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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接下来几日的朝堂之上,果不其然围绕着如何处理江子白一事,引发了轩然大波。

      这里面有浑水摸鱼的:看着他一个年青的小臣敢站在其他更有经验的老臣前面强出头,实在是令人感到冒犯;那么这些人火上浇油也是一点不意外了。有置身事外,只爱看戏的人:他们本就没选择自己的派系,即使被打压了也独守自己的空衙;这吵闹的主力军必然就是窦氏一脉的人了:我们好心收留你的投诚之举,你却出尔反尔,我怎能不按住你还欲冒头的枝丫呢?
      “臣认为江子白此举大大违背了桓朝自建朝以来的风俗……”窦寅涛高高立于朝堂之上,声量浑然有力,大手挥舞着可见其兴奋之情,“我大桓朝深受儒家思想熏陶,有极其强烈的伦理观念!江子白与其姐同母同父,此为罪上一等:如何能近亲性//交,违背人伦,违背天法呢!”他大大地感叹道,“实为桓朝法制和人性所不容……”他吐了一口唾沫,像是对着虚空中的人指指点点,“若地底下的老祖宗还魂、爬上来,怕是又要气的大喷一口血;地上的太阳还没见到呢,就得赶紧逃往地底了……”
      这么慷慨有力的发言,每一句都踩在了人心的底线上,当然是引发众人的一片叫好。桓景书心里感叹道:终于还是来了。来自窦氏的人,最终还是不会放弃这个攻讦的机会啊。
      此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思想准备。所以他的面上,却没像以往一样露出更多的神色供人猜测。

      窦寅涛看着皇帝平静的神色、众人的叫好声,心中大为畅快;毫不犹豫地把心里憋了好久的腹稿尽数吐出,“臣认为江子白犯下此等乱//伦罪行乃十恶不赦之罪……”他高亢的声音扬起,仿佛能冲破这高堂大殿,飞跃至九层之巅,“臣认为他应被实行弃市之刑!”
      “这……”桓景书本已思绪游离到九千里之外,突兀的被丞相的言辞震骇住,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殿前本是一片一片的叫好声,却倏地陷入了一片难言的寂静中。长久而沉闷的静默中,在第一声,“不会吧?!”的感叹声后,众人陷入了纷纷的讨论中:此刻的朝堂,可以与市井里贩货的杂役吆喝声一较高下。
      周有夫难言地看着窦丞相,他的眼神里也流露着几分不可置信之意。如果有人能读懂他的心思,想必他心里定说的是:你这番进言完全没通知我……
      他在此前的几次朝堂争论中,是毫无例外的站在窦寅涛这边:此时,虽面上惊愕,却也不会打翻了窦寅涛搭建的戏台,只好作壁上观。

      今日,江子白已称病不上朝——虽然实际上,他已被严加看管,不能轻易离府。但这也造成了一个奇妙的局面,三公中御史之位再次空悬,而太尉和丞相已然站至一派。哪怕众人的嘀咕声逐渐形成大势,却始终未有人敢大声在桓澄帝面前提出反对意见——
      “这丞相是不是过于狠毒了?”
      “咱们和丞相一起上朝数十年了,实在是看不出他有如此狠厉的一面啊……”
      “的确如此。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是因为之前桓朝光景不好嘛:先帝都忙着打仗去了,先安抚好外邦……”
      “是啊是啊,那时候朝内是有多穷呀!先帝只能忙着安抚好百姓:你看,连他们逃徭役都不敢追究……”
      “你可别说不敢这个词。先帝是不能、不愿追究。”
      “是、是、是,是我用词不当。但我的话就是这么个意思:外部和内部的局面都这么差,先帝只能先从大局上,把整体控制住……哪有这么个时间,看底下的人斗来斗去!”
      “你此言倒是有意思。难怪窦家爬的这么高;也难怪我们没看出他是这么个人。”

