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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   桓文帝已至不惑之年,身体每况愈下;令臣子和后宫担忧陛下是否能撑至下一个半百之年。
      香炉中冉冉烟火升起,慢慢逸出令人沉醉、余味悠长的沉香气息。就在这祥和宁静的氛围里,桓文帝百无聊赖的、一口一口抿着手中的茶。郡下诸侯王进献的青翠的茶盏,上面满布着规整有序的花样;茶盖交错敲击之间,发出悦耳空灵的“嚓”声,足见这套茶盏的珍稀。在这之上,却照映着皇帝陛下枯瘦的双手,其间皱纹已猖獗地遍布四处;仿若垂垂老矣的枯树树皮,下一秒就欲裂开。
      “朕也老了……这么多年也过去了。”桓文帝盯着茶盏里的茶影,淡淡地叹息道。御前太监阿谀地说道,“陛下这些年历经风雨,什么事您没经历过呢?您的龙体只会愈见坚毅,与时间赛跑,您怎么会投降呢?”
      “就你嘴甜!”桓文帝白了他一眼。御前太监自他登基就已陪伴他至今,帝王落魄时、起复时,他都见证在眼里;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帝了。此时,桓文帝怕是真生了退意。“太子殿下要登基了吗?”

      桓文帝疑心是否有巫蛊诅咒的原因。虽则此事已过,贵妃和淑妃也各打五十大板,草草结束了;但他的身体却是突然间衰落了:最近晨起时,如若不是宫人反复叫唤,他很难打起精神早朝;夜里起夜的时间也多了,很难有一个完整觉。桓文帝一直睡眠质量都比较好——毕竟经历开朝那番乱景后,现下一切已经平静有序,他内心无甚烦扰,每日都能酣梦,拥有充足的精力去处理奏文。
      他想不到有什么突然的契机令他每况愈下——于是他只能归结到巫蛊之术的影响上。不禁地,他对淑妃的疑虑愈发深了。“罢了,也是我疑神疑鬼了;可能这也是老天的预示,让我及早打算了。”桓文帝不愿深想,他有了新的打算。

      “不知陛下召臣妾何事?”淑妃已从前次被诬的阴霾中走出,重振精神、精力满满的回话。
      “淑妃啊,朕也老了……”
      淑妃正欲准备几句场面话应对,被桓文帝不耐的打断。“今日召你前来,是有其他事要安排。”
      淑妃只好俯首聆听。“百年朕去之后,后宫妃子仍在你管理之下。淑妃,你可还记得你的职责?”
      “陛下,臣妾会谨记自己率领后宫的责任,不会令陛下失望的……”
      “朕是和你说具体的。皇子妃们年纪都还小,朕若去了,你就不必要求她们殉葬了;最小的十二皇子才几岁,不必让他们过早的开府离宫;当然其他皇子也是一样的,那些未成亲的孩子,就让他们在宫里待到成婚之后吧。”
      桓文帝这么说是有理由的。淑妃一直不满皇帝频繁纳妃;只要是个美人,投皇帝所好,即可见出头之日。在桓文帝力排众议,立了贵妃之后,淑妃的不满更是达到了顶峰。他可以猜测到,在他与世长辞后,淑妃定会要求这些妃子陪葬;她们所诞的皇子也不会有好下场——好的就是开府,差的怕是会被她驱走首都。
      淑妃果然面露难色,她踌躇的应道,“怕是这么一来,与礼制不合啊。”
      桓文帝怒道,“礼制也是老祖宗制下的,若和本朝实际情况不符,就该因地制宜。淑妃你当不是一个死板的人啊!”
      淑妃这么一擅宫内权谋之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当知道事情不做绝,留有一丝余地,才是君子之道。可她首先是一个女人啊——她陪伴桓文帝登基、有少时之情;虽然她嫁给桓文帝,内里有窦家权势的安排,但她也是付出了自己的一番真心的。但这些年,他的身影已与故时的亲王殿下相去甚远,逐渐沉迷美色,眼里已看不到她;更别说其后,他俨然更宠爱贵妃,言谈间皆是他与贵妃的微时之情——这当是不合理。论相处时间,难道不是她与桓文帝相处更久吗?哪怕他忌惮窦家,却真能一点不念昔日情分吗?
      她已心灰意冷,从一个小女人的身份转向了玩弄权术的一品妃子。她已忍了许久,最后她终于可以任性一回了……
      “臣妾想了想,是否该向礼部询问;否则极容易被弹劾。”她不愿意允诺,索性只能万事拖字诀。
      桓文帝沉默良久,十分失望地看着她。“罢了,淑妃所言有理。你下去吧。”

