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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

  •   按照桓朝的规矩,下一次桓澄帝临朝听政,就在五天后。

      但仅仅是第二天,太皇太后就等不及了。她派遣了随侍的心腹宫女至云悦宫,邀约桓景书一叙——但这个邀约的命令意味之浓,他没有第二个选项,只能应允。在李慕“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目送下,他就这么不情不愿地来到了优昙宫。
      窦宛梨这回也不“亲切”地招呼他落座了,直奔主题道,“不知皇儿可是对这个奏文有更多意见?”
      “请母后勿急。皇儿审核奏文需要时间,想必几天后,会给出您满意的答复。”
      她愉悦地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桓景书只能静坐着莫名地看着她。她低眉俯视道,“但事急从权,皇儿还是早日定下;这样御史那边可以尽快下去办理。”
      他不愿与母后眼神对视,低头看着殿内呈现繁复花样的红色地砖,这红色如此刺眼、如此夺人眼球,他的身影在此间却是显得何等渺小?
      他只能轻轻地说道,“皇儿已知晓母后用意。会尽快下去安排的……”遂抬头飞快地扫了她一眼,“母后如无更多的要事,皇儿只能先行告退。”
      窦宛梨就这么不辨喜怒地看着桓澄帝站起来:这些年他的身量逐渐长成英伟男子,身形有力庞伟,衬得太皇太后的身形渺弱不可闻,老人家微微佝偻的身形更是显得卑微。她似乎也是被这对比刺到了,不发一语地转头慢步走向内殿,徒留背影对向桓景书;当是时,他俩行进往不同的方向,背道而驰,距离被拉的越发遥远……

      四下无人,桓景书连称呼都忘了,“我真的要被气死了!”
      李慕已经很久没见他这副久不露出的少年时期的调皮样,连忙语出安慰道,“书儿你别急!事有轻重缓急、一个一个慢慢来。”连忙以眼神示意周围的宫人送上杯盏。
      “你快尝尝,这是今年西郡茶匠从常采摘的山里,出炉的第一捧新茶。此茶曰云雾茶,有养胃延年的功效。你喝一口,压一压这个燥气。”
      桓景书无奈地大力接过手中的茶盏,“你小心点!”李慕连忙按住茶盏,帮他吁了一口,“这茶虽热,但并不与这酷暑相悖;初品虽有热意爬行至喉,但等待些许就能感受到一片清凉从胃部升上来。有点烫,你先小抿一口。”
      “好茶!”桓景书不耐地抿了口,但又仿佛被茶意熏陶了,“入口温润,很舒服哪。”
      李慕微笑而得意的看着他。
      他急欲蹦跶而出的戾气和燥意似乎被茶香茶气茶魂给驱散,语气恢复平稳,但仍有点滞涩的语气说道,“不出我等所料,窦氏这是一刻都不屑等,火急火燎的就来催促我下批复……”
      李慕看着桓景书因为焦躁而凌乱的衣袍不顺眼很久,他想上手去抚弄——但还是显得过于亲密了?!于是眼带示意,让桓景书整理好自己的衣袍,才好整以暇道,“我之前已和你说过,此事只能顺势而为……”
      他看着桓景书噌地面露不满之色,又继续缓缓道,“太皇太后娘娘如此不忌讳、可以说是全然未把你放在心上。她能如此大胆行事的原因不正是仗着你手头无权吗?古人云“莫欺少年穷”,你正是青春大好之日,而她行将老矣,又何尝没有改日再报之时……”
      他也握起了手中的茶盏。一番话语下来,云雾茶已经微凉,但不影响它的品质,“忙着和你说这些,我还没用来得及喝一口……真是好茶哪!”
      桓景书看着他悠然自得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这件事,实是令我难以咽下这口气。难道这回就只能这么算了?”
      李慕品尝着喉间飘荡的茶味,静默了几秒;又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知你可能自己想出办法?”
      “自己想?”桓景书大惊失色,“我这榆木脑袋,能想出什么呢?”
      李慕大乐,“书儿啊,治国之事我只能给你参考,进献一些可用之言;但我的建议是否有道理、是否有可行性,多的还是要你自己细想啊!”
      桓景书开始皱眉思索,眼神梭巡着一会落到李白皙柔和的面颊上,一会落在手中的茶盏里。
      突然,他眼神一亮,有点灰暗无助的眼神重新找到了几缕光彩,“有了!”
      李慕并不追问,只是眼带鼓励的看着他,给他留了空间和余地,继续谋算好心头的想法。

