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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看见来人,方淮和沈钟面面相觑,那个自称是花农的周子虚?
      他俩在体育竞技场见过那人,此人表明温文儒雅,是个矜贵公子,实则乖张跋扈,出手怪异。
      还有周子虚的身份,那日在射箭馆他的箭术连馆长了特地下来观摩,赞叹神乎其神。
      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农夫,如今再看,背景成迷的公子哥竟然被省长和市长派遣下来参与案件。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探不清虚实。
      客气打完招呼,方淮问老松柏白绾卿人呢,为什么要换掉白绾卿。
      老松柏看向周子虚,这个问题好像只有他能回答。
      “因为她上次从警局回来的时候手臂被毒虫咬了七个鼓包,到现在左手臂的红肿都没消。”
      方淮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上个药休养几天就能好的事,于是不解,“这跟她被不来有关系吗?”
      周子虚停止转笔,语气淡漠,一副怼死人不要命的架势问了句,“那她来不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两人落座,周子虚没工夫再搭理方淮,扫了一圈,目光冷冷地落在沈佳宜身上,低沉的嗓音,缓缓开口,“曹远生死了,不知道沈佳宜小姐有没有把桐桢市第一人民医院急症部护士小姐请你转告警局的话带到?”
      曹远生死了,沈钟很诧异,曹远生死了跟沈佳宜有什么关系,病人非病理性死亡,护士为什么不报警而是单独联系沈佳宜?
      “不知道?”这可有意思了。
      “护士小姐告诉我,病患离开医院前五分钟之内,只见过沈佳宜小姐,而且,沈小姐特地留下了自己的私人号码给护士,消息就直接联系她,说这样更快。”
      段木泽左手撑着下巴,想一下,该他出场了,从口袋掏出一个优盘,放在桌上,“里面是监控。”
      段木泽:“夹私不报,沈警官,你这是为什么呢?曹远生威胁你了吗?还是你有什么秘密不肯让人知道所以被威胁了?”
      一连串的问题彻底问懵沈佳宜,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但这咄咄逼人的架势,特别是从刚进门就一言不发的那个男人,一直玩味地看着自己。
      “我……”
      周子虚眼神愈发阴狠戾,杀意露骨,大手掐住了沈佳宜的肩骨,力道之大能把她生生捏碎,俯下身,靠近。
      “因为那天被曹远生猥亵的人,是你?”
      一炮惊雷,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沈佳宜,被那么多人审视,就像被人扒光衣服扔到人群里一样,有心而生的羞耻是一场磅礴的海啸,下一秒便可吞噬海岸。
      “你胡说……”
      “够了!”
      老松柏打断周子虚的问话,这里是警局,还轮不到他来撒野,周子虚好脾气后背一靠,段木泽接到对方示意,摆摆手赔笑,嘴里却继续审咄着濒临崩溃的沈佳宜。
      “别紧张警官,我们也没说沈佳宜小姐就是凶手,不是吗?”
      沈佳宜快疯了,“我不是凶手!”
      “我没有杀他,我是警察,我不会依法犯法,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我没有 ”
      周子虚冷哼一声,起身,“绾卿也不是反社会人士,她是人,活生生的人,沈警官你又凭什么怀疑她?”
      “因为她永远冷静的像一只孤魂野鬼!”
      孤魂?
      野鬼?
      这就是她这个身份该说的措词?
      周子虚背对着沈佳宜,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这就能成为他的绾卿被怀疑的理由?
      周子虚十指交叉,胳膊肘搭在扶手上,不怒自威,语气淡漠,如同刑场的刽子手磨刀嚯嚯。
      此刻,他是来自地狱的审判官,“那么喜欢給给警局外来的女顾问冠以如此不雅称呼、半路劫道去侮辱,是沈警官独特的癖好?”
      “难道沈警官认为所有人遇到那种人,发生那样的情况就一定要自怨自艾,活得像行尸走肉?”
      “还是只有拿无辜的人去赎一个自己是受害人的罪,转嫁自己受的侮辱才能心安理得?”
