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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 ...

  •   投壶活动的展开,不拘泥于时间、地点和场所。想必是再适合不过桓祈此时的处境了。众人只需缓行几步,就能仅在府后的一个小小的场地里看到桓祈正笑闹着大喊“呼”“喝”:只见他稚嫩的脸颊紧紧憋着,两腮上的肉几欲蓬勃而出;看着此间主人想必是憋气憋得有点紧张了,脸颊变得红润;加上炎热夏日的燥气侵蚀、扑簌簌的汗点缀在红彤彤的脸颊上,瞧着颇为可怜可爱;但桓祈的眼神虽紧张却专注,乌黑幽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不禁让人疑惑:小小一个人儿,是从哪迸发出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呢?
      桓祈的士气并未轻易消散,还有在场观众吆喝欢呼的功劳。不约而同的,此时手上没活的小厮们,都一一挤到了侧边,争相叫喊着、给桓祈鼓掌加油,“少主,好样的!”“主人,冲啊!”“小殿下,别气馁啊……”
      桓景书看得挑了挑眉,他抚摩着下巴,意味深长的感叹道,“这怕是给个瓜子,大家都能嗑上了!”

      李慕不禁捧腹,他带着笑意的眼神扫视过在场跟着桓祈欢呼,也激动地闷红了脸的人群,卯足了劲不投进去不罢休的桓祈,移动到了远处矗立的壶上。这个壶高约二尺,看着长脖大肚,两边各有一个小耳朵——称为“二带”。壶的颜色深可难辨其底色,似乎是深棕色里掺杂了几缕黑色,其上遍布繁复的金银花纹,极见煦丽之色。每一次竹箭遥空投射而来,壶都会轻轻摇晃,却又不会突然栽倒,“有意思,这壶里是没装豆子吗?”
      桓景书听到了李慕的嘀咕,率先给他解惑,“这孩子,怕是在玩骁投。”
      “骁投?”李慕眼神转回到了桓景书脸上,眼神里掠过不解的光芒。
      “这可能,和你之前看到你母亲宴请宾客的玩法不一样……”桓景书虚空指了指,“我也是之前看到大哥在席上教人这么玩过。”他的手指动作,虚空地停顿在壶的底部,“常见的玩法是在壶里塞满了豆子,看谁能把箭精准而频繁地投进这个小小的壶口。”他做了个摇晃的手势,“但是你恐怕也发现了,这个壶,比那种塞满了底部的壶抖动得更为剧烈吧……”
      “正是如此。”李慕颔首。
      “我大哥发明的玩法关窍就在这里了:箭投进去还不算完,得看这个箭能不能反弹出来,继续投第二次,才算你这一次投对了。”

      “若是如此的话……”李慕捻了捻鼻子,“这要求投箭之人,不仅有武力,更是要有巧力啊。”
      “是啊,一弹一收,如此一来,才算是有来有回啊……”桓景书又加了句注解之语,“但我大哥也觉得这一设计加大了不少难度,生怕减少了宾客玩乐的兴致——所以他要求工匠设计壶的时候,底部不仅加重些许,还在底部涂了一层软性材料。如此,壶既不会轻易塌下,也不会难于反弹箭身。”
      “实在是妙哉!”李慕感叹道,“这等奇巧的设计,真是为此等常见的游戏加入了不少意外的环节啊……若饮酒时看到这些,怕是能大增雅兴。”
      “当是如此!”桓景书满意地笑道,“你之后见到你母亲时,也可向她传递此等有意思的玩法。”
      “我看甚好。”

      在他俩不间歇的、一来二去的对话里,桓祈还在持续着他的投壶游戏。只见他眼神停留在某一点,“吁”的一声,竹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劈开落下——却缓慢落到了石瓦地上。围观群众鸦雀无声。而“噗”的一声,却打破了这寂静。桓景书伸手半捂着嘴笑了。他当然不愿令桓祈难过,但这笑意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笑容甚至逐渐咧大了,他只好慌乱地用手猛然捂住了嘴巴。
      李慕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眼神移到场上:希望桓祈不要太难过吧?!但桓祈已全然沉浸在投射的氛围里,并未向场外的动静分去一丝注意力。

