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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章 ...

  •   经过一番看似艰难的挣扎后,江子白热切地回复,“臣感恩陛下厚爱……臣定当万死不辞,站在陛下这边。”
      桓景书毫不意外他如此迅速地调转船头,满意地看着他,“朕一直知道爱卿是个识相之人。”
      江子白只能应和着嘿嘿笑。他谄媚的打蛇棍上,“臣在下次上朝时就会请奏撤除这一奏文……”
      “此事只会令你成为被众人矢之的。你不害怕吗?”桓景书正密切关注着他的表情,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擦了擦额头一滴又一滴流下的汗水——若说此前,是出于害怕恐慌而流汗,此刻却是心神镇定,汗水流速也变慢了。他好整以暇的开始整理仪容,努力使自己被汗意浸透、软塌塌的发鬓重归原样;尽力恢复一张光洁的面颊、重整旗鼓。他收敛了心神,稳定的回道,“臣已能想到会被众人苛责。但即使臣被其他人所孤立,臣并不惧——只要陛下还惦记着臣,臣就始终能在这朝中发光发热……”语罢,甚至还高亢的总结道,“臣能担陛下所想,战至死时方休,为桓朝贡献微臣一份星星之火。”
      看着他滑稽的模样,桓景书心中感到发笑:就像是一出换了多种面具的旦角一样,投入在自己每桩戏文中;看客没有被感动,反而是自己感动了自己!

      桓景书只是百无聊赖的接话,“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
      “臣愿听陛下指派。”江子白十分讨好的回应着。
      “在申请撤除奏文后,你需另起一个折子……”江子白睁大了双眼,判断皇帝所为何事;桓景书很快打破谜题的旋涡,“你需启奏弹劾太皇太后牝鸡晨鸣;以后宫之人的身份擅越内朝与内宫的界限,搅乱朝政风云。”
      江子白的眼睛睁的越发的大了:竟还有此事?太后他老人家精力真是旺盛啊……他沾沾自喜于此前选边投靠她是正确的选择——但他确实没料到桓澄帝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思忖着如何回复皇帝:这怕是被当做了一把刀,直指向太皇太后了。
      他的面容微微扯动,时而紧绷时而放松,让观者也能看出他脸面上的七情六绪。“所以,爱卿的意思是?”桓景书催促道。
      “臣……冒昧进言……”江子白捏了捏手心,捻了捻鼻子,压了压眼睛;嘴巴嘟囔着,“但……臣实是不敢得罪太皇太后娘娘啊!”
      “声音大点,朕听不清楚。”
      “愿陛下圣裁。臣敢冒着众人不满的视线,独自矗立于朝廷之上;但臣实是没勇气去对付深踞于朝廷甚久的太皇太后娘娘啊。”他只能语速飞快的把话说完,一边沉重的低着头,并没有勇气去直视桓景书。
      桓景书看出来他的确是吓破了胆,倒是也没意外此人见风使舵、知道谁可以得罪谁不可以得罪的惰性,只是坚定的说道,“天塌下来有朕给你挡着呢!你记住,这个奏文不是你呈递的,是朕的意思!”他坐直了身子,眼神扫视着高堂大殿,不知是要向着远方的哪位传话,“若太皇太后娘娘怪罪,你就说是朕要你去做的。”

      江子白仍是惊惧的不敢回应。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不是还担心你的这条小命?”桓景书又进一步安抚道,“朕会秘密派人马去保护你的,你总该相信朕的精锐不会输于太皇太后的人马吧?!”
      江子白终于颤抖着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臣谢陛下恩重。臣会听陛下安排行事,请陛下放心。”
      应付这等精明圆滑却又无甚节操的小人,着实是令桓景书颇费了一番力气——他感叹这皇帝真不是好当的:上朝累、下朝也是有一堆操心事要等着他;还没有以前当皇子时,自由自在骑马来的舒服。他心思有点惆怅,摆了摆手,面上带了一点郁结,“你先下去吧。”

