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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第 248 章 ...

  •   桓景书想了想,问道:“你可能确信,这一整个夜晚,你都眼镜不错的盯着使臣客栈的动静?”

      想当然尔,这人并不敢这么回答。他平和的神色裂开了缝,忙道:“陛下……小的并不敢下此断言。”

      但他又飞快地说着:“但小的,昨日不知为何异常的清醒,除了有些时候走开了……”

      桓景书打断了他,“有些时候……”他的腔调很平静,但似乎有一股风雨欲来的架势,“是你去如厕的时候?亦或者你去打盹的时候……”

      这人闭上了嘴,说多说错,陛下料的没错,人有三急,他总得走开一会。

      他也不是那些小厮,有那余裕一整晚盯着动静,必是盯一会,休息一会了。

      可他心里扼腕:但那些休憩的时辰算起来,不超过一炷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事情能有什么变数?

      但他现在已没法再为自己辩解下去。再这么下去,他的口供便显得没什么说服力,只能见好就收。

      桓景书碍于此时的场合,不能泄露心中真实的想法。否则,他真想抬起手,擦掉脸上不存在的冷汗。

      心中存了侥幸,他也知这一论断,颇有诡辩的道理。但眼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能拆解眼前的困境。

      窦寅涛插了一句:“陛下,不知臣可问此人一句?”却是窦寅涛跃跃欲试,想要盘问此人。

      桓景书掂量着分寸,他本是通过穷追不舍的问话,让对方无处可逃。但要是让窦寅涛抓住这里面的漏洞,他的策略便失效了。

      故,桓景书只平静的敛了敛眉,温和地道:“爱卿稍安勿躁。朕还有问题要问询于他。”

      客栈的主人重新做好了心理建设,在桓景书的要求下谨慎的抬起了头。“你当真未看到任何一人、未从使臣的雅居内听到一点声音?”

      这个陛下,怎么还在这个问题穷追猛打上了。这回,他说话变得留有余地:“回陛下,若使臣的居室内,产生了一些生活的声音,那必然是在所难免。

      故草民无法肯定,雅居内一点声音都无。至于有没有人进去,客栈里的人会按时送点瓜果进去,给使臣嘘寒问暖,但这恐怕并非陛下怀疑的‘人’……”

      他的口供又和一开始不一样了。在众人对他冷眼相待时,他及时道:“草民一开始,之所以说无人进入。

      概是因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胆大包天的贼子怎会是扰乱客栈安宁的人?故草民大胆的忽略了。只是,被陛下一番质问,草民深恐自己有所疏忽,还是陛下看的高望的远啊。”

      桓景书拧紧了眉,其实,若对方死死咬准,无人入内,居室内并无异响,当时的事没有第二人知晓,任他怎么编排都可以。

      只是,在他的连饭催促下,对方竟这么快的便投降,改换了口供。

      真是令人贻笑大方。有时候,身着这皇袍,不需多言,便自有威慑之力。桓景书第一次感到,皇权迫人的压力,这滔天的权利滋味,尝了便难以割舍。

      窦寅涛瞟了瞟虽然佯做平平常常,但脸色已变得极为难看的店主人。心里一哂:又是一个胆小鬼!

      在强大的皇帝yin威之前,毫不犹豫的便低下了头颅。这人的口供,恐怕要彻底倒向皇帝一方了。

      果不其然,桓景书满意的道:“原来如此。此次事发有因,朕便原谅了你的小心思。那么,便由你向在场的各位大臣,好好回顾一下昨晚的来龙去脉吧。”

      在店主人慢吞吞的回忆中,昨晚的客栈,除了突然莅临的李大人等人,竟没有什么异样。难道这件事,真如桓景书诱导的一样,是监守自盗?

      在事情绕了个急转弯前,窦寅涛止住了众人飘飞的思绪,“陛下,为何不去查探李慕登记的雅居呢?臣不清楚,李慕和这使臣失踪事件有没有关系。但事情的结果如何,便去查探一番即可。”

      而这个计划,终于进行到了让人去检查李慕订的雅居。

      在桓景书的设想中,这件事本应是顺水推重被人提出,现下被窦寅涛在这时点明白,虽说意外,但幸好整体的计划还没发生偏移。

      桓景书以为,自己的小心脏已禁不住这接二连三的试探。

      他心中哀叹:今日的早朝,进行得如此之久,仿佛过了好几个春秋那么漫长。

      等这些人抓到了王雅,战场便交给他吧。和这些人话语交锋了几个回合,他恨不得今日用胶水把嘴巴封得紧紧,再也不开第二张口。

      可是,由他出马的计划还需收尾,早朝也还没有结束。桓景书示意宫门卫支走一群人去查证客栈的情况,其他人,便焦急的在原地等待着。

      安静的间歇总是短暂的,窦寅涛阴阳怪气的说道:“看来咱们的李大人是发家了啊!听说他住的是不输使臣的一等雅居……听说一晚上恐怕要花走他大部分的俸禄呢?你说是不是啊!”