      周子虚连眼皮都懒得抬起,唇边的笑令人心颤,不等沈佳宜辩白,周子虚拿起桌上的档案文件,一步步拆解案件线索。
      “砷是常被用来染色和木料防腐,非常难洗掉,木具加工厂常用,另外死者腹侧盖区和背侧尾状核体,研究表面这两个区域是引发爱意和□□的起点。”
      如此一来,解释了渣子园凶杀身上发现的疑点。
      “沈警官有时间盯着我家小妖精一个劲欺负她脾气好,不如多花点时间研究研究这些,这样渣子园案就不会那么难破。”
      “还有,小妖精那段时间里有出现过卫氏别墅附近,是因为她在山上迷路所以下山晚了,手机没信号又打不到车只能步行,她采的矿石,磷,是绘画染料原石。”
      方淮脸色一僵,“请周顾问以人名代替称呼,另外白绾卿采来的原石在什么位置,我们需要鉴定一下。”
      想要原石鉴定,周子虚的眼睛不屑的瞥过去,嘴角挑过一抹讥嘲的笑,“请谁鉴定,用什么鉴定,你上次拜托小妖精验的东西还是借我的仪器和我的人。”
      电脑打开,屏幕导出之前安装师傅发给卫小雅确定位置的图,白绾卿把图片保存在电脑上备份。
      众人抬头望去,投影到大屏幕上的正是挂在分析墙上那硕大的画作显得格外刺眼笨拙。
      “原石,早就全都用在帮你们制作《永夜泉》的仿画上,许警官有时间可以自己拿刮刀从画作上把颜料剐下来,慢慢鉴定。”
      场面一度剑拔扈张。
      “子虚,白小姐她们来了。”
      段木泽从公文包拿出一份资料,这才是今天他们的目的,“季队,你们不是一直想找卫小雅自杀案的线索,今天,我们把人带来了。”
      “人,什么人?”
      周子虚摁下电子笔的照射按钮,像一个解说到不耐烦的解说员,指着证据链上其中一张女子照片。
      “她。”
      所有人顺着灯光看去,大为震惊,沈钟吓得坐不住,直接摔进椅子里,慌乱地指着墙上被指的照片,颤抖道:“她,她不是死了吗?”

      陆溪尧开车送白绾卿和卫小雅去警局,作为交换,白绾卿告诉陆溪尧现在纪绒棠对他的态度,就三个字。
      不可能。
      白绾卿目送卫小雅走进警局,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一个熟悉气息从后头裹挟着而上,温热呼吸喷在白绾卿的头顶。
      语气眷恋又温柔,“回来了,累不累?”
      卫小雅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白绾卿陪她去了纪绒棠那里做个全面检查,两人回程路上顺便去雪鹰山庄祭拜卫小雅的母亲和外公,也核对雪鹰山庄今年的账务。
      “还好,你呢?”
      “心累,第一次给警察当顾问,不太顺利。”
      “怎么了?”
      周子虚从身后结结实实抱住女孩,感慨万千,“有老鼠不听话,爱捣乱,不好办。”
      “卫小雅还活着。”
      白绾卿想了想,这会方淮他们应该开始审问,她就在外面给周子虚复述一遍事情经过。
      “死去的是德莉亚,她的女仆,你们可以让鉴定科检查一下死者的舌纹做个比对。”
      舌纹跟指纹一样,独特且唯一。
      周子虚:“我不放心你打车回去,要不等会我们一起回家,你先跟我一起进去坐坐。”
      “别担心,我护着你。”
      周子虚无视口袋手机的震动,他是有私心的,总得他光明正大带小妖精四处晃悠,否则尽有些不识好歹黄鼠狼白日做梦。
      白绾卿不得不答应,毕竟她就算不答应,周子虚放她腰上的手也不松开。
      审讯室,方淮和傅明对卫小雅进行问话,“那好,卫小姐请您告诉我,为什么前后相差五分钟的时间内你可以出现在相隔30公里的两个不同地方?”
      “出现在曙光新城的人,是白白。”
      卫小雅从包里取出一份软皮透明橡胶包裹的物证,一顶假发一体帽。
      “因为戴了口罩和墨镜,再加上这顶假发,帽子,你们不会认出我的。”
      这怎么可能?
      大家看向白绾卿,白绾卿神色淡淡,冷静地看着老松柏,她承认。
      “步态监测。”白绾卿抬起头,由于监控摄像头拍不到正面照,只要卫小雅的手机放在她那,不仅警察会把卫小雅的定位定到他身上,还有卫源柯。
      呵,沈钟恍然大悟,自嘲般冷哼一声,鼠标一扔靠在椅子上呡唇,十指交叠,食指相互转圈,他们太相信智能设备。
      如果一个人可以模仿另一个人的步态,确实可以骗过机器,可这,听起来有些荒谬,“卫小姐的意思是白绾卿可以模仿你的步态?”
