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34、第 34 章

　　此刻，想必众人脑海里都浮现着“有完没完”四个大字。
　　第二颗石子再次掷向水面，承接第一颗石子的余波，波浪进一步扩大、反复回旋。

　　桓景书很是诧异地看着他，“不知你还有何事启奏？”
　　江子白仿佛是在上一场战争中找到了失落的勇气，语句不再战战兢兢，大声地说道，“臣今日偶然知晓，太皇太后娘娘要求与陛下一同批改奏文，不知此事当真？”
　　店内的喧哗声再次响起。大家的惊诧之意传遍了整个凌盛宫，吵嚷的声音像是有几万只蚊子在疯狂扇动着翅膀：
　　“太皇太后娘娘不是身体不好吗？”
　　“先帝在位时，她就称病不出；久而久之，我们这些臣子都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是啊，如果不是她没有谥号，真的不记得还有这个人了！”
　　“她怎么冒出来了！是身体痊愈了吗？”
　　“都是老人家了，小病总是不断的，哪有这么轻易痊愈的道理！”
　　“那这事可是有大大的玄机啊……”

　　桓景书观察着众人神色不一的反应，眼睛缓慢巡视着在场的臣子，时不时地在某个角落停下视线；时不时地又迅速移开视线。他沉声叱道，“肃静。”
　　这第一声肃静却未立刻止歇殿内杂乱的氛围——于是，随侍先帝、此时还在继续陪侍桓澄帝的御前太监尖声喊道，“传皇帝陛下旨意，请众位大臣肃静。”他的声音尖利而颇有存在感，尾音落下后却仍余音绕梁。恐怕站在离皇帝最远、最靠近宫门的臣子也会被这嚷声震得耳朵发疼。
　　当是时，殿内终于回归平静——但众人脸上的神色却还是昭示着他们仍停留在上一刻的惊愕中。
　　桓景书露出了一丝恼怒之情，不满地看向江子白，“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江子白突然跪下，向他磕了个大头，“臣不敢。但臣乃先帝钦点的御史大夫署下官员；监察宫内的所有人是臣的职责。”
　　“哪怕让你得罪了朕，你也在所不惜吗？”
　　江子白惶恐地又磕了头，“臣斗胆回复圣上，是的。”
　　“好！”桓景书拍掌大喝，“你这是要做大胆的谏臣啊！”他开心地说道，“那朕就允了你这个心愿！朕可回答你的问题：此事的确属实。”
　　得到了皇帝陛下肯定的答复，投在江子白身上的视线越发炽烈。此时他们默不作声，都在观察着江子白还能说出什么惊天之语？

　　“既然此事为真，臣建议陛下尽快与太皇太后娘娘划开界限。”
　　“放肆！”桓景书气性上来了，指着他大声呵斥，“你怎敢有如此不驯之言？”
　　这一遭，却是江子白的第三次磕头。他的头磕的红肿不堪，额头上已留下了不小的痕迹。但这疼痛却好似未让他胆颤，他执着的再次进言，“古语有云，“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周武王带兵攻打纣王就已留下了这个深刻教训；若听信妇人谗言，将会动摇国本。”紧接着，他又沉痛的说道，“吾并非鄙夷妇人。桓朝妇女地位上升，追求自己的乐趣、不在乎男女大防等屡见不鲜。但处在这帝位上，需要果断的决策、广袤的胸襟、不拘小节的大义；而太皇太后娘娘久居深宫，吾又怎能认为她能一展为政之才呢？若在先帝时期，她能向众臣展现她的才干，吾并不会如此反对！”
　　他冒犯地紧盯着桓澄帝，“故吾认为她的进言乃小人之言、乃会祸乱国家的谗言！”
　　桓景书从一开始的暴怒、到他一番话说完，神色已转为平静。他思索着说道，“爱卿之言，有点意思。不若今日起就给太皇太后娘娘试炼的机会，让众人看看她是否有真才实学？”语罢，激动地望向众人，“你们看，好不好啊？！”
　　众人嗫喏着不敢回应。