      这就是桓景书劝服江子白的来龙去脉。李慕就像听说书一样听得津津有味,一边感叹,“这江子白是见不到兔子不会撒鹰啊。”
      “的确是这样,和他说话累死了……”桓景书闷闷不乐的嘟囔,“要是可以直接下个命令让他听从就好了。”
      “你知道那是很难的。”李慕语重心长的看着他。“这些大臣各有各的派系;你下令了,好的呢,就应付应付你的差事;差的呢,来个阳奉阴违都正常,说不定会坏了你的正事。而像江子白这种随意变换派系的人在朝中也不少见——我们要找到这种“真正的小人”,看能不能收归己用……若是不能呢?”
      “若不能,那就只能顺势而为呗。”桓景书领悟到李慕这是在教育他;他见微知著,稍微打起了精神,连忙回应道。
      “但还有一种臣子……”
      “他们没有派系。而这种孤臣,会是一把,比有派系的——甚至是我的臣子更好用的刀。”桓景书一语中的。
      “没有错!”李慕拍掌乐道,揉了揉他的头。“我见你心思沉闷,可是累了?”
      “是的呀,哥哥!每天应付这些人并没有骑马来的有意思。”桓景书觉得自己的激情已被磨损殆尽,就像一匹老犁一样被各种各样的人推着往前走。
      “但这才是刚开始啊。”李慕心里暗暗道,但他不愿将这等丧气之语提前揭露,只是面上安抚他,“但若在你的努力下,桓朝焕发新的生机与荣耀,你是不是会更高兴?你必须兢兢业业的治理,才能奠定这最终的结果。”
      桓景书努力消化了一下李慕的话语,似乎有点道理、但又好像没什么道理;但他还是决定点点头道,“哥哥说得对。”
      李慕捏了捏他的脸颊,“罢了,我只是告诉你现下不必想这些令人烦心的事……你快去整理今日剩下的奏文吧!”
      “啊……”桓景书没法奈何的叹息竟传至整个硕大的云悦宫,久久未消散。

      呈递这则奏文后,各家反应很是不一。丞相府里的窦寅涛当然很不满江子白墙头草一样的行径,气的连茶喝不下了,只像一头愤怒的公牛一样,在府里窜来窜去。
      田云看着他主公的样子,自然忧心万分;此时他也没有胆量,出言去安慰一头暴躁的雄性生物,他只能静静地等待着主公消怒。
      “你去给我查一下桓澄帝这几日、上朝前有什么动静?”窦寅涛怒视着田云,挥手让他下去调查,不必留在这里碍眼。
      田云只能点头称是,缓行退出丞相府。
      而他的门生张犹早已等候在一旁,“田大人……”
      田云只做了个“嘘”的示意;他俩遂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开始下一轮密话。待田云转达了丞相的意思后,张犹呢喃道,“看来此事出乎丞相所料啊!”
      “的确,这个桓澄帝帝位坐的不太稳……照理来说,他是不敢这么快就树好旗杆,旗上直接写着“我要和娘娘做对的”。”田云肯定了张犹的疑问。
      “既然如此,桓澄帝这是被逼急了吗?”
      “我看不像。毕竟最近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田云揉了揉太阳穴,眼神落到张犹面上,“你还记得李慕吧?”
      张犹皱眉沉思,“臣……记得。”
      “你和李慕可能并没有过多交集……”田云面上露出几缕回忆的眼神,“但依据我对窦家的了解,窦家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不会审时度势的——”他紧揉着太阳穴的手越发用力了,“哪怕他是被那个乡下妇人养大的;但深藏在窦家根基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主公的意思是?”张犹的脸上被层层叠叠的疑惑所笼罩,赶忙虚心求教。
      “这件事怕是桓澄帝未经会过李慕,直接自己下的论断。”田云思索片刻,最后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张犹急道,“若是如此,想要通过窦家的手柄,用李慕去控制桓澄帝,怕是难上加难。”
      田云长长的叹息道,“的确如此啊……”他看着张犹摇了摇头,“李慕一向和窦家不亲;我认为主公未必指望着李慕能派上很多用场——但官场瞬息万变,若关键时刻李慕能伸出一双手,那窦家递的这枚棋子就还是能派上用处。”
      张犹心里直打鼓:这是暗示着窦家总有一日会面临着“万顷大厦一刻倒塌”的局面啊。他面上神色千变万化,却不敢直言不讳他的担忧。于是,他侧面提醒道,“那依主公之见,此事是否需要提醒一下丞相,早日和太皇太后划开界限?”
      田云不悦的瞪了张犹一眼,“你别当窦家的人是吃素的。我跟随我的主公也有几十年了……”他眼泛怀念之色,“这些年是经历过了多少起起伏伏?那些时刻都写进了窦家这个盘延百年的大树根基底下;窦家只会在每一次风雨中淬炼的越发□□、越发稳而不催——而我认为,窦家派系上的每一个人都会紧紧的拉着另一个人。”他以反感而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着张犹,“你的这个问题,不该问。”
      “请主公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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