      “不,是我模仿白白的步态。”
      沈佳宜根本不信,“这……这可真胡扯,你模仿她的步态,却显示都是你自己,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坐在最右边的方淮突然开口,或许这个案件从一开始就要倒着看。
      人物互换角色,主角打造经历。
      方淮重复一遍问题,“从什么时候,你开始模仿她的?”
      “从我们认识开始。”
      傅明有点不耐烦:,问一句答一句,磨磨唧唧,“具体时间。”
      “小学。”
      卫小雅高傲地瞪了一眼傅明,目光左移动,白绾卿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这样。
      “大一下午没课去逛商场的时候碰见的,那时候我们又恢复了联系,因为白白丢三落四,所以我说等我爸研究出新品就带一份给她先用。”
      卫小雅抬了抬眼镜框,仔细想了想,苦笑一下,摇摇头,一脸坦荡。
      “白白是我心里最完美……不,是我父亲心里最完美女儿的样子,温婉良善,知书达理,美丽可人,落落大方……”
      “这应该是所有人心目中所需要存在的一个女孩,所以,我开始模仿她。”
      老松柏站在外面,连同讲话器,“问她关于卫源柯的事。”
      方淮:“卫源柯跟你什么关系?”
      “哥哥。”
      “他跟白绾卿有什么交集?”
      “卫源柯,白白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有一个喜欢的人,男人,其他的她不感兴趣,我也不想讲。”卫小雅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后来我知道卫源柯是我爸的私生子,想要谋权篡位杀了我,所以在你们发现浴缸尸体后,刚跟我在机场重逢的白白为了保护我答应我的请求,所以……”
      卫小雅两手一摊,往前一递,竖起两根手指,一摇一晃,“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五分钟之内,两个地方,两个“卫小雅”。”
      所有人开始思量她说的真假,卫小雅见他们不信,不由嗤笑。
      “不是吧,你们不信,自己去看看曙光新城的监控,白白不喜欢有人碰她,哪怕是过路人也不行。”
      随手指向电脑,“但你们看监控,里面的我可是参加了场方举办的公主抱活动。”
      闻言,白绾卿错愕。
      这一点是卫小雅给白绾卿准备的退路。
      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食指的滑线漂移扭转,沈钟转过头惊讶地看向老松柏,“匹对上了。”
      电脑上百分百的白色数字停留在屏幕中央,很快,其他电脑的步态仪也显示相同的结果。
      老松柏摩挲扎人的下巴,身体前倾,胳膊肘搭在大腿上,就算卫小雅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她要这时候曝光这件事,她的目的是什么。
      “卫小姐,现在你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我们可以相信你还活着,可你有无数次可以站出来说自己还活着,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出现?”
      这个契机到底有什么意义?
      卫小雅歪头看了一眼白绾卿,她懒得再重复那些丑闻。
      “两点。”
      白绾卿出面解释道,方淮听到声音有些意外。
      白绾卿就坐在他身侧后方,也是他们所有人的侧后面,如果不是她自己主动开口,根本没人能留意到她还在这。
      “第一,寻求保护。”白绾卿食指指指额头,又指向老松柏,老松柏顺着指示网上摸,是帽檐上的警徽。
      “第二,洗清嫌疑。”
      如果卫小雅承认在曙光新城的“卫小雅”是白绾卿,那白绾卿就有在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那之前沈佳宜关于白月卿杀害曹远的嫌疑推测也成无稽之谈的谣言,不攻自破。
      沈佳宜对上卫小雅趾高气扬的蔑视,啪地合上笔记本,嫌疑?
      不就是在含沙射影指责她没有自己证据却听从一个神经病的话故意指责白绾卿。
      方淮拿着黑色水笔,“那谁要杀害你?”
      “卫源柯!”
      “他想杀我,白白为了救我戴了假发和帽子扮演我引开那群酒囊饭桶,德莉亚的死就是一种警告,我阿姆让我回国,她说卫源柯得让他自己赎罪。”
      对啊,他们差点忘了最开始的死者,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卫小雅,那死在浴室的就是另一个人了。
      老松柏从文件夹抽出检测报告,“血液检测是卫小姐您,那么请问?”