      几个时辰后,却是贵妃进来了。“陛下近日略有劳累之意,需要保重身体啊!”她并未开口询问皇帝有何要事,转而先表达了她的关心。
      桓文帝满目柔情的看着她,“爱妃,朕没白疼你啊。朕的身体没事,有御医在呢。”他转而说道,“朕今日找你,是有事情,只有爱妃你能办到。”
      “不知陛下有何要事?臣妾愿为陛下分忧。陛下还需保重龙体,桓朝不能少了您。”
      桓文帝满意地笑了,“朕年纪大了。哪天朕不在了……”
      贵妃惊恐的抬头盯着皇帝。“爱妃莫慌,朕只是以防万一……妃子们和皇子们都还小,你要照顾好她们。”
      “不知陛下希望臣妾如何做呢?”
      “妃子们不需要陪葬了;未婚的不必逼着他们开府,也不要驱赶他们。”
      贵妃低头想了想,她当然也不乐意接下这件事。但她一直把皇帝当做她的天,是不敢忤逆的。她只好说道“陛下放心,臣妾会好好照看他们的。”
      但她又面露难色,“但臣妾不能越过淑妃娘娘啊?”
      “爱妃放心,朕会给你立好旨。你别怕,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贵妃听到桓文帝连圣旨都拟好了,知他并非心血来潮的安排了。她更加不敢违逆了。只能点头担下了这个责任。

      “殿下,臣今日在府外又听到了太子的轶事。听说太子车马经过时,舍身救下了路边摊贩的小孩子,且未透露他的太子身份。”陈延神秘兮兮地说道。
      “那他们是如何知道这是太子的?”长公主疑惑地问道。
      “怕是太子出行太过隆重了,昂贵的车马、龙精虎猛的侍卫、过分华美的衣袍,会有人不知道是太子吗?”陈延很快揭开谜底。
      “倒也是没什么意外的。这个太子啊,想做好人不留名,就该微服出访;而不是这么欲语还休的搞了这么大的阵仗……这真是太可笑了。”长公主不屑地点评道。
      陈延不敢与长公主一起调侃当朝太子。他只能语焉不详的应和道。长公主倒也不需要陈延做她的捧哏,转而道,“现下太子的声名是不是越发盛了?”
      陈延谨慎的道,“是的,太子的美名愈发令人喜爱。”语罢,他又小声道,“经此事后,老百姓怕是会觉得太子十分亲民,更值得爱戴……”
      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延,倒也没对他的“大逆不道”之言加以指责。只是淡淡地道,“这声名这么好,怕是要盖过我的皇弟了……是否该到了水满溢出之势。”

      她想了想,问陈延道,“你觉得此番声名如此之盛,是好事吗?你不要怕,你可以说你想说的。”
      陈延收到长公主首肯后,大胆地道,“现下怕是烈火烹油,而不是锦上添花。”
      长公主大声拍了掌,“你说得对!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皇弟身体不行了。怕是不久就要……”
      陈延诧异的睁大了双眼。
      她紧接着又道,“前日,贵妃告诉我,皇弟已经打算托孤了。这事情是到了最后一刻啊,否则,皇弟不会亲自开这个口。”
      但她的脸色未见惋惜之情。此刻她已忘却了亲人之情,概因为她的心思已转到了其他方向。她想,是时候该使出最后一击了。
      “这最后一击务必旗开得胜才行。”
      她没有思考多久,对陈延道,“你去写个信给鸿胪卿。你直接去找他,他是不会接见你的。所以你需要第一时间就告诉府上的看门小厮——这是我的旨意。你告诉他:让他和他的门客请旨,贬谪淑妃。理由他们怎么编都行,我只需要看到结果……”
      陈延吓得腿软,一下子就跪扶在地上。“殿下如此做,桓文帝未必下旨首肯啊!如果没有抓到太子一系的命门,皇帝陛下如何会发作呢……”长公主面色不喜的看着他。
      他并没有畏惧,紧接着道,“殿下三思啊。前次您用巫蛊之术栽赃都未能动他们母子分毫。如果这次再贸然出手,若此事不成,等她们一朝掌权,您会被殃及的……”
      他又低下头,不敢直视长公主,“殿下和窦淑妃一脉交恶已久;臣觉得此时是绝佳的交好机会啊。此时逆风而行绝非良策啊……”
      长公主面色越发震怒,“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我可不是会反复反水之人。淑妃得罪我已久,这口气我是不会轻易咽下的。她这边,我定要先解决了!”她一甩袖子,手指了指陈延,“不必多说,速去传递我的消息。记得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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