　　但江子白再次高声说道，“这万万不可啊！”
　　桓景书不耐烦了，“这不是按照你的意思，要给母后机会吗？你怎地又不乐意了呢？”
　　“非也非也！臣的意思是，在先帝时，娘娘就可以参与到治朝中，展现她的经纬之学。臣有一句冒犯的话——”
　　桓景书挥了挥手，“你今日已屡次大言不惭，你就继续说吧。”
　　“那时桓朝刚建朝，一切都是新的景象。可以说先帝急需平乱，恢复稳定。如若娘娘治理的不好，朝政本就乱纷纷，再乱点又何妨？但今时今日，桓朝大局已定。陛下要让桓朝更上一层楼——却不能让娘娘用来当做试金石，反反复复的在批改奏折中练习治世之才啊！”
　　桓景书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找不到话语中的错处，点了点头，“你之言倒颇为有理。”但他又面露难色，“这终究是朕的母后啊……”
　　“在一切还未进行的更深时，是绝好的斩断时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陛下，您好好向太皇太后娘娘解释，想必她会理解的。”
　　“唔。”桓景书用食指并着拇指揉搓了一下下巴，“你的意见朕明白了。朕会考虑下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又看着江子白，“但你今日的言行实在是大逆不道；谅在你有做谏臣的心智，所言所行皆是为了桓朝好，这次就小惩大诫：再罚三个月俸禄吧。”
　　“臣谢陛下大恩。”
　　众人看着桓澄帝和江子白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迅速进行到了下一桩事里——虽然此事尚无定论，但看似却已落下帷幕。朝会就这么在众人似懂非懂的眼神里结束了。

　　“江子白怎么会突然改了方向、帮你说话呢？”四下只有他俩，李慕焦急的发问道。
　　“待我速速和你道来。”桓景书挤眉弄眼，模样十分滑稽，开始卖关子。
　　李慕看着他调皮的模样，心下发笑，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因他心头牵挂着这一桩事，急欲知道这来龙去脉。
　　“上次，你教我要在朝上不要喜怒形于色，要做一个神秘的皇帝。我被太皇太后娘娘气到了，当时神态颇为狼狈。这次上朝，我倒是做到了。”桓景书却转移了话题。
　　李慕纵容地看着他道，“感觉如何呢？”
　　“感觉十分不好。当我感到高兴时、生气时、愤怒时，都不能表现出来，憋得我脸好难受啊。”桓景书嘟起了嘴。
　　“也是，他如今也才年方十七，还是一个孩子呢。却要早早地挑起大梁。像他的父皇一样，开始谋算，踏足人事的旋涡了。”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李慕没有为他没有正行的样子感到生气，反而舒了口气：书儿还是那个书儿。

　　“李慕哥哥，你捏捏我的脸，它憋的好疼啊。”他看李慕没有更多反应，想要李慕在行动上安慰他——
　　“这可大大的于礼不合！”李慕摆了摆手，“最近用我和你自称已经是臣放纵你、体谅你上朝的艰辛，默认的举动。再多点逾矩的行动，那是大大的不合适。”
　　“说到这个，书哥哥你总是要我私底下也要君臣称谓！我已经听你的了……”他伤心的看着李慕，“但我从小时候见到你，就叫你哥哥了；最近让我直呼你名字或者喊你“臣”，我已尽力去习惯了，但还是很难适应啊！哥哥，能否私底下就这么算了！若有更多的第三人，那就再说嘛！”一边说着，一边抓着李慕的手摇了摇，一边苦恼的看着他。
　　“看来前几次让你和我君臣称谓，你嘴上答应了、去做了，心里是很不满啊！”李慕无奈的扶额。
　　“我一直听哥哥的话的。但是我发现我还是不适应呀……私底下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好不好嘛？！”
　　李慕喟叹一声，“那好吧。”一边谨慎的说道，“以后明面上还需要更注意为好。”
　　“明白了，慕哥哥！”桓景书语气飞快的答应。而李慕的手早就蠢蠢欲动，捏向了他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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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完互动的。但好像要到发布时间了- - 明天把他俩的互动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