      他再接再厉,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了,眼珠子在飞快地转动着,似是在寻找可有能落下的视线焦点?最终,他的眼神再次停下,稚嫩的小手坚定地握紧手中的竹箭——只见他手臂绷紧,竹箭已被紧握着发出颤动的余波;一刹那,箭再次像凌空劈来的一道闪电,弯曲着滑向落地的终点。
      众人的视线一致地跟随着箭的脚步,想必此时,众人的心声都如出一辙:这只箭,是会落进壶里吗?
      “叮”的一声,竹箭却再次悠悠地荡到了地上。桓祈生气地跺了跺脚,小拳头徒劳地握紧,恼怒地发出了“嘶”声。
      此时,桓景书已被李慕紧紧拉着,用手“嘘”着让他不必再做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看起来,这个场面再次经典般的重现了刚刚的场景:在场原有的观众和新来的桓景书一群人都杳然、静悄悄地。

      但此时,却再次有人打破了这安静的场面,“少主,别怕!再来一次!”一个清脆却有着强大劲力、有极强存在感的声音平地而起。
      他穿着简朴的深青色素衣袍,式样简约,设计仅是呈现出了一个交叉式的领口;内里却能让人瞥见一抹浅白色的布缕。衣袍十分合身,带子束的紧紧的,紧口袖也老老实实地贴服在他瘦弱的手臂上。正是因为衣袍过于贴合身形,彰显其人瘦瘦小小、弱不禁风。这人竟身高目测才将将三尺,没比壶高多少,也想当然的没有桓祈高。
      老伯慌乱的叫了一声,“旦儿!”一边焦急而恳切地解释着,“这孩子,是奴的儿子……在贵客面前有大不敬之言,实乃奴没教好。”
      “不碍事。”桓景书意味深长的笑了,“有人鼓气,祈儿想必能玩的更开心。”
      李慕若有所思的看了桓景书一眼,又看着这瘦弱矮小的“旦儿”。若他猜想没错,此人怕是与桓祈交往甚好……

      桓祈这时恍悟过来,在场有人给他打劲。他的眼神迅速捕捉到了旦儿,投向感激的一瞥。而发出声的人,被老伯训斥后,也只是害怕地瑟缩了下;收到了桓祈的鼓励,反而胸膛挺的更直了,嘴角往上咧,向他父亲投以胜利的一瞥。
      “……”老伯只恨此时没有小角落,让他可以麻溜地钻进去。
      得到了小伙伴的鼓励后,桓祈回归冷静,拍了拍自己的领口;一边双手使劲摩搓着,一边往掌心里吐了口气,大喊着“啊”声,不仅把他自己吓了一趔趄,也把围观的众人吓了一跳。他重新握紧了第三根竹箭——他努力忽视前方静静躺在地上的两根箭子,告诉自己要把视线专注在手中的这根箭上。他用被呼热的掌心按在了箭上,细细的箭身恐怕难以承受他倾灌的全身之力:这回,除却箭身的颤动,手臂也颤动的更为频繁,实叫人担心:此箭是否会突然折断?
      桓祈没有像前两次一样,经历长时刻的犹豫:把箭握在手心的那一瞬,箭还未细细感受他手心里的热意,就已像离弦的鸟一样,自由的叫嚣着要冲向它的所在。众人再次为桓祈捏了把汗,生怕这一回再投不进,该如何让桓祈重新打起精神?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一次,箭在抖动着、飘荡间,不稳地落在了壶口里;不需等待些许,箭又再次飞射而出,落在了不远的地上。
      桓景书瞪大了眼睛,而李慕只是微微一笑。

      “好!”
      “少主人,好样的!”
      “不愧是小殿下,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场上一片沸腾般的喜悦叫好声。董云一下又一下的抚触着他的美髯,“这的确是,虎父无犬子啊。”
      老伯兴奋地脸发红,也不计较旦儿掺杂在人群中不能被忽略的欢呼声:虽然太子殿下更重仁德修礼,但少主子能有强身健体之能,也是不错的呐。
      人群中,原先观看的小厮们激动地跑向了桓祈,但他们并未有逾矩之礼,只是叫唤着围着桓祈,啊啊地叫好着;但旦儿却猛地挤开了围观的人群,他的手高高扬起,看着是要给予桓祈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缓慢的放下,伸出手来打算握紧桓祈——但桓祈却不避讳的回以了旦儿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似乎在旦儿的耳处附近嘀咕着什么?
      老伯看到此情此景,焦躁的想要冲上去给旦儿一个大大的教训——却被桓景书和李慕拦住了。
      “老伯不必惊慌,大家都正在兴头上呢。”李慕出声安慰,一边脸带阻止之意,冷静的望向了桓景书。
      桓景书只能停下欲杀入人群的脚步,观察李慕的神色些许,半晌,只能看着李慕,无奈地笑了,“李慕言之有理。的确……祈儿屡投三次,却最终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的心志,的确是如此的坚定;心智,却比他父皇的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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