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21、第21章

　　陈延却没有去立马寻找鸿胪卿，而是私底下约见了陈长庸。
　　“长庸，这些时日你还好吗？”陈延紧张地他从眼睛扫到脚底，生怕他有什么差错。
　　“先生放心。维陵王虽然不喜我，但未对我有苛责的举动。”陈长庸平静地回道。话虽如此，陈延还是仔细观察了一番陈长庸。发现他个子抽条了，脸蛋还是圆噗噗的，可以窥见他小时候顽皮的样子。眼神还是很灵动，并不见压抑沉闷之意。“他看着过得不错，这下陈剪可放心了。”陈延一番担心就被压在了心底。
　　他面含怀念的看着长庸，“这么多年过去，你可有经常看望你父亲？”
　　“维陵王府上的休假颇多。我手头的事情也不多，会经常看望父亲。”
　　陈延对此回答感到满意。毕竟他是公主府上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当他一番操作，把陈长庸安排到维陵王府上时，陈长庸的以后就不需要他担心了——送佛送到西，他自认已对陈剪仁至义尽。但他还是放不下陈长庸。“这孩子活泼不羁的样子也不知像谁？”这些年来，他倒是越发怀念他嬉皮笑脸、没个坐相的顽闹样。故乍一看，他竟觉得久别重逢。
　　“不到万不得已，找不到理由来见长庸；频繁约见他，他也会觉得我很奇怪吧。这回倒是有了个好机会。”陈延心下思忖道。

　　陈长庸打断了陈延的满腹心事，“不知先生找我何事？”
　　陈延不欲卖关子，“此番找你是想和你说一件要事：长公主欲发作淑妃，此番找我去寻鸿胪卿做说客，要上折子请求桓文帝贬谪淑妃。”
　　话音一落，陈长庸就大喊，“万万不可！”
　　陈延接话道，“我也知长公主此番行为过于鲁莽。但你不必过多担心……”他按住了陈长庸的手，感叹他个子虽长大了，身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肉乎乎的。
　　“此番成事几率颇小。怕是难以波及到淑妃身上，你不需要过多担心……”他继续拍了拍陈长庸的手，“但我怕事有万一，想着还是要告诉你一声。不知长庸你会有何打算？”
　　陈长庸收敛了自己的惊色，陷入了冥思苦想。陈延默不作声，任着他思考，温柔的眼神巡视在他的面庞。

　　“从结果上来看，淑妃娘娘对我有恩。我需要和淑妃说一声，让她做出应对之策。”
　　“这么做没什么问题。的确要提前防范一下。我担心的是长公主这边……”陈延细长的双手摩挲着自己的嘴唇，轻言细语地道，“这个折子是按不下的。鸿胪卿此人，圆滑周到、八面玲珑。不管此事成不成，有鸿胪卿的颜面在，桓文帝不会轻易发落他。坏事落不到他身上，好事他也可以分一杯羹，所以鸿胪卿一定会给长公主这个面子。我的建议是，提上奏折的那一天，太子请求进宫，带上皇长子，为淑妃求情。”
　　“先生，具体该怎么做呢？”
　　“现在太子的声名愈盛，桓文帝心头怕是有懊恼之意；淑妃这边，因巫蛊之事被小罚了一下——桓文帝心里可能并未过多怪罪他俩，但可能看见他俩就会首先联想到烦恼之事。这时候带皇长子进宫，桓文帝就会意识到，皇长子也是可用之人；他的未来是和太子、淑妃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这么一来，桓文帝就未必会下旨贬谪淑妃了。”
　　陈长庸听了陈延的一番说辞，感到并无错漏之处。虽然能成事的可能性很小；但在天平一边再加入皇长子这个砝码，天平就会彻底倒向淑妃这边了。
　　“谢谢先生。”陈长庸决定马不停蹄的就向淑妃报信。
　　陈延伸手拉住了他，他感到惊愕的转了头，却扑进了陈延的怀里。“不管你是在为维陵王还是淑妃谋事，首先要考虑好自己，令自己落得周全。”陈延摸了摸他的头，“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然你的父亲会很担心的。”语罢，拥抱得越发紧了，令他几进不能呼吸。
　　陈长庸挣了挣，待怀抱微松后，郑重地回道，“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重。也请转告父亲，不必过多忧虑。”语罢，疾走奔出了门外。陈延只能眼含怅然地看着他离开。

