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5、第5章

　　你当是二皇子殿下突然福至心灵，胸有千千想法？其实并非如此。昨日下学后，二皇子一直在苦思冥想，却想不通还能如何作答。

　　“又是怀又是伤，还日夜长叹的，不是思念丈夫还能是什么呀？”

　　二皇子殿下困惑地低语，转头看着他俩，“朋友们有何高见？”“回二皇子殿下，您不觉得……”

　　陈长庸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大家相处不必拘束，就直呼我名字吧。”

　　陈长庸本是个爽利之人，不做推脱，爽快应好。“景书，你不觉得……”李慕一方面没有想到二皇子殿下如此没有架子，一方面也诧异于陈长庸未尽之语。

　　他只好迅速打断对话，“长庸，你等等。”陈长庸话茬子被打断，一脸恼怒地看着李慕。桓景书黑而圆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好奇地看着他俩。

　　李慕迅速把陈长庸拉往一旁，小声嘀咕道，“这是夫子给殿下的课后任务，我俩不可代劳。”

　　“我们伴读的职责就是帮助二皇子学习啊。”陈长庸不满的回道。

　　“虽则如此，但殿下如果只是照抄我们的答案，从结果上来说是完成学习了，可是没体现他的半点思考，长此以来，他将会毫无成长。”

　　“我猜测殿下本是个爱玩之人。哪怕他勤学苦练，也十分违背天性；加上他地位本就尊贵，读再多书又有何用？明面上让殿下完成了任务，殿下开心了，夫子欢心了，贵妃殿下满意了，皆大欢喜就够了。”

　　李慕暗自忖道，“他的言辞倒也挑不出差错。我也知道要入选宫中伴读，投其所好就对了。但一细想，前两个环节，投皇帝所好就对了；

　　这一环节，看似投二皇子所好即可。但事情真会如此简单吗？这个环节拍板的应该是夫子和贵妃两人。夫子对于殿下能顺利应答一定深感诧异，稍一细想就知是我们帮忙作弊。

　　而贵妃娘娘必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草包一个，明面上帮了二皇子的忙，他自然是很开心，长此以往，又能有何好处？难道贵妃娘娘看不清这一点吗？”

　　于是李慕回应道，“先点拨殿下几句吧。如果他实在是无法有更深的思考，那还是让他照抄答案吧。但以我的良心来说，我做不出帮人作弊这一举动。如果事情真的到此地步，我不会参与。”

　　“你倒是假清高。那就这么说定了。”陈长庸一脸得色的回应道，顺便给李慕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仿佛在说，“你真是个不识抬举的玩意，这局我提前赢了。”

　　李慕被他的动作弄得发笑，觉得他可是幼稚极了——不过别忘了，你和他年岁相当呢。

　　结束一串窃窃私语，李慕问殿下，可由玄黄的马想到什么。“是经常在马场里看到的那些马吗？”桓景书挠了挠头道。“是的殿下，你觉得会是哪些人骑这些马呢？”

　　李慕循循善诱道。“嗯……可能是武将大叔们？”

　　“既然看到马你想到了武将，你觉得你身边还有谁会骑马？”

　　桓景书摇头晃脑，面露不解之色。但李慕仍鼓励他再继续想想。他突然一拍脑袋，“难道是周有夫叔叔吗？”

　　周有夫，时任桓朝太尉，是当朝军衔里等级最高的官员。

　　二皇子殿下能见到他倒也不甚奇怪。

　　李慕叹道，“殿下说得对，那可有比周先生级别还要高的人骑马呢？”

　　桓景书更加惊诧，“还能是谁？”李慕感到对牛弹琴，屡次暗示失了效果。于是索性指了指天上，“殿下觉得呢？”他觉得此番殿下必能收到他的暗示。

　　桓景书不加思索道，“难道是天宫大帝？”也不怪桓景书能联想到此处。少儿思想，正是天马行空之时。联想到天上的事物倒也不奇怪。

　　李慕颇觉棘手，以无奈的眼神看着陈长庸。

　　二皇子殿下倒是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最终答案，笨拙的小胖手抓着李慕的衣袍，“漂亮哥哥，我是不是说对了？难道是天后和天帝分别，他俩很思念对方？”

　　李慕无奈扶额，暗道“你都能想到天上的皇帝，为何不能想到地上的皇帝呢？况且天帝也不需要彻夜奔马，翻越高山峻岭啊？”

　　陈长庸赶紧打圆场，“景书倒也没说错，不过此番有更好的理解……”遵照他俩之前的对话，陈长庸赶紧将答案告诉了二皇子殿下。

　　桓景书眼睛瞪的溜溜圆，“竟然是父亲？……哦，不对，竟然是父皇吗？”

　　陈长庸笑着说道，“倒也不一定指的是皇帝陛下。这可以是一种泛指。”