      “浴室留下的是一摊半干的血浆,混合血肉和碎骨,没有毛发。”卫小雅没有打开报告,那些资料不过是一个数字结果最重要,而这个信息阿姆送她离开前已经告诉她了。
      “七年前,德莉亚曾接受我的造血干细胞移植,她当时得了白血病。”
      那时候正值卫军筹备遥感科技有限公司内部出现问题,不光彩的事情被曝光,公司急需一个正面公益性事件来挽回形象。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卫小雅的造血干细胞与孤女女仆德莉亚匹配,所以卫军让卫小雅捐赠了造血干细胞,既保住了德莉亚的命,又挽回了公司的声誉。
      “别这么看着我。”卫小雅很不爽别人同情的眼神,动动脚指头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德莉亚不是卫军的私生女,她比我小,我妈死后我外公立下遗嘱,如果卫军再娶再生就剥夺他代理人的身份。”
      方淮:“代理人?”
      “公司是我的,卫军是用我外公为我妈和我留下的钱做资金开的遥感,肥水不流外人田,公司我是绝不可能送给外人,尤其是卫军。”
      卫小雅大大咧咧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所以单从血液上把德莉亚错认成我,毕竟她那场病后头发再也没长出来,她不喜欢戴假发,我就买帽子送她,从她出院后每次生日我送的都是一顶定制的帽子。”
      方淮转头看向白绾卿,白绾卿比起高中更少开口,她都知道,这一切,她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那您觉得盗取《永夜泉》和绑架你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吗?”老松柏知道卫小雅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如果从一开始的作案动机是争夺家产,那公司出现危机和卫小雅出事,最大的获利者就是卫源柯。
      但他需要卫小雅亲口指认。
      “不是同一人,也不是卫源柯。”
      那时候卫源柯还没有被卫小雅回国,他是卫小雅出事后才被叫回来的。
      透过黑色大理石柱子上反光,方淮注意反光镜面倒影出白绾卿,她在听到卫小雅的这个答案时低了下眉,似乎并不认同。
      段木泽送卫小雅回卫家,周子虚先去警局门外热车,临走时沈佳宜故意在白绾卿经过她的时候提起隐而不报视为藏匿的事,想以此作为警告为自己扳回一局。
      “白绾卿,你知不知道瞒而不报扰乱警察办案是什么罪?”
      白绾卿停住脚步,一脸茫然看着她,故作疑惑,反问,“沈警官问了吗?”抱着胳膊上前一步,咄咄逼人,“而且也没耽误吧,如果不是我和周子虚,沈警官能知道今天这些吗?”
      哏住,沈佳宜气得咬牙切齿,好狡猾的逻辑思维,让她蹦不出一句话来回怼,身后的同事正好出来听见两人的对话,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大家齐刷刷看向沈佳宜,也不是指望沈佳宜提供什么新思路或者线索,就是单纯好奇。
      这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方淮走过来岔开话题,问白绾卿手上被虫咬的伤怎么样了,说话间递出手里的药膏,说是能止痒去疤。
      “不用,他那天回家的时候给我上过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草药,但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白绾卿不想欠人情,而且这些药方淮还是自己留着比较好,平常出警都用得着,说完又补充一句,“谢谢。”
      坐在车里的周子虚拿着段木泽送他的望远镜趴在方向盘看过去,鼻子得意洋洋哼了一声,方淮那十三块二毛五从药店买的药膏能比得过他从段木泽他爸那弄来的草药有效吗?
      那给小妖精抹的东西都是他请老院长专门对症配的药,又由他亲手挑拣,粉碎,研磨,搅和成糊,那都是得费心费力的精细活,成效好还诚意满满。
      方淮那小子十三块二毛五就想打动他家小妖精,做梦,周子虚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拿金山银山砸钱养小妖精,把人养得眼光叼得很,这会小妖精肯定是看不上像方淮那样的凡夫俗子。
      可当看着白绾卿跟方淮告别,绕过他的车跑去路边拦车,等人走了手机才响起来。
      “那不是我车。”
      白绾卿翻着包找备忘录,边找边向周子虚解释,“我哥回来了,让我今晚去他那,你自己先回去。”
      周子虚有点失落:“我开车了,小妖精。”
      白绾卿:“我知道,但我哥应该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周子虚苦瓜脸,“为什么?”
