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76、第76章

　　简阳好似已对桓景书的要求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眼神里流露浓厚的失望之情，却也只能夹杂着一丝丝不舍；简与并未对简阳对他的失望之情感到意外，他只是对简阳暗暗点了点头，眼神里暗含着鼓励之情。
　　没有经历太多的等待，简阳很快就答应了：“谢陛下，我愿跟随您回到宫中。”李慕本是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此时倒是惊讶地出声了：“你都不需要做片刻犹豫吗？”简阳像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地回复着：“就算本次陛下未能亲临这里，等我年纪稍大些，我就会想办法入朝为官的。走进仕途，早就是我从儿时就有的志向。现下，不过是或早或迟罢了。”
　　李慕慨叹一声：“原来如此。”他也像桓景书一样，伸出手按了按简阳的头，“不过此次一别，将是再难有常聚之日了。你不在最后，再和你父亲告别告别吗？”
　　在最后一眼瞥向简与时，简阳已不会再向这不争气的父亲投向一眼；他只像个一板一眼，被拎着引线的木偶一样，对着虚空中逐字逐句道：“等我在首都安顿下来后，会多和父亲禀告朝中的一切事宜的……您就不必过多担心我了！”
　　听着听着，简与就眼前一亮，“好！不愧是吾儿！为父虽愧对列祖列宗，但有你这样的好儿郎，此生算是没白活了！”
　　简阳听到父亲的热切之语，小小地叹了口气，大声对着空中喊道：“请保重好您的身体……有假时，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离别诉衷情的时刻总是如此短暂，不需片刻，一行人新添进了简阳，终于是要彻底踏上归程。把一切难解的视线抛在脑后，他们即将匆忙奔赴往另一个方向……临行前，李慕终是疑惑地在简府上扫了几眼又几眼；未果，只能摇摇头，在侍卫的帮助下，蹬上了马匹。
　　他们离去没多久后，李清就从侧厅闪身出来，带着极大喜悦地看着简与。简与当然是捧场得令她找不着北了，“小姐英明啊！一切正如您所想的一样……”
　　李清捏了捏鼻子，“只望简阳不要辜负你我的希望为好……”她脸上突而漫起丝丝愁绪，眼神似乎丝丝缕缕地，掠向了远方的李慕，“罢了罢了，我已尽人事，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老天爷来解决吧。”
　　简与像小鸡啄米一样快速地点着头；而李清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接下来，该聊聊你的事了。”

　　一路上，大家生怕简阳不适应这奔波的行程，都很照顾他；虽然看得出，他第一次在马上出行，小小的脸上总是时不时地紧皱着眉头；但他却愣是一声不吭。在桓景书问他，“简阳啊，身上可有什么不适？”他总是沉稳地摆摆手，“不碍事的。叔叔……不，陛下，赶路要紧。不必在意我。”
　　看着简阳似乎还能硬撑的样子，桓景书也就不逼他了；李慕在此时，突然询问道：“我们可要走官道？”
　　桓景书不停地摩挲着脸上的肌肤，思忖良久，最终还是拒绝了：“虽然走官道，不需费多少时日就能进城了。但想必会有沿路的官家特意为我们开道，当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就还是按照原定的行程吧。”
　　李慕颔首，“若是如此，只能按原路返回。既如此，就需要走走停停，否则马儿吃不消。”
　　在接纳了李慕的意见后，就这么奔波几日后，马儿累了，人也累了；他们最终只能停留在矩亭郡——此处离维中郡还有五十里，离首都还有一百多里；终于快要看到都城繁华的身影，无奈条件所限，他们只能先行在此处找个客栈歇下。

