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90、第90章

　　虽然被桓景书就这么叫出去了，简阳的面容和眼神都写着他的不服气。他仍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桓景书后方，不依不饶地问着：“陛下……”桓景书摇摇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并不是要你变成一个多么圆滑的官……”
　　他拍了拍简阳的肩膀，“但你在官场上混，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就没必要紧抓着不放。”看着简阳还是懵懵懂懂的表情，桓景书语重心长地说着：“水至清则无鱼。如果没有危害到社稷，那在我看来，都是可以原谅的。”
　　简阳颔首，“我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挠了挠头，似乎不知如何把他的话表达清楚。桓景书也不指望简阳一下子就明白这么多事理，只是满面愁容地劝着他：“我知你一时半会难以明白怎么做？毕竟，这些事情在你看来实在是冒大不韪。但无论如何，你就从今天开始学起吧！能转圜一点，是转圜一点！”说着说着，桓景书就这么无奈地拍拍他的肩，最后一掌落下去的时候，简阳似乎能感受到他手心里的坚定之意。
　　简阳还是很不满太皇太后娘娘的这一行为，但是，既然陛下都已让他转变思维，那他还是学着点吧！但紧拧的眉心，深深咬着的嘴唇却明明白白昭示着他的不情愿。至于他之后会怎么做，还是日后才能知晓。

　　听到这里，李慕又好笑又好气，好笑的是，没想到有一天，是桓景书来给别人教授诗书箴言中的大道理，好气的是，简阳这个横冲直撞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毕竟，他也是在商贸之家长大的——除非，他并不怎么跟随简与一起去处理事务，否则，难有这么不会察言观色的人。李慕沉吟道：“你真是辛苦了。你这做的，是不是给你找了个儿子啊？”
　　桓景书推了推李慕，“别打趣我了。”他愁眉苦脸的，“也不知道我带他回宫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李慕安抚他：“他还小。让他在官场多混个几年，恐怕会脱胎换骨——依他的性格，你让他从小官做起，还真是没错。”
　　桓景书“唔”了半天，“我既希望他变得圆滑玲珑，又不希望他变得过于狡猾。且看他被我这番训后，会有什么觉悟吧……我看少府啊，没有太瞧得上他。他以后怕是有一番磋磨了。”桓景书偷笑了一下，仿佛捡到了什么宝物似的，“呵呵”直乐。李慕看着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既然休沐之期被暂时打断了，现下，他们应该继续去练习骑射才对。本应早就收尾的练马一事，却因为桓景书有要事离开，而被打断了。桓景书好像突然想起了此番的正题，他拉了拉李慕的衣袍，“我还没看着你多在草场跑几圈呢……我再多带你跑几次，这一桩就算交代明白啦。”
　　李慕看了看他挽着自己的手，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嘴角掩不住笑容，“我看这回，怕是难以继续了。”
　　闻言，桓景书就纳闷地抬起了头。李慕伸手一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竟是好久不见的长公主殿下。李慕远远地就已看到长公主的身影，心里一直在嘀咕：不知今日发生了什么？难道，这些人是趁着陛下休沐，一个个的都来耽搁陛下了？
　　与此同时，桓景书也终于看到了长公主殿下的身影。但映在他脑海里的想法，却和李慕的不太一样：父王给长公主的尊荣，终是太盛了！竟如此堂而皇之的就在御道上行走了，连个通传都不需要捎来……

　　但她既是桓朝尊贵的公主殿下，也是他的岳母。任由他心里情绪奔腾，桓景书仍是端起手来，给她行了个礼：“不知殿下，如何会突然出现在此？”
　　长公主殿下随意地给桓景书回了个礼后，就只是沉默地打量着对方。她除了见过先帝和前太子桓容禹以外，是对桓景书这个人没什么印象的。
　　她所思所想，也不过是要把她女儿嫁给全世界最尊贵的人，但——至于这人是猪是狗，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不过，令她庆幸的是，桓景书倒算得上一表人才，就是黑了点，瞧着没他哥那么顺眼。她缓缓开口，笑意突然绽放在脸上：“本宫有要事……”在桓景书睁大着眼，等待她的进一步说辞时，她却是把脸转向了李慕：“借你这身边的第一谋士一用。”