      白绾卿脸不红心不慌,开始胡说八道,“你长得比他帅。”
      男人嘛,都有点嫉妒心,周子虚表示自己能理解,乖乖开车回去。
      白绾卿离开是去见哥哥白逸君,不过不是自愿,而是被迫。
      待车开出一段距离,白绾卿抬起头看向驾驶位的男人,手机关机,扔出窗外。
      “我已经按你要求照做,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哥哥在哪了吧。”
      白逸君刚下飞机就被人绑走,绑匪用白逸君的手机给白绾卿发信息,不许声张,不许求助,不许按时,上出租车,扔掉手机。
      男人开口询问,“白绾卿,你不困吗?”
      他用了变声器。
      车内密封禁闭,空调吹出的香有问题,一晃眼,白绾卿直接倒在后座昏迷不醒。
      刚回到办公室的方淮接到老松柏的电话,有人报警,有人在医院地下车库被绑架,经过与纪绒棠核对身份信息,确定是宋晓玲。
      与此同时,沈钟也急匆匆跑到办公室,没刹住直接跪在老松柏面前,沈钟顾不得其他,拽着老松柏的裤带子汇报,白绾卿和她哥哥白逸君不见了。
      “打电话给周子虚,让他去找人!”老松柏一把揪起沈钟,把人退出去,方淮刚想追出去,突然反应老松柏刚刚说的话。
      不是集结警力去追踪嫌烦,而是打电话找周子虚,难道周子虚能比他们警方更快找到人吗?
      “季局,周子虚背后到底是什么背景?”
      老松柏错愕,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反手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就这张破嘴,不解释不行,解释就更不行。
      “救人,别发愣傻站着!”
      老松柏叫来沈佳宜和傅明把人弄走,现在不是纠结周子虚家底的时候,救人要紧。
      暗室里,听着水声迷迷糊糊醒来的白绾卿竖起耳朵仔细辨别周围的空气走向,侧耳倾听。
      有人来。
      “你是谁?”
      卫源柯抖抖腿,擦拭手里的枪,不屑道:“白绾卿,怎么连你也问出那么庸俗的问题?”
      白绾卿猜测,试探性叫了一声。
      “杨痞子?”
      呵,愚蠢,卫源柯放下枪走过去,抓着女孩的头发逼她仰头看自己,“我不是那个蠢货,只知道远远看着却什么都不做。”
      不是杨痞子,是认识杨痞子的人,一丘之貉,都是豺狼虎豹。
      杨痞子的圈子除了他的破厂子认识的人,还有古嶙峋,男人声音在头顶,很高,也自负,身上衣服的味道是雪苍龙,很沉的香,是个企业家。
      为古嶙峋绑她,不划算,所以不合理,为钱绑她,朝阳街随便哪个人一问都知道她只是一个打兼职工,没钱。
      情,钱,权,只剩下权。
      权,权力,权益。
      她身上唯一能伤害到别人的权益,只有这双手,她的画,仿制的《永夜泉》。
      他是卫氏集团的人。
      卫源柯注意到白绾卿在沉思,话风一转,将由头指向白逸君,松开手,踹了一脚白逸君,痛得白逸君喊一声。
      “白先生,只要你肯改了那篇文章,我就放过你和你妹妹。”
      是当年的那篇报道?
      白逸君下意识转头,想找白绾卿的位置,他唯一的小妹妹,年少不知煌煌梁梦,只得佳人翘盼回首。
      他从立笔誓约之后,一寸一毫,绝不屈服。
      卫源柯翻出旧年报纸,藏身阴暗里,命人拿着泛黄的纸页头版给白逸君去看,上面清清楚楚贴着白逸君的头像。
      故意恶心白逸君。
      什么铮铮铁骨的清白书生,他偏要他堕落邪道。
      “那可是你选择职业生涯的启明星,是你少时便为之拼命的人,你,真的不改吗?”
      新闻的头条赫然显现:小小少年真勇士,为妹讨公入虎穴。
      那时的白逸君不过十几岁的初中生,因为白绾卿非常爱喝牛奶,所以暑假的实践报告便以桐祯市畅销的奶粉为研究对象,没想到这一份调研报告牵出了“毒奶粉”事件。
      自此之后,为了不牵连家人被仇家报复,身为主笔人的白逸君被迫孤身远走他乡。
      丑闻是不会埋没的,罪行最终会昭告天下。
      但……
      “我改!”
      他屈服。
      “他改不了!”
