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8、第8章

　　晋阳长公主迅速将淑妃答应让李氏和太子桓容禹相看的事告知了桓文帝。桓文帝见窦淑妃如此知情识趣，未下长姐的面子，也深感满意。于是约了某个吉日让他俩相看——但这一切不过是走个过场。淑妃问太子是否对李氏感到满意，太子虽仪容端素，但难□□露出小儿之情，“吾见她稳静不多言，但行事回话颇有见地，看着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淑妃对少年“知好色，则慕少艾”的场景也是提前心中有数，她未多加苛责，只是淡淡道，“母妃会为你选择更好的。”太子闻此，倒也未有忿色。他知道他的母妃一向筹谋精细，所作所为都在为他考虑，所以他从未忤逆她。“天下的女子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他冷漠而又颇感无趣地沉思道。
　　另一边，晋阳长公主也迅速得知了她求亲被拒的消息。“哐当”一声，是茶杯被愤而甩落的声音。乐也不奏了，舞也停了，场里的欢声笑语都戛然而止。长公主一向喜欢叫乐府的乐伶做客，看着美人儿伴歌载舞，对她来说是绝妙景象。但此刻，长公主对这些悦耳的音乐舞曲甚是感到厌烦，深觉它们仿佛魔音绕耳，令她心乱如麻。
　　公主之怒，无人敢于此时凑上前来讨不开心——但敢于捋盛怒的老虎的胡须，敢他人之所不敢，正是陈延于这么多乐工优伶脱颖而出的原因。陈延容貌姣好若女子，身型瘦弱纤长，声音柔和细嫩，但长公主何种美人没见过？而陈延胆大又心细的性格，正正是投了长公主所好。
　　这不，陈延轻轻低头，跪卧在长公主膝盖上，细细抚平长公主衣裳的褶皱，温柔地说道，“殿下息怒。”长公主此时怒意未消，轻薄地用一根手指挑起了陈延的下巴，“哟，我怒在哪里呀！”“臣一直愿做殿下的知心人。臣见殿下前日一直奔忙着为您爱女选夫的事，兴致高涨；但今日突然如此发怒，臣猜您定是被拒绝了。不知是何人有胆子，敢拒绝您的邀约？”
　　晋阳长公主急于为他的爱女选个知心人，毕竟女子年龄大了不是好事，而堪配她的爱女的，也只有目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了。她未刻意隐瞒也未刻意宣传这番走动，想必会看点眼色的，都能猜出长公主意向何人。晋阳长公主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道，“你当是谁，当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淑妃！有了个儿子是太子，尾巴倒是都翘起来了！”陈延吓得头埋的更低了。这离经叛道的话公主说得，他们听到，都生怕隔墙有耳，一不小心就被降罪。
　　但即使如此心惊胆战，陈延还是大胆进言，“臣还是那句话，愿一直做殿下的贴心人，愿一直为殿下分忧……”他拖长了声音道，“不知殿下可有考虑过将您女儿许配给二皇子桓景书呢？”晋阳长公主听闻此言，不发一语。她思考了片刻，“我倒的确没想过这人。但我听闻他母亲出身乡野，想必见识短浅。培养出的儿子倒也不像是能有大才的样子。如果把宝押在他身上，倒着实不甚甘心。”
　　陈延见晋阳长公主未一口否决他的提议，突感有戏，他知晓晋阳长公主眼光颇高，她的女儿也要许配最尊贵之人——是的，长公主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入主东宫，万一她能赌对一个拥立之功呢。他进而说道，“长公主殿下所言甚是。但世事难料啊。臣斗胆说一句，当今陛下是一个斗志昂扬之人。从他建朝初期平定多国战乱就看得出来。臣寻思着，窦淑妃必是想要再纳一个窦家的人选进宫，料想着皇帝拿他们家没办法。但这是没踩到皇帝的底线呢……”语未罢，又诚惶诚恐地补充道，“臣对皇帝陛下的底线自然是不甚了解的，臣也未有得见圣颜的机会。这一切都是臣的猜测。……”
