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45、第45章

　　这一日，终究还是到来了。一大早，桓景书在李慕眼神的鼓励下，不情愿的迈向了他的王座，也要迎来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在朝堂众人神色不一的视线下：或疑惑，或看好戏，或振奋；都在等待着桓景书最终的决定。
　　“朕……”庭上众人似乎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朕在这几日思前想后，认为给江子白的刑罚还是太重；就简单施行肉刑即可——将江子白即刻剃发，带上器具为桓朝筑城吧……”
　　“陛下……”窦寅涛欲发言，却被桓景书仓促地打断了，“先帝在位时就取消了黥刑：这在本朝已是极轻的刑法了，父皇却仍不忍目睹。最终还是取消了。朕要传承父皇的遗志，凡事以礼先行——非大恶不赦之过，绝不会高高抬起！”
　　窦寅涛挑了挑眉，皇帝陛下这是想轻轻放下此事啊：想了半天，却是又搬出了个先帝来让他找理由。但他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揭过此事。而他相信，皇帝陛下怕是早已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却是待最后再生死挣扎一番——

　　“陛下……”低沉有力的声音来自桓朝太尉周有夫，“臣斗胆进言：御史官的这个位置实在是过于特殊；臣大逆不道地认为，其他官员犯了乱//伦之罪，未必当得起如此重的刑罚——但御史官员本就监察众人——又怎能不担当得起众人的拷问呢？陛下请三思啊——”
　　“都是御史了，也没监察到你和丞相的眉眼官司啊。”桓景书心里啐道。但在来朝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他反复思考着如何能放了江子白一条性命——实在是无法据可究；他也曾抱着侥幸心理，要不就这么背离窦家的意思，直接大笔一挥，放了江子白——但李慕警戒他，此时不宜得罪窦家太狠；加上前次江子白在民间被大盗目击了这一艳事，民间都编了好几口传闻了……说来说去，最终还是得顺着窦家的意思。他这皇帝，当的未免太过窝囊！

　　他的心里讪讪，面上却仍佯作不在意之色，冷静的下了臣子递过来的台阶，“爱卿所言有理。朕倒忽略了一些关键东西。”
　　“哪里哪里，陛下日理万机，必然是有疏漏的。”周有夫打蛇棍上，捧了他一把。
　　他摸了摸眉心，紧闭了眼又睁开，“既如此，若众位爱卿没意见的话——就判江子白弃市吧。朕将会在闹市执行此判决，并留江子白一个全尸——将会曝他尸体于坊间三日，以儆效尤。如此，也算给天下人，给这个重要的官吏之位，一个完满的交代了。”
　　“陛下英明。”众人纷纷叫好。窦寅涛则十分满意地摸了摸鼻子，脸上带了隐秘的微笑。而在他之后的张犹，无奈而小声的叹了口气。

　　这一桩安排下来，令桓景书心情颇受打击。虽然早已料到江子白的下场，但他的挣扎却也只显得十分可笑。
　　李慕拍了拍他的肩膀，“书儿，不必太放在心上。江子白此番是为了你而死，也是他的荣耀了……只要你不为难他的姐姐，他的家族，他后人的日子当是不会太难忍的。”
　　“我不要你安慰我！”他大声的喝道，“江子白本可没这生命的威胁，都是我、都是我把他逼上了梁山……你说我，是不是就不应该，这么急着反叛她老人家？”一边用手哭丧着指向了深宫幽静蔓延之处。
　　李慕被他的怒火吓了一跳，却也只能耐心安抚道，“这件事，你我也的确没想到。你不必太往心里去……”他苍白的想让桓景书释怀，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难道真的像陈长庸说的那样，让他稍安顿几日，行缓兵之计，只会痛上加痛；而等待最终一锤定音的那瞬间，恼怒和愤懑会将书儿淹没？他又有点恍惚，是不是不应该放任着他自己想办法，去面对太皇太后的一步步责难？他第一次和桓景书一样，深深的感受到了朝政之局，处处皆是浑水，一不小心就能吞噬所有人。
　　他思忖了片刻，“如若顺着太皇太后娘娘，此次当设立了冰政司——国库本就空虚，怕是会雪上加霜，长此以往会造成更严重的灾难……”他看了看桓景书颓唐的神色，不知该不该说下去，“不知道是影响社稷更严重，还是牺牲一个人更严重……”
　　桓景书听了他的言语，长久没有反应；却仿佛突然恍悟了过来，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难道你要告诉我，人命孰轻，而社稷孰重吗？”
　　李慕摆了摆手，“这需要你好好想想。”
　　“不，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李慕一直看着他，看得他头皮都发毛了，“如果你要问我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是。”李慕心里哀叹：自己也不过是伪君子一个罢了！嘲笑陈长庸不把人命当回事，自己义愤填膺的批斗他；但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他的心头升上了无力之感——但他还是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眼下，安抚好书儿的心情才是第一要事。
　　“书儿你应该明白，面对太皇太后无礼的要求，你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我认为此事怎么做都不算错，所以交给了你去细想。而我，也并不认为，你交了份多糟糕的答卷。但很遗憾的是，摆在你我面前的是深深扎根于桓朝数十年、历经三个朝代风雨的太皇太后娘娘——自从你先祖还在时，太皇太后娘娘就已发展出她的势力了……”
　　他的眼神流露出忧愁之色，“虽我从未小看过太皇太后娘娘，但没想到这事，纠缠来纠缠去，最终，她还是大材不惧小用，这么小的一颗棋子也要出手。”
　　他舔了口嘴唇，“当我知道你最后找了人代传你的意见时。我的心头是很欣慰的。我发自内心觉得你这招很妙。但第二桩意外之事是：虽然我认为她老人家怕是会对你这阳奉阴违的言行很不满，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但她却如此轻轻松松的让丞相就进言，于闹市曝尸江子白；这一桩实在是太过狠毒了——看来，以后如果要再对上她老人家，实在是不能低估了她阴狠的手段啊！”
　　桓景书看到李慕心情也变得忧虑，收回了面上对他的愤恨不满之情，“的确如此。我的这个皇帝之位来的糊涂，现下却总算清醒点了。”他面色苍白的惨笑道，“说来说去，此事怎么发展成这样的——最终却是没人知道。”
　　李慕看着他心情平静了些许，摸了摸他的头，“是啊，我们还是棋差一着啊。但这些细节不重要了，最终我们都要面临这不愿意面对的结果。该想想以后怎么办才是。”

　　一说到之后的安排，桓景书又感觉再次颓丧了下来……
　　“依我看，此后，你只能在太皇太后娘娘那里退了一步了。因为你此次的反击来的太过迅速，她是不会再逼你逼得太猛了；但该给的下马威你收到了，你还是得有所表示才是。”
　　“啊！”桓景书挤眉弄眼地皱了皱鼻子，“又要和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周旋啊……这可太累了。”
　　“乖，此事需要最终的了结。之后，你我就先暂且蛰伏些许吧。”李慕微笑，“最近花开得正好，也是时候该微服出访了。”
　　“哇！这回终于可以出宫转转了。”桓景书重新打起精神。
　　“但这一切都要在你见完她老人家后，才能开始哦。”李慕给他泼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