      白绾卿一声呵斥,打断白逸君的妥协,哥哥是九天翱翔的雄鹰,他不能向地鼠祈怜。
      她绝不允许。
      十三年前,她情愿哥哥离开,也不愿意哥哥为了自己的安危向恶人妥协,她可以失去陪伴,但觉不允许失去公道。
      十三年前是这样,十三年后,也依然是这样。
      卫源柯兴致勃勃,没想到啊,一个小丫头竟然那么倔强,“给你个机会,说说为什么?”
      “因为我的母亲曾教导过我,亲为亲,痛失亲,此乃不孝,理为利,丧失礼,此乃不忠。”
      “不孝子,不忠君,弃国理之,必遭短折横死。”
      卫源柯冷眼笑了笑,母亲是他心底最深的刺,她知道他的伤在哪,简直往死里戳呢,小丫头片子,死到临头,还是嘴硬,卫源柯慢慢踱步走到白绾卿,蹲下身来,尖刃挑起少女粉嫩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王八蛋,你离她远点!”
      嘘——
      刀刃一转,尖口抵住少女的脖颈,卫源柯玩味地戏弄道:“白绾卿,我可真讨厌你。”
      “哼,彼此彼此。”
      白绾卿单肘撑地,身下残破的左手流着血,渗透了胸襟,右手举起,食指对准卫源柯的眉心,张扬又狂妄,无所畏惧。
      “我的哥哥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拿着枪,对准你。”
      白逸君担忧:“小卿。”
      “他会站在阳光下。”
      “向你开枪。”
      卫源柯奇了,虐笑道:“白绾卿,难道你不怕死?”
      白绾卿笑了。
      卫源柯突然意识到什么,忽而朗声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直到笑不出声,卫源柯喜极而泣,放下刀,一字一顿道,“你想死。”
      白逸君咒骂,“混蛋!”
      听到那句话,白绾卿却满眼笑意,笑到骨子里的讥讽。
      “所,以,呢?”
      “白绾卿!”
      卫源柯被彻底激怒了,他一脚踹在白绾卿的肩头,尖锐的刀锋划过她的脸颊。
      “别在我面前装大拿。”
      卫源柯单膝跪压住她的左手,剜心的刺痛逼得白绾卿止不住哀嚎,鲜血沾染碎发,绕乱一汪红池。
      “混蛋,你住手,我改稿,我改稿!”
      “晚了!”
      卫源柯叫人捆了白逸君,丢到市警局门口,他已经没存在的必要。
      俯下身,凑近,白绾卿痛苦地闭上眼偏过头去,身体上带来的疼痛已经让她无力训斥,连开口都是奢望,咬牙不声是她最后的倔强。
      “白绾卿。”
      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气是热的,但话却是冰冷刺骨,“日本的众道和汉武帝的书童,你算哪个?”
      刹那间,白绾卿脑袋一片空白。
      卫源柯继续道:“你知道买个人最高判几年,三年,买个熊猫呢,十年起步,白绾卿你可是连个畜生都不如。”
      “既然你那么想死,为什么还能活得那么快乐?”
      白绾卿不怒反笑,“怎么,难道不快乐是一种美德,要人人效仿?是快乐有罪,还是你有罪?”
      宋晓玲晕晕乎乎捂着头醒来,睁开眼就听见有人命人按住白绾卿,给她套上遥感手环,手环瞬间将手腕锁紧,遏止白绾卿的筋脉大幅度活动。
      这种手环宋晓玲看场子的时候见过一回,是新上任的领头给手底下犟拧不服的刺头戴的,一旦佩戴者擅动会遭到高压电击,所佩戴手腕几乎是直接废了。
      幽闭的空间回荡凄厉的惨叫。
      “混蛋,你放开她,她那是画画的手!”
      声嘶力竭直到几乎失声,白绾卿痛到失声,跪在地上侧身倒地,蜷缩的身躯不停蠕动,宋晓玲疯了一样拼命试图挣脱,脖颈青筋暴起,怒吼道:“那个畜生,你对她做了什么,你他妈的疯子 ”
      瘫在地上的白绾卿捂着眼前的右手,腕口一圈赤色溢出手环,一点一滴跌在地上,铁锈般的血腥味味涌窜鼻腔。
      宋晓玲,她怎么也在这。
      白绾卿试着握拳,指尖却一点都不听话。
      耳边是纪绒棠的嘶吼,卫源柯对于宋晓玲的咒骂丝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永夜泉》的仿造者,那只手太诱人,诱使他犯罪,丝丝缕缕满满金钱的味道。
      “两幅《永夜泉》,简直雌雄莫辨。”
      果然是关于《永夜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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