　　晋阳长公主未立即对陈延的言语做出反应，她的心下倒是颇为震动。“对，她怎忘了她的皇弟是何人？有勇气有霸气平定大乱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外戚所挟制，不过是“不要紧，不必要发作”罢了。”晋阳长公主深刻意识到她没看错陈延，的确是一个聪明人。“我没白疼你啊！你倒是想到了我没想到的关节，我倒是可以问问王骊的想法。”长公主对窦淑妃还是会留点面子，到了王贵妃这里，倒是完完全全的看不上对方，当着众人的面都直呼其名了。陈延对此称呼也不敢做太大反应，只是静静跪卧，低首在长公主膝上。长公主拍了拍他的头，摸了摸他的头发，“行了，你也别低头了。此番你进言仍是很得我心，下去领赏吧。”语罢，叫来贴身侍女奉上三匹丝制衣袍，五斤黄金。陈延欢天喜地领了赏退下。

　　翌日，晋阳长公主就送了拜帖邀王贵妃一叙。王骊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她知道晋阳长公主地位高贵，速来眼高于顶，不知见她能有何事。她是不敢拒绝了，迅速应下了拜帖，与长公主敲定了见面时间。
　　长公主未做多余的寒暄，她心里是觉得没什么必要的。王骊虽然一朝鲤鱼跃龙门成为了贵妃，但举手言谈还是脱不去这市井气息啊。“看看这低眉弄眼，小心翼翼的可怜样啊！”她心里嘲笑，暗啧，“我真是病急乱投医。”王骊倒是一番礼数都没落下——她虽然和晋阳长公主平级，但还是必恭必敬的生怕得罪了皇帝的长姐。她规规矩矩的举手作揖，面带诚恳地道，“长公主殿下能光临我的宫殿。我真是深感蓬荜生辉。不知殿下有何事需要我帮忙的？”她猜测能让长公主屈尊来找她，必是有不可解决之事发生了。虽她也想不出这不可解决之事，到她这是否就可以解决了。
　　晋阳长公主对她如此客气的举动感到满意，仿佛令她在窦淑妃那里的不痛快都被找回来了。她笑容加深，轻轻扶着王骊的肩膀道，“贵妃哪里话，不必如此客气！此番是我的女儿李氏要出阁了，不知你可还看得上我的女儿？”她料想贵妃是不敢拒绝的。果然，贵妃大惊失色，“殿下要将您的爱女嫁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贵妃虽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再登一步，但他目前步步皆输于太子殿下，自己不擅宫略，更无显贵宗亲可帮忙，棋局上看不出有逆转之向。
　　语一出，她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迅速捂了捂嘴，道，“也不是不成器……只是麟儿尚小，现在是看不出更多东西了。”贵妃所言正是长公主所担心的地方，但她也未在此处掺和，只是顺着贵妃的话茬道，“贵妃娘娘所言极是。一切皆是不可说。谁知道他不会“小时平庸，大必成名”呢？”贵妃能品到长公主话里话外的轻蔑不屑之意，对她用“平庸”这词形容桓景书也深感懊恼。但她也未发作出来，只是轻轻道，“其实我看二皇子未必是您的好选择。殿下何不选择太子呢？少年颖悟，名声极好。现下是看不出“大未必佳”的迹象。”
　　晋阳长公主面色僵了僵，道“我未选择太子殿下，是我猜窦淑妃那边更属意从窦家中选可用之人……”贵妃马上意识到，晋阳长公主可能是被窦淑妃拒绝了，转而打算在她这里做文章。虽然不甘心成为第二选择，但可以预见的结果是，晋阳长公主这回是把她绑定在了二皇子这一脉，且她又是一心向着皇上，桓文帝对她也颇有信任之意。不用怀疑，肯定是能起到极大的助力。
　　其实，贵妃已经感到很心动。但她想着，不必让晋阳长公主觉得她如此上赶着，平白让二皇子显得卑下了，不如压一压，让她儿子变得“奇货可居”。打定主意，王贵妃先是长久不发一言，待到长公主面露急色，遂道，“殿下所言未免太过突然。我无法立刻给您回复，不若我先询问我家那小儿，再给殿下您一个确切的答案。”晋阳长公主对王骊未能立马答应感到不可理喻，登时她就怒上眉头，打算叱责于她……但她看着王骊面露微笑，由先时的谨小慎微到逐渐流露出自得之意，意识到此番王骊已占上风。而说一千道一万，她俩也是平级，并不是她所能责骂之人。她愤恨地压了压眉心，“贵妃说得对，那我静候佳音。”语罢，她一甩衣袖，大踏步地走出了门外。王骊能看出晋阳长公主打的好算盘——但算盘一落空，她的恼怒之意无法遮掩，“真是衬托的我予取予求，什么都不是呢。”王骊意兴阑珊地啧了啧，决定还是先去问问桓景书的想法。“真不知他会有何反应？”王骊打起精神，迅速前往了学堂，打算逮到这个总是迅速乱窜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