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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87章 ...

  •   “真是放肆?!”王骊大怒,“作为陛下身边最近的谋士;又是从小陪伴他长大的伴读,你如何能如此随意地不把他的性命放在心上?”
      “微臣不敢!”李慕只能进一步压低身体,小心又恳切地赔罪着。
      王骊长久的视线笼罩住他,半晌未置一词,却只能听到她冷漠的“呵”笑摇荡在空中,“我算是看错你了!李慕啊李慕,亏我以为你是陛下身边难得的知心人……”她好似一边说着,一边又笑又怒地摇了摇头,“唉……”
      在她无奈又冷嗤的语气中,李慕就只能一边又一边地叩首表示,是他的责任。但他如此小心的行为却未能令王骊满意。她最终却是下定决心,咬了咬牙,狠狠地挤出几个词,“事已至此,仅仅从这些小脉络,哀家就已看出,你并未完全把陛下放在眼里……”
      失望至极,王骊已换上了尊贵的自称。她长至及地的贵重华美的衣袍,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不留一丝痕迹的划过,也划过李慕的视野,最终离他渐远。李慕仿佛听到了遥远上空传来的命令声:“那你这谋士不必干了吧!哀家已听说,书儿给你安排了从下官做起的职位……哀家知道,这不过是明面上的种种罢了!”
      她气急,声调愈发抬高,尖利而又刺耳,“私底下,也不必再以什么兄长,朋友来往;你也不必做他的谋士了!”她背对着李慕,声音好像从地底缓慢的爬上来,可见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怕是也十分艰难,“从今往后,不必让哀家再看到你和书儿见面;既然是下官,就请谨遵上下界限,非要事不可参见陛下——”

      话音刚落,李慕就已大惊失色,他猛然抬起了头,“望娘娘再给臣一次机会!”他又重新跪在地上,声音好似对着面前的地砖喏喏地发言:“这次是臣错了……是臣疏于考虑,将陛下置于危险之地。”他坚定地抬起头,“如若再有下次,臣定当谨记当次的教训,会以陛下的身家性命为第一考虑,誓死保护他!”
      王骊看出了李慕的决心,但她却抬了抬眉,傲慢地一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挥了挥袖子,两只手上的玉甲轻快地触碰着:彰显出她刚解决完一个大难题时轻松雀跃的心情。王骊却是决定对李慕置之不理了,“罢了,你先下去吧——”
      “臣——”在李慕的争辩之意还欲脱口而出时,却有宫人传来了急信,“娘娘、娘娘!”太后宫中的人急急忙忙地小跑了过来,嘴里喃着:“陛下……”跟随在宫人脚步后的,却是匆匆迈进室内,衣袍抖动间,洒落一室日光的桓景书。
      他行色匆匆,衣袍已经皱起,发冠也已凌乱,但仍不忘着给母妃送上问候,“母后,请恕孩儿突然来访。”
      王骊看到他,先是讶异,却又很快换上了一脸喜悦,“不必和母后见外……书儿,你想什么时候来母后宫中都可以。”她拍了拍手,向前召唤他,“来……让母妃看看,此次出宫可有沾上什么邪秽?”
      依言向前的桓景书,走过李慕身边时,向他投来了“放心,有我”的眼神。他乖乖地被王骊拉到了身旁,任着王骊细长的假甲轻轻划过他的脸:他感到微微的刺痛,却只能暗暗压抑着,温顺地看着他的母后。
      “儿啊……怎么晒得越发黑了?”王骊像捧着易碎的宝物似的,小心翼翼地用玉甲描摹着他的五官线条——慢慢悠悠地,托住了他的脸庞,眼神紧紧盯着他:“儿啊……你当是该保护好自己啊;若你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事就该交给下人去做。”一边说着,一边用充满恶意的视线往下瞥了瞥。

      桓景书再是一根筋的人,却如何能不知道王骊意有所指呢?他讨好地笑着,调皮地按着母后的手,“男儿嘛……志在四方,儿在外奔波这么久,被晒黑是正常的!”他一下又一下地拍着王骊的手,“儿臣望母后不必过多担心。儿臣也已经是大人了,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
      王骊却嗔道:“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见外的话?无论你长得再多么高大,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需要担心的那个小孩……”王骊似乎快落下泪水,“儿,你可懂母后的这番心意?”
      桓景书有点狼狈地说着,“儿臣明白,母后所言极是。”
      不管他是敷衍还是出于真心的回答,都足够令王骊满意了;她收回手来,啜饮起已经变凉的新茶,“还有啊……你现在,不仅仅是哀家的儿郎,更是整个桓朝的君王。你可知,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引起整个朝野的动荡?你顾好自己的身体,不仅是在给母妃一个合适的交代,更是给天下人一个合适的交代!”
      桓景书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慎重地点了点头,“儿臣定会把母后的这番肺腑之言,深深地映在心里。”