　　一时间，两人都很惊讶。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长公主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桓景书斟酌了半天，谨慎地道：“不知姑姑，是有什么事要找李慕吗？李慕一贯在孤身边出谋划策，恐怕是不能离开孤身边太久的。”
　　长公主殿下挑了挑眉：“所以，本宫这不是，特意趁着你休沐的时候来找你吗？索性也不会令你为难了。”她看着桓景书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摇了摇手，“书儿啊，可别把你姑姑当成什么洪水猛兽啊！姑姑又不会吃了他，你说对吧？”
　　桓景书心中的小人竖起了长剑：怕的就是你吃了他啊？谁不知道你一个不高兴，就能弄得人家破人亡呢？
　　桓景书还欲打马虎眼搪塞过去，李慕却向他摇了摇头，“臣惶恐，能得长公主殿下召唤。愿听从殿下的安排。”
　　她满意地点点头，一双精明的眼睛从上至下梭巡着李慕的身躯，手指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十分大胆而又狎昵的打量眼神，缓慢停留在李慕的面孔上：真是没想到，书儿身边还有这么貌美的人！竟然比陈长庸那个出自乐人怀抱的模样，还要俊美。毕竟，在长公主的眼光里，陈长庸脸庞还是浑圆了些，眼神尖锐了些——都没有眼前这个面容狭窄，眼儿细长的温柔可人样更得她的青睐。

　　长公主“唔”了半天，沉默着一直未有下句，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李慕不放。李慕在她挑逗的盯视下感到十分恼怒，却又只能按下来，垂下了他柔媚的眼神。长公主看不到李慕的神情了，十分失望，终于开口道：“既如此，李慕是吧！你和我走一趟吧。”
　　桓景书开腔道：“我来为姑姑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吧。”就这么地，桓景书引领两人走到了离训练场不远的一处亭子间：这位置离训练场不远，桓景书可以在这里一边看着马，一边观察远处的动静；而长公主和李慕的对话，却也不至于就飘至他耳中，倒是有一定的隐秘性。
　　今日，长公主未带上任何仆从，竟如此单刀匹马地就过来了。她让李慕就这么坐在他面前——毕竟，他个子实在太高了！现下，也没有能隔开距离的位子能让她俯视对方，索性，只能尽量落个平视的视角，也不会令她心里难受。
　　以长公主的性格，惯来是不会有任何铺垫的——如果这个人的品级远远比她低，在她看来，更是不值得有什么寒暄了。于是，她就这么不阴不阳地开口了：“你和陛下是有一腿吗？”

　　一语就是石破天惊。李慕的心下非常诧异，不禁地，脸上的眉毛皱了起来；一方面，对她话语里表达的意思感到很惊骇；一方面，也对她的用词如此粗俗，感到不适。这是把他当做什么小倌了吗？他艰难地回道：“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长公主对他的回话十分不满：“你可别和本宫打岔。本宫就和你明说了吧！本宫收到了密报，说你和陛下在微行期间，起卧皆在一起；回宫后，陛下甚至还会屈下他的万尊之躯，愿意手把手地教你这么粗鲁的骑射之艺。你说说，有哪个臣子，能得到陛下的这般厚爱？”
　　李慕抬起头，紧盯着长公主挑衅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微行期间，臣和陛下在住客栈时，是在分开的阁楼中住下的。哪怕没有在客栈停留，碰巧停留在野外的话，也是陛下和臣，和众多侍卫一起歇息在一起……”
　　他摇了摇头，“至于您说的，陛下手把手教臣骑射之意，怕是既念在臣从小伴随陛下长大，陛下和臣未有太多忌讳的关系；又是念在桓朝如今，能熟练掌握骑射之艺的人罕有，甚至，光是调取，就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既然远水解不了近渴，陛下才只能亲自教授臣。”
　　语罢，李慕满怀感慨，仿佛沐浴在无上恩典里对长公主说着：“臣感念着陛下的体己之情。臣会恪守臣的本分，更尽兴地为陛下分忧——至于您说的，超越君臣界限的关系，实属无稽之谈。”
　　长公主殿下“啧”了一声，似乎并不相信李慕的辩白。“陛下自迎娶本宫的女儿以来，一直未有所出；本宫甚至听闻，陛下甚少锤炼本宫的女儿，徒留她独自望着深宫寂寞，痛苦流泪！而你看看你，成日就厮混在陛下身边——之前没有官职时，只能在朝下陪伴着陛下；这下好了，你的官职一落实，这不又能日日夜夜地陪伴在陛下身边了……”
　　长公主殿下指责李慕的话，是口沫横飞，句句不愿停。李慕听得头脑昏昏的，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