      这个被评价为“言论有意思的人”是谁呢?他是张犹。是那个先是帮了田云的忙,脱离了父亲的派系,从父亲是县丞小官一路扶摇直上,成为田云眼前的大红人的人;也是那个被田云引荐至丞相面前,为丞相献了妙计的人。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朝政归于平稳后,窦家的狼子野心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昭示出来了。他们的确看准了桓澄帝现下无人可用,脑子看着也没先帝好用;打算等他逐步发展起来,磨炼成一个真正的皇帝时,先行一步,阻止他的成长之路。
      他同意他的主公,窦家的确是紧紧连成一脉的,不会少了你,也不会少了我。现下恐怕也是合适的时机,适合架空桓澄帝——晚了一步,就会晚很多步。
      但他仍是觉得窦家的行径过于嚣张了:人可以逼,但不要逼得太紧;有张有弛,才能走的更稳。而且这么步步紧逼,当真有必要吗?窦家在先帝时,就已是令人不可小觑的百年世家;而时间过渡到桓澄帝此刻,他看着也并没有要收拾窦家的意思,何必如此不留退路呢?
      他心里颇有微词,想给桓澄帝一个台阶下:毕竟弃市之刑,还是过于严重了。但他没有胆子在这个时候投诚于桓澄帝——毕竟,江子白即将要面临的下场,所有人都会看到。
      他只能插////入在同僚中,和大家一起打趣。他充满复杂意味的眼神看着桓澄帝,想看看他会如何面对此番棘手场景。

      桓景书先是震惊、愕然,面上又随之露出愤怒、恼恨之情,最后心情归于平静。他想要以一副冷漠的像木头人一样的面孔质问窦寅涛,但加快的语速却泄露了他不宁的心情,“能行弃市之刑的官——如你所说,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窦寅涛满意地看着桓景书应和他的话;但桓景书话锋一转,“如宋太祖时期,永济县主簿郭顗收取赃款一百二十万,危害国家财政,遂弃市;蔡河务纲官王训在分发军粮时,里面掺杂了石土,被车裂之刑弃市……”
      他声音抬高,环视着殿内众人,语速再次加快,“想必你们都知道唐朝令人闻风丧胆的酷吏,甚至得了一代女帝武则天的评价,“如此心机,朕未必过得去。”这人是谁?!”
      众人喏喏不敢言。

      桓景书大声地说,“他就是唐朝的来俊臣。此人于闹市中被百姓剐肉,拔出心,所有的器官都被脚踏成泥。而只有他这种失去民心、为害朝政的一方大官才会被施行如此可怖之刑!”
      他恼恨地看着窦寅涛,“江子白难道罪已至此吗!”
      窦寅涛紧紧地皱着眉头,未在皇帝的连番攻势下倒退一步,他沉稳地应对道,“陛下所言即是。史书上记载的这些官,是贪官,是恶官,是不得民心、不得帝心之官,才会被弃市。但……”他选择了直视桓澄帝,也抬高了声量说着,“蜀汉时期,立下大功的固陵郡太守刘琰因怀疑自己的妻子和后主刘禅有染,于是毒打了妻子;但却被他妻子告到了朝廷——”他心满意得的看着皇帝的面容开始变得铁青,“哪怕他打下多少功勋,最后还是被后主以弃市之刑处死。陛下您看,这在很多人看来,是多么小的一桩罪行?但只要他违背了律法,不管他犯下的大错是大到打碎了民心,还是小到可以囿于一座小小的家府中,都能施以弃市。”

      桓景书本以为堵住了丞相的出口,却没想到令洪水泄露的更快了。他再次陷入了难言的寂静中,思考该如何面对这桩局面。

  • 作者有话要说:  弃市:是在人众集聚的闹市,对犯人执行死刑。以示为大众所弃的刑罚。
    我肚子太饿了,今天查资料查的更不完了,明天写完这个朝堂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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