，他的性格随着身体的缺失，沉稳了许多，这点也体现在了公司的发展战略上。
　　李青磊是懂周牧云的，得知他的这一决定。他马上约了他出来，喝了一顿酒。
　　两人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喝一场了。
　　李青磊醉意朦胧，拍拍周牧云的后背，“你小子，一般的小庙真是容不下你，你自己待得住，别人拽也要把你拽出来！”
　　周牧云依葫芦画瓢也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这可不是庙，是基石！”
　　两人又喝了起来。
　　最后，还是金宴和叶翦翦一起过来叫车让师傅把两个醉汉抬走。

　　这个暑假，周牧云和金宴补上了仪式，没选择其他地方，就在兰城选了个高档酒店举行了小型的婚礼。
　　兰城是他们共同出生共同成长的地方。这里有他们最爱的家人，有逝去的有一直陪伴着的。

　　沈丹语和叶翦翦都早早把时间空了出来。
　　翦翦早早经历过婚礼，沈丹语和叶齐说好不办了，这样一来，金宴的婚礼是她们仨人的独一份。
　　金宴说从简，没有什么花里胡哨复杂的东西，也不需要伴娘，化妆师跟着就行，但两人都不放心。
　　从地点到席面，从每个卡点环节到现场流程，两人尽心尽力，比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
　　沈丹语开玩笑，“我看你这辈子就这个婚礼了，我们姐妹还不是要使劲儿给你弄好的？”
　　叶翦翦还是有点不甘心：“你们就是低调，别人这样早大操大办了。”
　　金宴从善如流，接受闺蜜组日常吐槽。

　　婚礼那天，暑气日盛。
　　外婆坐着轮椅被小姨推着进新房，看着盛装打扮的金宴。
　　她记忆已经严重退化，轻轻问着小姨，“这个漂亮的姑娘是谁？”
　　金宴泪如雨下，化妆师看了看，把纸巾盒拿过来就走了出去。
　　小姨回答说：“这是小燕子。”然后淡定地帮金宴擦眼泪，“新娘子不要哭，不吉利啊！昨天你外婆还问我，我是谁，燕子，人都有这么一天……”
　　金振业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看着女儿还有岳母她们，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今天，他要带着他的女儿奔向幸福的另一程，燕子她妈肯定也在天上看着。

　　周牧云和周妈妈他们在外面招呼着，周敬云也请了个假来帮忙了，顺道发发喜糖。女儿可可装扮成小公主的样子，四处蹦蹦跳跳，和翦翦带来的羊羊很快成了好朋友。他们还有个另外的身份，是小花童。
　　当然，小花童们有点调皮。
　　“周康安！”
　　爸爸周敬云气得不顾场合大喊着她大名表达自己的愤怒。
　　小花童瘪瘪嘴，这个名字真的太难听。
　　“李悠阳！”
　　叶翦翦同样愤怒，自己已经忙得不行，儿子还在捣乱。李青磊装作听不见，赶紧带着羊羊跑远了。

　　这次人请的不多，都是亲近的朋友和亲戚。
　　两家人相互熟悉，相互帮衬着。

　　沈渭城扶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下了车。
　　周牧云一看是沈老太太，连忙过去打招呼。
　　老太太和蔼的摆摆手表示不要这么客气。
　　沈渭城在老太太面前乖巧地不像是本人。
　　周牧云见怪不怪，来见老太太的金宴惊讶的样子愣是写在了脸上。
　　老太太被逗笑了。

　　婚礼非常简单，没有司仪，两人相互控着场。
　　金宴望着台下的亲人，看着沈丹语和翦翦，以及各自凝视她们的人，还有带着孩子的飞哥方苗，然后再望着对面深情看着自己的丈夫。

　　前半生，他把她从泥淖的井底拉起，她很幸运，后半生能和他一起度过。
　　尽管前半生的自己不那么顺利，那她就祝后半生的自己和他，熠熠如今日。
　　一生也就如此了。

　　隔年，周康宁出生。
　　等周康宁到了幼儿园的年纪，周牧云海城赴任，夫人金宴工作调动随行。
　　此后，两人始终相伴而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