      于是,漫长的寒暄结束,终于要进入正题。王骊回味了飘散在喉咙间茶的柔润之感,“所以,如若你的下人,未看护好你,未把你的安危放在心上——你觉得,这个臣子还能辅佐在你身边吗?”
      话音一落,四下就是一片更深的寂静。李慕的头埋得却是越发的低了。桓景书讪讪地撇开了眼,不敢与王骊直视;余光却是扫向了底下的李慕,“这个嘛……”
      王骊不发一词,就这么一边喝着茶,沐浴在下人清凉的扇风中,好整以暇地,非要等到桓景书确切的回复。
      桓景书挠了挠鼻子,斟酌着回道:“依儿臣看来,这种事,一般是下不为例嘛!人嘛,哪能有不犯错的时候。”
      王骊如关公变脸一样,一下子就恼羞成怒,“你当真以为你还是那个二皇子吗?”她忿忿地挥舞着长甲,“你对下人的仁慈,最终却是会把火烧在你身上!”她冷笑地把茶盏“砰”地摔到了地上,直吓得宫人忧惧地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收拾了,“你还真的以为能有下次不成?下次、下次的,下次就是你的小命没了?”

      桓景书心里犹如小人打滚:没想到母后今日如此生气!看来她的逆鳞,终究还是被冒犯到了。他“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母后勿生气,可别让怒火伤身。”他离席走至王骊身边,弯下了一朝君主尊贵的身躯,轻柔地依靠在王骊的膝下,眼睛忽闪忽闪地小声问道:“母后是希望儿臣变得狠厉决绝,绝不给下人犯错的机会吗……”他努了努嘴,“这样一来,儿臣也难做成母后的知心人了!”
      这个亲切和依赖的动作大大抚慰了盛怒中的王骊;她的眼神缓和了下来:好似看到了幼时的桓景书就是这么全身心的依靠在他身边,总是用做了错事,却仍是写着可怜兮兮的眼神以逃避她的训斥……
      可惜啊可惜,当时的幼小孩童,如今却已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怅然地摸着他的头,与她温柔的动作相悖,吐出的字句却是冷冰冰的,“对!哪怕书儿以后和母后渐行渐远,母后也希望书儿能狠下心来决断——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却只能令桓景书感到沉默;他的嘴角撇了下来,只愿不管不顾地埋首在他母亲的膝间。王骊的手下移至他的脖颈间,爱怜地缓慢拍着:“一朝身份的转换,想必你是难以适应的。但以后,会面临更多的生死抉择难题——可能是对你良心的叩问,可能是要你舍弃重要的人。这些,想必你都无法想象……”王骊慨然而叹,“虽然母后在先帝在位时,甚少涉及这些争斗;但先帝的痛苦和踌躇之难,都被母后看在眼里。”
      王骊的手停在了桓景书的脖颈间,手洗的呢热度仿佛穿越了薄薄的一层肌肤,直达他的心间,“你想象不到不要紧。但你要提前做好准备。而这第一步,就是要做一个心硬的人。”她的言语逐渐不再充满温情,而是冷漠的寒凉之意,“而第二步,就是找到真正能为你所用之人。”
      最后,她语重心长地问着他:“那你说,这些不在乎你的下人,该不该杀?”
      桓景书的声音闷闷的,迸出来的字句颤巍巍地被抖落在王骊的膝间,“不……”王骊愣住了,手仍停在他脖颈间,不知该往何处去。半晌,她狠狠地一把拉起了桓景书,“你这冥顽不灵的……孩子,母后和你说这么多东西,你都当是耳旁风了吗?”
      桓景书紧紧地抿着嘴,眼神犹豫地望向王骊,“母后说的话,字句珠玑,儿臣深以为是……”
      王骊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肩膀,直摇的还半跪在王骊膝间的桓景书一个不稳:“那你为何还这么说?”
      桓景书的语句快不成句,东倒西歪的,“母后别急,您让儿臣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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