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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第229章 ...

  •   窦寅涛的声音也变得浑浊不堪,他撩起衣摆,行起了桓朝最高规格的君臣之礼:双膝跪拜后,虽是滞涩,却又带着熟悉的腔调:“臣参见陛下……”

      桓景书不由自主的往前凑了凑,似乎要从这多日未见的老臣身上观察出什么。他摇走心中多余的想法,正色道:“爱卿不必如此拘礼。请起、请起。”他站起身来,疾步走下台阶,飞快地把窦寅涛扶了起来;一双滴溜溜的眼神,疑惑地在窦寅涛的面上打着转。

      窦寅涛避开了皇帝打量的眼神,垂着眼帘直道:“臣当不起陛下的搀扶……臣可以自己站起来……”微微扭身,避开了皇帝的动作,更让桓景书观察不到他的表情。

      桓景书空着双手,懊恼地慢步踱回了御座。许久未见的窦寅涛,变得沉默许多。在这难逢的节日上,却没摆出他这丞相的架子。周有夫瞥了着急的田云一眼。

      田云手里的核桃不再泛着温润的味道,开始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望着他的老师,少见的消沉样子,田云心下一个咯噔。他紧张地咬住了嘴唇。已恨不得自己先开腔,阻止窦寅涛的拜见。

      但桓景书不会给这师徒二人交流的空隙,他的声音已经热情的响了起来:“久不见爱卿,爱卿仍是那英姿飒爽的样子啊。朕听闻你的爱徒,言及爱卿于建渠一事大立功劳,还不速速与我等道来?”

      竟是丝毫未做等待,直接戳破了田云为他老师想好的台词。

      窦寅涛面色一顿,未露出一丝焦躁之色,反倒露出几丝沉吟的味道。

      桓景书望着对方平静的样子,也按下了自己焦急的心情,看看对方手里还有多少牌、到底是要打还是不打呢?

      此时天气已过正午,这逼仄的天气里,阳光也未如时洒入室内;论时辰算起来,从第一个异国使臣进宫开始,他已和桓朝的官员,共同“矗立”了整个白日。

      最开始的这位使臣,无奈地锤了锤膝盖,望着其他人仍是危风不动的模样,心下叹息:这些人,是练了什么童子功吗?站得竟然这么直……

      他早已忍不住了!他扫兴地插了进来:“回国君……”在桓景书不耐地分给他一丝眼神后,这位使臣似乎没读懂皇帝眼中的恼怒之意,自顾自地说着:“小的远赴千里,这老腰,是经不起这个折腾了……”

      他瘪了瘪嘴,“小臣已在这里站了许久了。再这么下去,小臣的这条腿,怕是要废掉了。”他哀怨地道:“英明的国君殿下,不知您接待臣子之时,可否让我等使臣先行退却?”

      他不敢在桓景书的面前,直接提及他真实的用意;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岂能不明白他真正的未竟之语。已经有人用着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他。待看见这次是第一次出现的面孔,已经有人摇了摇头:难怪、难怪!

      按照历来的规矩,异国派来的使臣和地方上来的臣子一样,都要于同时同刻接受皇帝的觐见。

      为了朝堂的尊严,所有人都站得笔直笔直的——没有人不累,但没有人敢率先提出不满;历朝历代的臣子们,都是这么做的,怎么轮到你这,你便开始喊不自在了呢?

      这回开口的,偏偏是一个愣头青。这愣头青的话也让桓景书愕然了些许;他随意地坐在御座之上,自然无法体恤底下臣子的痛苦,故自然被这人的要求给弄得摸不着头脑。

      况且,桓景书眼下,还有更想知道的事。如何能让此人挡在他的路前?

      他“唔……”了一声,喉咙里的话绕了几许——“陛下,不知您要询问的,可是内朝中事?不知我等这些使臣,可有这个荣耀,在这一同聆听?”

      是漾君出来解围,他为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第一名使臣,巧妙地做了个回旋。

      桓景书静静地打量了对方几眼。既是这位“无所求”的使臣“第一次有所求”,桓景书也只能卖对方一个面子了,正欲迸出口中的话又收了回去,“是朕考虑不周。

      看来各位爱卿,怕是累得很哪……”他哈哈大笑起来,在众人一连串的“臣等不累”的“鹦鹉学舌”声中,抬高声线,“那各位爱卿便下去用膳吧……对了……”

      他拍了拍掌,“今日会呈上少府新开发的一些花样小吃。他们啊,力求能让各位爱卿满意,还请各位好好享用,到了午后,再和各位爱卿共议大事!”

      说罢,桓景书撩开衣袖,直接遁入了正堂后的帘子里。徒留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是讶异和无所适从的表情;但早已先迈出的欢快的步伐,出卖了他们真实的心情。

      桓景书已回到了自己的起居殿,他双腿一敞,单手撑着膝盖,无奈地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摇了摇,“小盛子,你给我过来!”

      待小盛子屁颠屁颠地挪动着小碎步靠近对方,他道:“你给朕把……李慕叫来……”

      小盛子惊异地挑了挑眉。桓景书一张嘴,便知坏事!他不满地锤了捶大腿,“瞧朕!怎么总是管不住嘴……”

      小盛子在一旁嘿嘿笑着;他知,眼下的皇帝,心情当说不上好。也只能在一旁尽量缩着身体,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桓景书嘀咕起来:“朕怀疑,田云和窦寅涛并未正式通过书信。本打算在所有人面前,落了丞相的面子……”
      他恼恨得嘴巴快嘟成一个河豚——只是这撒娇的动作,太监可不敢细看;小盛子连忙转了转身子,以衣袖挡脸,全当自己没看到皇帝的姿态。

      “真是不妙!若等田云和窦寅涛对过口信后,一切就都晚了!”他又“倏”地站了起来,飞快地在殿内走着,“到时,若窦寅涛口中说着自己当真做了什么大事——朕还能去监工不成?

      要的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哎!这些人,早不吭声,晚不吭声。真是坏了朕的好事!”

      他的声音,不知是因为愤恨,还是别的,已显得有点含混不清;若小盛子能偷偷从衣帘中挤出一张脸,就能看到一张委屈的,宛若幼稚小孩一样的脸蛋。

      只可惜,桓景书的这番抱怨,也只能对牛弹琴了;那个愿意听他弹琴的人,此刻并不在他的身边。

      但有些话,不需要摆在台面上说,李慕也能明白桓景书的意思。他如何不知道对方心里打的算盘?自进正堂时,他便时时低着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唯一显出正脸的时候,只有在窦寅涛出现的刹那。一个心念回转间,他已确定了田云必是撒下了弥天大谎。

      桓景书已知无力回天,但李慕这会,却还是想搏一把;田云离开正殿时,舒着口气,擦了擦脸上真实留下的冷汗,心中暗暗为那不识相的小哥叫了声好,一个人偷偷地移到了角落,等待窦寅涛的文化。

      重臣归来,必被一群谄媚的人围着;但师徒多年,窦寅涛一个眼神,田云便知老师的意思。

      他的手,又开始欢快地溜着核桃,脚下一点一点地,哼起歌来,整个人却是十分惬意而又放松的模样。

      “滋溜”一声,田云的手心一空;他纳闷地用手心抓挠了半天,却没捞着这核桃的踪影。他心下还是迟缓着的:这小东西,怕是被我玩弄太多次,竟变得如此滑不溜手了?!

      他噗嗤一笑,蹲下身来,细小如豆芽的眼神,艰难地到处梭巡着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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