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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97章 ...

  •   天色灰暗,众人都已入睡时,无人能想到,在宫里不起眼的角落下,正有人“鬼鬼祟祟”地还在密谈。

      灯影朦朦胧胧,微微点亮了已然沉睡的黑夜;但这稀稀疏疏的星星点点,恐怕会让夜查的侍卫纳罕:是不是我看错了?

      行色匆匆间,陈长庸终于来到了皇后所居的偏殿。一墙之隔,却是桓朝最尊贵的皇帝陛下正在安然入寝。

      他听不到任何呼吸声……但此刻到达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若有不慎,就会冒犯了天颜!

      皇后似乎看出了陈长庸的拘束,淡淡地一笑:“陛下今日事务繁多,回殿上还没多久;就已准备入睡。所以你不需如此拘谨,陛下不会听到的。”

      陈长庸只能“喏喏”地应是。皇后看出陈长庸还是提着一颗心,整个人就像被僵直地提起来一样,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摆放。

      她只好进一步安抚道:“就算陛下知道你此刻出现在本宫这里……他也不会有过多微词的。本宫只需要说你之前呈报的内容有误,需要立即找你核对;陛下便不会往心里去。”

      陈长庸小心翼翼地抬高了脸,怯怯地看着皇后娘娘:“娘娘说的句句在理。但臣毕竟还未成家……加上深宫半夜,出现在皇后所居的偏殿——就算是讨论正事,但落在他人耳里,真是浑身长满了嘴,也很难解释清楚啊!”

      此时的皇后正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椅背上。夜深寒冷,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手中的热茶,而膝盖上,正安放着宫人特意安排好的温热的毛毯。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手搓了搓,伸进这温暖的所在,无奈地吁了口气:“所以你想怎样!”她翻了个白眼,“既然左右怎么解释,你都很担心……那还不早早把你要说的说完?也省的你如此忧虑……”

      陈长庸这是左右都讨不了好。一方面,他想在皇后面前试探一下,此前的安排是否有了效果——所以,早早结束此番密谈,不是他心中所希望的;

      另一方面,他又以为此刻的时辰过晚,谈话的位置过于隐秘,实是让人不得不避忌……他咬了咬牙,说来说去,娘娘为何就非要把落我这么久呢?

      他斟酌着用词,小心地提出:“娘娘不若放下帘子吧。”

      他讨好地补充道:“这样,偏殿内不是只有臣和娘娘二人,还有其他人可以做验证;哪怕之后此事传出再大的风波,也能让臣辩解几句。”

      闻言,皇后盯了陈长庸半天。她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其实,前几次于桓景书离宫时,陈长庸每次的密报,都是直接面见了皇后。但考虑到陈长庸的担心,皇后最终还是答应了陈长庸的要求。

      她拉了拉膝上的垫子,轻轻巧巧地再次把垫子团起来,蜷住了她此时慵懒的坐姿。但面上,她表现出了不耐烦,狠狠地“啧”道,“行吧,本宫就饶了你这一回。”

      说话间,却是进一步地把身子缩到了垫子下,身子也越发放松,显然也意识到了此番谈话不会很快结束。而帘子“嗒嗒”落下后,她盘腿的姿势又更为舒展了。

      陈长庸的视线虚虚地落在垫子上,“感谢娘娘体谅臣的一颗胆小之心……”

      他终于进入正题,“娘娘应该也知道。臣原本是长公主殿下选出来的皇子伴读人选;本是早已落榜的臣,却十分庆幸地在陛下登上高位后获得一番垂青……”

      皇后打断了他看似要追忆过往的一番陈词,“你的一切,陛下在他离宫时都早已告知本宫。”

      陈长庸只好扼住了自己这寇待抒发的激烈感情,转而平稳地小声道:“正因为此,如若长公主殿下有了任何动作,臣担心陛下会怀疑到臣身上……”

      “哦?”帘后的皇后,竟突兀地拿起了手里的书籍翻阅;另一只手却仍啜饮着温热的茶水,对他的话题不感兴趣似的,“陛下并不是这等狭小肚量之人。”

      陈长庸大喊“不敢、不敢!”他讪讪地说着:“臣岂敢去妄自猜测陛下的心思?臣心里的陛下,一直是伟岸而又充满了无限激情的……但臣所说的这些,非是臆测,都是合理的推断啊。”

      “唔……”皇后翻过一页书页,没对陈长庸话里的内容有更多的反应。

      他只能继续说着:“臣原本服侍的主君,是一个心思大咧咧、如果此事今朝能解决,绝不会放到明日的冲动之人。

      果然!这一回,长公主殿下突然找到李慕,说有人密报于她:直指李慕与陛下有一腿——甚至于,他们违背人伦的举动,影响到了帝后的情谊,逼李慕请罪。”

      在陈长庸的猜测中,这话里暗含的机锋,足以令皇后警惕,令她侧目了吧?但皇后却只是突然短促地笑了笑,像是被什么可爱的笑话逗乐了,“所以李慕承认了吗?”

