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212、第212章

　　桓景书仰起脸看着李慕，欲伸出手触碰他的脸，却又思索了片刻后缓缓放下，只是伤感道：“哥哥，你的脸都受伤了……”

　　李慕的手小心的触碰到那被他可以忽略的伤口。伤口上的血液已几尽干涸，结痂后的伤口已没有先时的疼痛，但好端端的面庞上，留下这么突兀的伤口，实是不美。

　　他的手还未碰到，就被桓景书打了下来，懊恼道：“哥哥！”

　　他生气地嘀咕着：“怎么能用手去触碰你的伤口呢……”他小心地捡起早已被他稳稳攥在手心的娟布，轻轻地挽成一串，按在了对方的脸上。

　　“嘶！”李慕吐出一口气。原来不是不疼，而是他早已劝自己不要去想。桓景书瞪了他一眼，“再不处理，这伤口怕是就要永远留在你的脸上了。”

　　话虽如此说，动作却变得更为轻微了，生怕惊扰到什么。

　　他谨慎地往绢帛上喷了几滴药水，又往李慕的脸上呵了口气，“不疼、不疼……”示意李慕用手抓着布额，无奈地看着眼前这滑稽的样子，叹道：“只能先这样处理了。待到回宫后，我再给你用上好的药液喷一喷。”

　　李慕接过桓景书的动作，轻柔的施力，按压在伤口附近。他好笑地看着桓景书踮起脚来，却不愿让他人代劳的动作，“你这又是何苦？！”

　　桓景书的眼神没对上李慕的视线，紧张地盯着对方的动作：看着对方终于把伤口给覆盖住，他松了口气，撇嘴道：“也得你有个好弟弟，才能这么为你鞍前马后。哥哥，你该感激我才是！”

　　李慕怔了怔，收住笑容，假意咳道，“书儿教训的是。”他压了压对方的动作，“好了，哥哥没事。你不必再如此麻烦了……”他望向四周，“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桓景书刚落稳双脚，闻听此言，“倏”地就把李慕拉了下来；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令李慕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桓景书直接拉着坐到了地上——这仓促的动作间，当是引起一片尘土飞扬。

　　桓景书不顾这附近的一片狼藉，席地而坐，开怀地拍了拍手：“何必再去找什么地方？直接就地而坐可有何不可？”

　　李慕望着自己屁股后方衣袍处，那迅速变得灰暗起来的布纹，间或有点点尘灰打到他的衣袖上。哂然一笑，摇摇头，“好！都听书儿你的！”

　　眼下，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就地而坐的两人，终于可以平视着对方，乃至对方身上一小片头发的飞扬，一小缕些微的叹息，都无法被轻易忽略。

　　桓景书这望着李慕的眼神，始终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而李慕，先是疑惑，又是恍然大悟，书儿这是恨极了美玉遭瑕啊……

　　打破了这片无人出声的沉默，李慕微笑着看向桓景书：“夜已至深更。小盛子恐怕早已在宫中急得团团转。书儿……不，陛下，你还是和我长话短说吧。”

　　桓景书立马伸出手指来摇了摇，一字一句地道：“这夜还漫长，我还有很多话、没和哥哥说呢。”他话里话外间，已经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冷意。

　　在李慕还在愣神之时，刚刚还一派兄友弟恭，着急的为他处理着胸口的殷勤小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啪有声的问候：“哥哥为什么要亲自去查探、让你的下属去可有何问题？

　　既然查探，又为何只带上王雅这个弱不禁风的人？又为何不在沿途间留下一点暗号，容其他人找寻得到……你更万万不该，一句话都没和我提起！”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听得李慕脑袋都大了。

　　他只好将这一长串本不应发生、全然在计划之外的故事向桓景书一一道来，在说到王雅此人时，他顿了顿，“我不是没有想到，带着王雅出行，恐会出现意外。

　　一来，我自恃若真有问题，我应付得过来；二来则是，我想考验考验王雅的作风。”

　　“哦？！”桓景书挑了挑眉。
　　李慕揉了揉眉心，“书儿，你也该知道。

　　王雅这是在向你要官呢。他这人，有点小聪明，又有点小运气。几次从鬼门关走过，却是片叶不沾身。他查探到林殷一事，我岂能看不出这是阴差阳错之理？但这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

　　“他是否会把自己的同伴放在心上。”桓景书点出了李慕最深处的忧虑。

　　李慕满意地一笑，颔首道：“他这冒然进林府闯荡的这一遭，浑然看不出他这是在为了自己的伙伴们谋官职。更大的可能是，他想这么做，而友伴们的境况，不过是顺带罢了。

　　但若真到了万一的情况呢：万一，他和他的友人们利益发生了冲突；万一，他走到悬崖最边处，他可会率先扔下他的朋友们？”

　　桓景书拍了拍手，“而这顺其自然地，两人去探府的安排，却是天公作美了。”

　　“正是如此。其实，依我在府里多次逢险境来看，我以为，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桓景书露出了哀伤的目光。李慕摸了摸他的头颅，“幸好，这重重难关，靠王雅的好几处使力，都安然走过。

　　当然，还得你这个大功臣，在最后时刻如天神降临，救……哥哥于磨难之中。”

　　桓景书被李慕夸得乐的要找不着嘴了；

　　但他又小心地拉回了咧的过大，往旁边歪去的嘴角，镇静的泼着凉水：“他可能是怕得罪了你，李大人。况且，有我的这层关系在，他掂量起天平的时候，总该多想一想。”

　　李慕乐了，望着桓景书的眼神越发欣慰，“这必是原因之一。

　　但事发突然，有好几次，我已眼看着颓势尽显，再难力挽狂澜。他若真甩下了我，我怕是真的入了九泉之下，而没法指责与他。

　　再者，王雅此人生性顽劣，我并不要求他多的，只求他能留有一点善念，愿做出一点善举，关键时刻，便能救下他的伙伴们。”

　　桓景书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只是，王雅的身份，怕是过不了太后娘娘这一关。”说到太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另一个人，再一次地，气氛又将至冰点。

　　桓景书拍了拍李慕，转而道：“哥哥！今日明明聊得是我俩的事，你怎么又把话题转向了其他人……你可不许转移话题……”

　　李慕抿了抿嘴角，这一招的确不太高明，还是被桓景书发现了。桓景书趁着李慕无话可说的时候，乘胜追击：“哪怕哥哥有再多的不得已，都可以先告知于我……为何不提前找人和我知会一声？”

　　李慕最逃避的问题最终还是来了。他打起哈哈道，“这不都是误打误撞吗？我也没想到，王雅一探，探出个大窟窿；我一查，查了个底朝天……”

　　桓景书恼怒地猛推了一把李慕，他惊讶的用手半撑着地上，看着桓景书弯着腰越靠越近：“以哥哥的谨慎。并不会做此决定。你是凡事做一步想三步的人，怎会没想到最坏的结果？”

　　桓景书吐出地急躁的气息已经拂在了李慕的脸上，他慌忙挡了挡，支吾道：“这……”

　　桓景书离得更近了，更近了；乌黑的眼睛下睫毛急速地抖了抖，逼人的视线紧追着不放：“哥哥，你可是在躲我？”

　　一语既出，李慕半撑着地的手险些支撑不住；

　　他一个趔趄，手失去力道，差点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