      窦寅涛的问话,是对着当时接待李慕一行人的店小二。

      店小二哪像他家主人一样,见过这等大场合——更别说他家主人,在皇帝的面前,也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到了他这里,他恨不得变成地里的鼹鼠,随机挖个洞便钻进去。

      他恨不得朝堂上的问话,都交给主人来对付。但窦寅涛却想起了他这个小喽啰,逮着他问话。

      店小二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着他的官袍,形制和颜色都和别人不同,他虽笨,但还算识货:衣袍上的纹样都和其他人大相径庭。再看看对方的年纪,一股老成持重的模样,恐怕在这个朝堂地位不低。

      想到此,他又是两股战战,“什么……”

      窦寅涛耐心的问着:“我是问你,是你接待的李大人吗?”

      “回大人,正是。”小二终于找回了一点神魂,战战兢兢的应着。
      “李大人住的当真是你们这里最好的雅居吗?”

      说到这个,是小二和客人介绍了无数次,说的嘴巴要长茧的词。“回大人,这家客栈分为雅居,拙居,次居三等。

      而雅居里,也是有等级的,分为一等、二等、三等。当时李大人选的,是雅居里装潢最为别致,最为精贵的一等雅居。”于是,他的这番回话便显得极为流畅。

      桓景书眼神发狠,窦寅涛的确心细如发,店小二随口的一句话,便被他惦记到了现在,更被他逮住了这大的纰漏:不是说你李大人很穷,连仆役都雇佣不了几个?连自己的宅邸都没有金银置办贵重的匾额,更别说宅邸上那破落的装饰了。

      怎地,这是撞了南墙,知道及时行乐,把几百石的俸禄毫不吝惜的大把花掉……

      窦寅涛没有把心中的讽刺之语说出来,但他斜着的吊梢眼,奚落的眼神,无一不在暗指“这一遭,李慕大有问题”。

      桓景书叹道:“爱卿此言差矣。还不允许臣子有自己的私房钱?”

      窦寅涛挑了挑眉,还欲再辩,若有这些多余的银子,早日装饰自己的府宅才是——那可是你作为官员的门面,没有道理不先把这块给整饬好。

      桓景书破罐子破摔似的,在窦寅涛的反问出口前,不耐地道:“依李慕和朕的关系,他想要用金银了,和朕知会一声便是。

      当然,朕并不会动用财库里的钱……况且,李慕这人识进退,并不会和朕肆意的开口。爱卿就不必多虑了。”

      言下之意便是,朕和李慕关系匪浅,几百石算什么?朕有的是金山银山让他来挑。
      但对方又不是蹬鼻子上脸的模样,这一回,不过是一场偶然,下不为例。

      虽然桓景书看似应付过眼前的场景,但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他和李慕的关系,俨然是宫中公开的秘密:人人都知皇帝和臣子的关系不一般,但人人都未亲眼见过、亲耳听过。

      “亲眼见过”,必然是不可能的了。他俩发乎情,止乎礼,现今朦胧的面纱还处于将破未破、似破非破的状态,众人是不会有这个机会,见到那出格的言行。

      但这一回,却当当是让众人“亲耳听见”——陛下说了什么?!

      他们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以为耳朵发痒了,陛下好似在为宫中沸扬已久的风波做着注解,我们、的确、不、一、般。

      有些东西,最怕落到明面上去。暗地里的东西,你装我也装,大家都像睁眼瞎一样,议论纷纷但不能盖棺定论。

      可桓景书在早朝上的这一段话,岂不是板正钉钉的盖了章!

      窦寅涛冷飕飕的面容,下一瞬便喜笑颜开:这倒是意外之喜!他还想看看这个小皇帝,面临他的诘问,能有什么新招数。却逼出来对方的这些话。

      坐实了他和李慕关系非同寻常,之后文官史官攻讦起来,便变得容易多了。

      于是,窦寅涛便退了一步,“原来如此。怪臣有眼无珠,竟未猜到陛下和李大人之间的深情厚谊。

      也是,少小长大,识于微时的感情,岂又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呢?陛下,小时看到老。

      从以前,臣便知道您是个重情之人。现下看来,果然如此、当真如此哪!”窦寅涛竟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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