      陈长庸没想到话题扭转得如此猝不及防,他“啊”了一声,才回神,“李慕说一切不过是无稽之谈。”

      皇后的语气再次出乎陈长庸的意料,“哦,这样啊……”陈长庸后悔了:就不该做这么多表面文章!不落帘子,他还能观察一下此刻皇后的表情。现下,却是只能抓瞎了。

      他连忙按住了即将脱缰的话题,“这等足以让列祖列宗震骇的举动,臣以为:是当然不可能发生的!但长公主却说是自己得到了这一错误的密报,这如何能不让陛下怀疑臣呢?怀疑臣特意编排了帝王的桃色轶事去构陷李慕;更是会怀疑臣的忠心了!”

      此时,皇后的声音透着谙熟世事的了然,“原来,这就是你要找本宫密谈的原因。”

      陈长庸没想到事情不像他预想的那样发展,只能仓促地跪下,“娘娘英明!臣担心陛下会怀疑臣最终还是倒向了长公主殿下——生怕臣的位子不保!”

      他急促地磕着头,“臣自从进宫后,时刻谨记着,陛下才是臣此时最该效忠的主君:一言一行,无不在希望陛下变得更好!臣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皇后翻阅书页的动作早已停住,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的波澜,“你为何会来找本宫诉苦呢?”

      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难道陈长庸要说:我认为我找先生安排的坊间佳作深得你心,让你觉得找到了知音,让你会暗自在心中网开一面吗?

      年少时,和父亲在充满了诡谲的勾心斗角的乐府里长大的他:看尽了前一刻还和父亲玩得好的乐工,下一秒就转投向父亲的恩客;

      看尽了前一刻还承诺他:要赎出他,让他读书的高贵的大人,下一秒就张牙舞爪地,恨不得撕碎了他。

      他早已明白,人心、人性,都是如此不稳定的东西。它不会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好,甚至可能会令他跌入深渊。

      而随着先生进了长公主府后,一人得道,他和父亲这佝偻的鸡犬般的人生,却一朝升天。他算是看的清清楚楚,万事万物皆变,唯有名利永不变,能令他人生更上一层楼。

      就这么地,他就变成了李慕眼中,只有名利的污浊之人;他也把李慕看成了生在王侯之家,却不知珍惜体恤,还在装模作样悲天悯人的伪君子。

      既然污浊之人要从池底爬上来,那么适当的掩饰当是不在话下了。

      没有人比他更会把这诸多恶意,层层被遮蔽在这优美的语句下:“臣不敢火上浇油。毕竟,身处此局中,陛下和李慕都是被牵连的局内人。若臣贸然地就去为自己辩白,显见的,是太不知情识趣了。而臣举目四望,却找不到任何求助之人。”

      他声音悲怆而怅然,“可是臣,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却如何能为一桩臣未做过的事情而折戟呢?”他的声音透着莫名其妙的悲愤,“臣不甘心啊……臣想来想去。却似乎只有娘娘、只有心怀畅达、明澈透悟的娘娘,能为臣解围了!”

      皇后哈哈大笑,“本宫怎么不知道本宫在你这里,成了这等胸怀宽广之人。”

      这笑声,没有讽刺,只有开心。陈长庸眼睛亮了:这回稳了!他小心又恭敬地道:“如臣前面所言,臣不是臆测,是臣合理的推断……在短暂的相处时日内,臣看到娘娘会去看被其他人嗤之以鼻的民间著作;

      恐怕在您看来。不管是什么书,只要能得到一定的传阅,则必有它独到之处。而《论异》之稀罕难寻,即使要您耗费心力去寻找,您却从未放弃;

      而臣以为,从娘娘对此前《论异》如数家珍的场景中,娘娘怕是孜孜不倦地在翻阅着这本书,方才能形成您独特而又犀利的见解。”

      一番话,说的皇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有那么一刻,她怀疑,陈长庸是不是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

      否则,他如何能对她所经历的一切都轻易地道来了?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话本,而那,俨然就是被陈长庸谈到的《论异》。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把皇后写成本作唯一的实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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