　　淑妃于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长公主胃口真是越发的大了，都要插手皇家事了！”她语带愤恨，猛地就把手里的书信撕碎了。
　　贴身嬷嬷劝她，“娘娘不必为此等庸人烦扰。奴婢看来，长公主怕是急了。不然怎会有如此昏了头的举动。”
　　淑妃安静下来，握了握嬷嬷的衣袍，“嬷嬷说得对。她怕是见着陛下时日无多，打算兵行险招了。真是十分可笑！”
　　但她又望向嬷嬷，“嬷嬷觉得我是否应该如陈长庸所说，把皇长子叫进来求情呢？”嬷嬷诚恳地回道，“陈长庸想必赌的就是桓文帝对皇长子的舔犊之情。”
　　“但我不想要赌。我不愿把我的儿子、孙子立于危墙之下，哪怕这是极小概率的事情，也不想让他们面对。”她面色沉重的回道。
　　嬷嬷情急，“但娘娘！您这是要自己去面对陛下“可能”的怒火吗？”
　　淑妃坚定的说道，“对，参与这场豪赌的只有我。”
　　“若是如此，娘娘您输了这场赌局的概率会变大……”嬷嬷只能于焦急间，冒出大不逆之言，慌忙地跪下。她匍匐着紧紧抓住淑妃的脚踝。“娘娘请三思啊。”
　　“嬷嬷稍安勿躁。我想出了一个妙计。”她搀扶起嬷嬷，让她不必恐慌。“我也打算去寻找鸿胪卿，将折子改了……”
　　嬷嬷被淑妃扶着，颤悠悠地立在身前，“不知娘娘有何深意？”

　　“鸿胪卿是一个狡猾之人。我可以确信的是，他从未投靠过长公主。他只会顺水推舟，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所以我打算让他将折子内容改为请立我为皇后。”
　　语罢，四下皆静。子央宫中静默良久，只能听到流动的空气的声音。
　　淑妃打破寂静，“嬷嬷觉得此计如何？”
　　嬷嬷悚然，不敢发一言。因为她已料到淑妃这么做的用意。
　　是的，这个行为俨然有逼宫之意。淑妃揣测桓文帝时日不多，他需要可靠的人选延续桓朝。其他的皇子不是庸才就是年纪太小，能堪堪媲美的二皇子无所出，无大功名，不足为惧。想必太子登基的时日已近在咫尺。
　　其实她可以再等等，就这么等到桓文帝离世。但长公主的步步紧逼令她感到厌烦：她本是旷野间自在行走的游人，背后却仿若猛虎在追，让她夜不能寐；她更是被桓文帝托孤的行为激怒了，夫妻——不，是君与臣，已离心至此？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她决定主动掌握这场赌局的话语权，逼迫桓文帝做出对民间、对臣子能交出满意答卷的正确选择。
　　嬷嬷能察觉到淑妃心思已定，但仍欲劝阻她，“娘娘、是否还需更稳妥点？照陈长庸的计谋，输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但您这么做，满盘皆输的概率陡然增长。”
　　“我愿赌一个满盘皆赢。”她向嬷嬷摇了摇手，“嬷嬷不必劝我，此事就这么定了。”

　　过几日，桓文帝收到了请立皇后的折子。他脸上不见喜怒，问鸿胪卿这是何意。
　　“太子仪表天下，而皇长子兢兢业业；故说明淑妃娘娘教子有方。臣以为，淑妃娘娘已实际统率后宫多年。现下只需要一个名号：昭示着淑妃娘娘师出有名。臣相信，她有能力不愧对这一名号。”
　　“你下去吧。”桓文帝却未立即首肯，仍是安静的坐于御前。他感到十分疲惫。“你怎么看？”
　　御前太监审慎地回道，“小的也不知道。小的不敢妄议这朝中事啊。”
　　“你倒是机灵。”桓文帝无奈地白他一眼。
　　他其实心中想法已定，并不需要御前太监的回话。御前太监唯唯诺诺地看着桓文帝，呵呵的挠了头。他看着桓文帝的脸色，丝毫不见喜意。怕是要糟啊。想至此，他越发小心的缩了缩头。

　　史载，“桓朝历137年，窦子瑶母承子恩，挟制鸿胪卿李易，欲请立皇后。天子一怒，血流千里。时任桓文帝忿然作色，感叹窦子瑶心怀苟且，已失一国之母风范。前淑妃窦子瑶被贬为庶人，即刻贬谪出宫。前太子桓容禹被贬为幽州王，领旨流放。改立前维陵王于桓朝太子，第二年文帝逝世，太子登基为桓澄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