　　在客栈小二殷勤的吆喝下，一行人终于卸下沉重的行囊，在马厩里安顿好行马，准备修整后，迎接剩下、为数不多的赶路。一连串音乐混着人声悠悠然的响起，声音时而低沉有磁性，时而婉转若莺啼，伴以一连串轻飘飘的音乐声，似乎是旅途中最大的慰藉。李慕停下了脚步，“可是你们的客人在此处吟唱？”
　　憨厚的小二猛拍大腿：“可不是那回事咧！客官您听到的声音，是从俺们对面传过来的！”
　　李慕跟着小二的话，眼神转向远方，“这声音竟如此清晰，仿佛在耳边吟奏似的……”小二用耳朵辨认了一番，“是啊，这声音可是不小……”他挠挠头，“不过，来俺们这住店的客人倒是都蛮喜欢的，听着可有意思：每天的唱段都还不一样呢！”
　　李慕却继续发问：“这唱乐的伶人可是早就在这里了？”小二先是疑惑李慕为何有此疑问；想了想，却恍然大悟地像回想起了什么：“好像也没有很久哪……小的觉得，好像就没几日的功夫吧？！”
　　一边说着，小二好似打开了谈兴，“俺们这地人烟稀少，平时来这的人少的很哪！对面那个乐坊已经开了很久了，一直没什么人来。平时演出的伶人来来回回唱的都是那些曲目，俺瞧着，他们老板也快干不下去了……但不知这老板是不是突然想开了，最近换了很多曲目，连伶人的声音都不像之前那几个，沉重而又粗哑的很哪！”
　　说到这，小二甚至露出了陶醉的神情，“新来的这个啊，不仅声调婉约，会唱会奏……听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咧……”

　　李慕挑一挑眉，“你可有见过？”小二连忙摆手，“哪里哪里！这地啊，偶得了一个这么个厉害的乐工，一下子就把价格抬得令人咋舌……小的是没那个福气啦，但听去过的人都说，是个才貌兼具的妙人！”
　　桓景书就这么在一旁听着他俩有来有回的对话，“行程奔波，我看你脸色也难掩疲倦之意。怎么有空关注到乐人身上了？回去……有的是可以听的时候；现下，不如就好好歇息吧。”
　　李慕摇了摇手，像带着一丝征询、一丝不确定的口吻问着他：“你不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吗？”
　　桓景书皱了皱眉，眼神在飞快抖动着，似乎在快速地回忆着什么；半晌，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似……并无任何印象啊。”
　　闻听此言，李慕怀疑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他在要不要去乐坊间挣扎；最终，他以为，这个槛却是怎么都不能过，“罢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我还是去乐坊看看吧？”
　　桓景书无奈地抚了抚额，“少见你这么跳脱啊……罢了，我也跟你去吧。”他一边吩咐着侍卫，照顾好简阳，一边跟随在李慕的身后，径自走向乐坊。

　　两人的步伐越是临近，越能感觉到乐坊的破旧。看着和他们所居客栈如出一辙的装修：门帘隐蔽，灰褐灰褐的廊檐瓦木，有点歪歪斜斜地搭落在一起；搭就好一个左不过才两层高的阁楼式建筑，看着逼逼仄仄的，令人不喜。远远望到这处宅邸，李慕就暗自嘲道：“怪到小二说，平时并没什么人来……看着这样子，实在是不想让人进去啊。”
　　一边说着，李慕有点犹豫的停在了宅门前。更令人诧异的是，竟没什么热情的小厮想要吆喝他们进去游览。没经过须臾，就赶上李慕的桓景书连忙拍了拍他的衣袖，“愣着干什么呢？都来到这里了！”
　　李慕带着退却的心情看了看桓景书，却只能咬了咬牙，欲要一探究竟。他们刚走出一两步，却是哗啦啦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而更令人玩味的是，不需要小厮的指领，他们就这么乖乖的排起了长队，一个个等着走进乐坊。间或着从乐坊走出来的人，脸上都带着正兴的余韵，一边叹着：“好琴好乐好人……”，一边令队伍里的人跃跃欲试，更想一睹为快；也令得李慕和桓景书不再踌躇，抢在队伍汇聚起来之前，三步并做两步的加快走进了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