　　“原来如此，我寻思着我未见过父皇骑马的样子。”李慕心中打起了小九九，“皇帝登基时，乃是平叛多国战乱，解决诸侯纠纷的时候，二皇子当已经出生了……他怕是忘了吧？”

　　若事实果真如此，也难怪李慕的引导未起效果。此番也只能用陈长庸提供好的答案。

　　更圆滑的是，陈长庸道可以借此夸赞皇帝陛下。所以才会有在第二日的答辩中，二皇子殿下顺带褒赞了一番自己的父皇。

　　这番溢美之词倒也没什么大问题，皇帝陛下的确当得起“明君”二字，只是此言出自一个年幼小儿，还是一个尚顽劣的小儿，颇为滑稽。夫子想必甚是起疑。

　　却说第二日下学后，夫子倒也为难他二人。但下学后，夫子倒是面见了王贵妃。

　　董云将本日学堂上发生的事情逐一向贵妃禀告，贵妃虽感惊喜，却也怀疑此答案非二皇子所想。非是贵妃看低了桓景书，乃是桓景书开智晚，这个时候他未必能悟出这么多东西。

　　随后董云道，“臣怀疑此番言论不是二皇子所想。就是不知是待选伴读点拨了他，还是直接抄的答案。”贵妃道，“直接抄袭那我要他俩何用？谅他俩不敢！”

　　“但此番如若是二皇子殿下经由点拨所想的答案，里面用词应该会生涩稚拙；但答案用词严谨，且经过仔细推敲，最后夸赞皇帝陛下的言辞更是八面玲珑，不像是二皇子性格所发之言。”

　　“先生阅读百书，对于文辞的理解肯定敏锐，所言十分有理。不过先生看得出是谁在帮忙吗？亦或者两人均有参与。”

　　董云停了片刻，“我见二皇子殿下和陈长庸有眉眼官司，而李慕倒是一派沉静；我认为，他俩尚未能精确用表情掩饰自己，想必这都是当下他俩迅速的反应。”

　　“陈长庸和李慕该如何辨认？”“一个虎头虎脑，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圆脸孩子是陈长庸。一个脸型柔和，下巴微尖，狭窄长眼的是李慕。”

　　贵妃思索道，“前日皇帝陛下暗示，前者是长公主的人选，后者是窦家的人选。于私心所向，我还是更想要前者啊。”贵妃面色变换不堪，询问“先生觉得陈长庸可做伴读人选吗？”

　　董云思索许久，谨慎回道，不做正面回答，“回贵妃娘娘，陈和李的学问都经得起细究。他俩也不是只会潜心学问的呆板之人。都会察言观色。但说到这一点，李慕更甚一筹。他察的是正确的言，观的是正确之色。”

　　董云并未对他俩在前两轮的表现进行细说，但他的未尽之意已经很明显。贵妃想了想，“董云是孤臣，也未在朝中结党，看上去他的言辞并无偏私之意。”

　　贵妃决定私下观察下他俩的表现。“我知道了，谢谢先生。”董云双手作揖，与贵妃告退。

　　时间转眼已到第三日。今日照旧是要去学堂进学。虽则皇子们尚小，但需要初步略领略朝政章程。

　　今日需进行“策”“问”的时政教学。而这也是后世对策初探的原型。

　　这个学堂比讲授纸面文字的学堂台基要高几个台阶，而几个台基之间则设有休息室。

　　这么设置的原因乃是，时政教学较为枯燥，而皇子也难以理解，花费时日会比较久，所以把休息室设在附近的地方，方便皇子下学后即刻就可休息。

　　这高高的门槛可是难倒了二皇子殿下的小身板啊。这真是见之令人发笑的场景：门槛高至超过桓景书的脖颈，哪怕他想要坐着跨越过去，都成了不小的难题。

　　李慕想要伸长手拉他一把，但陈长庸眼疾手快，竟跪在了地上，让二皇子踏身而过。李慕纳罕，“何至如此，君子之身不可弯啊。”

　　待二皇子借助他之力顺利迈过门槛后，陈长庸笑道，“我之跪不是屈从，只是更能显我的忠诚、万分愿为殿下分担之意。”李慕无可言状，只感叹他俩所思所想不是一路人。

　　这一切却被贵妃看在了眼里。她心中也是大感惊愕。如若陈长庸低就的人是她，她会十分满意：因他知道她的高贵身份，知道自己需服从于她。

　　但皇子和皇子伴读的身份并不完全是上位者和下人的身份，亦师亦友，却不仅仅是简单的臣服关系。

　　如果伴读将自己当做下人，唯殿下马首是瞻，又如何能为殿下指明正确的道路呢。

　　贵妃深感董云慧眼识人，“虽然并不想让窦氏耀武扬威，但一个是皇帝更亲信的人选出的谄媚之人，一个是和我敌对的人选出的又聪明又不卑不亢之人。还是后者更好啊。”于是暗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