      和太皇太后不欢而散后,桓景书这些天也未给出明确的结果;这些天来窦宛梨屡次请人来问,或威胁或恳求的邀约,不是被李慕和陈长庸以皇帝有事见客,要处理冗杂的奏文给谢绝;要不就是被桓景书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宜外出的借口给搪塞了过去。徒留窦宛梨在宫里气的摔碎了几杯茶、最爱的凉粉也不吃了,却愣是拿桓景书一点办法都没有
      窦宛梨这边是否正酝酿着下一步反策,云悦宫这边是不知晓了;但时间走得很快,五天后又再次来到了桓澄帝要临朝的日子。

      朝会一开始,窦寅涛就先发制人,“由于设立冰政司这一事务需要调遣多个部门的人手以进行协调,故十分耗费时间、经历、人力;希望陛下能早日给出奏文的回复。”他只差没把“陛下请速速首肯”印在脑门上了。
      桓景书心头恼怒,但他决定学着克制一下自己总是外流于外的神色,面色不悲不喜道,“朕知晓爱卿的意思了。其他臣子都赞同丞相的发言吗?”语罢,环视一周。大堂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空气的丝丝流动声、宫人竭力扇动竹扇子的声音、众人一轻一浅的呼吸声。
      在这窒闷的沉默中,周有夫眼神微转着观察这一切。他见机行事,感觉是时候发声了,“陛下……”

      “陛下!”突然一声高昂的叫唤打断了周有夫的发言。众人都循声望向了发言之人——
      他正是前日第一个提出要设立冰政司的江子白。他语带急切、却又颇有逻辑地道,“臣在前几日进奏可设立冰政司后,被陛下在朝堂上的质问之言深深震撼;回去冥思苦想后,觉得陛下所言有理……”
      仿佛一颗石子投进了一派平静的湖面上,没有荡漾起多少水花,但仍有微微的波纹逸散开——
      “这人真可笑!明明是他进奏要设立冰政司,现下又说不想设立了?”
      “这是在耍着众人玩吗!”
      “是啊是啊,天气这么热;早点议完朝事早日离宫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谁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听他一派胡言。”
      “置皇威何在!这个子白,当真是糊涂了……”
      “也不知陛下会不会发落了他?这是有好戏看了吧!”

      窦寅涛和周有夫也在这一片叽叽喳喳的人群里,都以不可置信的眼神逼向了江子白。
      江子白闻听着众人的喧嚷纷争,脸色一青一白,几次欲开口却又几次闭紧了嘴。桓澄帝的眼神同样带了点疑惑和不满,眼神已有瞪视之意,看看他还能怎么个语出惊人法?!

      “肃静。”桓景书无奈地抬高声音,欲给这吵嚷的气氛画下休止符。
      语罢,这像民间菜市场一样,你一眼我一语的热闹场景才终于告了一段落。
      “朕愿听听爱卿之言。”一边说着,桓景书歪了歪头,以手撑颊,百无聊赖的看着他。
      江子白整了整衣冠,抖了抖自己的衣袍,仿佛要抖落掉落在他身上眼光不一的视线,“臣为自己未经过三思就轻易呈递奏折、惊扰了陛下一事深深抱歉。臣为官十几载,临到头来,却还是犯下此等轻言之事,臣真是愧对臣这一身官袍。”他突然跪地,猛地拿下了头上的官帽,低头战战兢兢道,“臣请陛下恕罪。”
      桓景书的语气仍带了丝疑惑不解,“罢了罢了。此事容后再说。今次你可是说不愿再请立冰政司?”
      江子白的头仍低低的望向地面,“现如今臣顶头的御史大夫之位空悬;臣愿暂代御史大夫行立监察之责,监察好各个机构的设立是否应当,监察百官是否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桓景书坐直了自己的身子,伪装已久的平静神色终于破功,露出了一丝惊喜之意,“你这朝令夕改一事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朕观你之言,似乎有点道理。”紧接着又道,“看在此事未有更多更深的影响前,朕就轻拿轻放吧。爱卿以后行事不能如此没有章节,就罚三个月俸禄以儆效尤。”
      “臣遵旨。”
      窦寅涛由先头的震惊逐渐收归平静,就这么看着桓澄帝和侍御史的对垒。师出需有名,监察各机构的御史都已撤回了此请求;哪怕丞相的官位已是三公之首,这时候由他出面重新请奏此事却是大为不妥。写在史书里,就是大大的四个字——越俎代庖。他看着周有夫,平静地摇了摇头。周有夫收到了他的眼神示意,不发一言的后退了一步,不愿再掺和此事。

      但此事还未结束。江子白继续大声说道,“臣愿承接前人遗愿,监察百官、甚至至内宫之责!臣有另奏,请皇帝陛下听臣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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