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9、第19章

　　殿内众人都向声源处望去。今日她打扮的十分华丽，往常只是随手由宫人摆弄的球形髻换上了玲珑剔透的玳瑁簪——玳瑁之贵，属实罕见；毕竟玳瑁龟的产量极少，需要能工巧匠费心费力，才能锻造清脆又不脆弱的玳瑁壳；更别说是打造成能环插头发的玳瑁簪了。可见此人奢侈啊！
　　她精心戴上了犹如贝母色泽的耳饰，甚至还能看到摇摇欲坠的金步摇，走动间皆是奢靡的风景。她穿着深青色的衣袍，在层层叠叠的裙摆中走来——无法忽略的是，她脸上开怀的笑容和高亢的嗓音。
　　“不知哪阵风吹来了皇姐？”是的，今日突临大殿之人，正是桓文帝的长姐，大桓朝的晋阳长公主。
　　淑妃的手攥得毛毯更紧了，而贵妃的神态却是越加放松。

　　“也没甚大事。只是最近皇姐又得到了一批好茶，正欲进宫和皇弟分享！”她的脸色欣悦，与大殿内沉重安静的气息截然不同，就仿佛没看到这压抑的场面似的，自说自话。
　　因长公主深得圣宠，不仅可以大摇大摆的在御道上行走，面见皇帝时也免去跪拜之礼。此时，她仅仅只是做了个揖，轻松地回答了桓文帝的问题。
　　“也是不巧，今日有点家务事要处理。却不巧皇姐突然进宫……”桓文帝恍然大悟，却也只能无奈劝阻长公主先行避开。
　　但长公主怎会轻易离开呢？今日到访本就是计划中的安排，送茶不过是个好借口；正是因贵妃的宫女前来报信，才能掐的时机刚刚好。她假装看不懂皇弟给她使的颜色，乐呵呵的摆弄了下自己的耳饰，“皇弟啊，清官也是难办家务事。若有些事皇弟做不了主，皇姐可以帮你参谋参谋嘛。”
　　桓文帝看出长公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了，只是不知，她是要看戏还是本就是戏中人——“你方唱罢我才登场”？

　　桓文帝只好把来龙去脉和长公主介绍了一下。长公主沉吟了下，“我看皇弟一时之间难以判断？毕竟这可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她紧接着又充满恶意地道，“但假设淑妃说的是真的，巫蛊的玩偶被人栽赃放到了她的子央宫，她不知道——直至被人逮到才发现。却也是一宫之主的失察！”
　　淑妃知道，长公主一来，肯定要坏事。她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长公主打断了她，“淑妃你别急，我这可不是在拉偏架。”她又紧接着道，“若真是贵妃做的，这件事没有证据，只停留在口头指摘上；况且这件事她看着也没法得到更多好处……皇弟为何不将此事轻轻发落算了？”
　　“这是要帮我不成？”淑妃感到惊愕。
　　“但淑妃的失察之过是万万不能少的：毕竟巫蛊的玩偶是怎么传进来的，此人是怎么会巫蛊的法术的，这里面的每一个环节，错漏一分就不会有此事发生！”
　　这一提议乍一看很是公允。淑妃担忧的妃位不保不会发生；贵妃也不用担心屎盆子扣到她身上。但——

　　“长公主此言差矣！淑妃娘娘日理万机，稍有错漏是很正常的；臣妾也相信娘娘和我一样都抱有一颗赤诚之心，都希望陛下长命百岁，绝不会去碰这阿堵之物——只怕是不知道哪个人，想要离间臣妾和淑妃娘娘的关系，让吾等自相残杀。”贵妃却认为长公主的这个建议还是不妥，最终拉了偏架——不去追究巫蛊之术了，但连带责任还是波及到了淑妃身上。
　　长公主狠狠地瞪了贵妃一眼，示意她闭嘴。但贵妃却仍把目光转向了桓文帝，等待桓文帝的发落。
　　她俩的眉眼官司桓文帝自是看在了眼里。若说到此刻，桓文帝还不知长公主想干什么，他这个皇帝就是白当了。一开始，他怀疑这是长公主和贵妃做的局，想要给淑妃泼脏水；但看贵妃这宽容大度的表现和长公主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开始怀疑这是长公主自己做的局。初始齿冷的心情也逐渐回温：毕竟他是如此的宠爱贵妃，兼之与她有识于微时之情，他无法想象当年天真可爱的民女竟然这么快就被宫廷腐蚀了？但若说是长公主所为，却是此局中更令人意外、不可置信的祸首。概是因为有了桓文帝，才能保长公主一生富贵；桓文帝越长寿，长公主就越可一直延续她的金贵命。还不如说这件事是淑妃的一出反间计？桓文帝天人交战，思考如何定罪。
　　长公主已看出文帝有疲倦之意，神色也有被说动之意。此时只差有人推他一把。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御前太监。御前太监可是眼尖之人，知晓了长公主的用意。他谄媚地说道，“陛下，您看今日天气如此不好、萧萧瑟瑟地。耽搁了大半天了，您该吃点热的东西补补了。”桓文帝就坡下驴，“朕今日也乏了，年纪大了，是越发撑不住了……”语罢，在太监的搀扶中缓慢地站了起来，“罢了，此事到此为止。淑妃于此事的确失察，禁食三日，禁足子央宫三月；贵妃你呢，此事你未能好好协助淑妃，就罚你誊抄桓朝的宫规吧。”
　　“谢陛下！”
　　“臣妾领旨！”
　　在一出看似风雨欲来的巫蛊之术的论辩之中，此事却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当是时，雨歇了、天放晴了。天空重见明澈蔚蓝之相。这久违的阳光啊，仿佛一扫此前殿内留下的种种阴霾。奉常之言甚妙，天色交接间，凶兆转为了吉兆。

　　让我们回到几日前。
　　当时长公主心思斗转，想要掺和进这摊水里，加剧桓文帝对淑妃的不满之意。她毫不犹豫地就想到了巫蛊之术。此计甚脏，但能达到的结果也甚为令人满意。桓文帝一向忌惮把鬼//神的东西和诅咒连在一起；他虽不迷信鬼//神法术，但他不会不听从神的指示。若鬼//神的旨意是要诅咒人生死，他心内担忧这一切会成真。所以这传递神的旨意的载体——拟人玩偶，被视为相当不吉之物，经过多年的努力，这种巫术早已在桓朝销声匿迹。
　　长公主自是有自己的渠道。几年前，地方郡上传言有人造反，而长公主微服出行时随意救下了一人。此人正是桓朝有名的巫师任飞飞。他预感到此次“谣言”会殃及到自己，率先从官府中逃了出来，而果不其然，整个官府的人都被查抄了。幸好他在逃亡路上，被长公主救下了。这也拉开了之后长达数年长公主和他的渊源。
　　这不，这人此时就能派的上用场了。在他的安排下，他施行了巫蛊之术——但这个诅咒不是应验在桓文帝身上，而是在淑妃身上。长公主在宫里找了个宫外有父有母的宫女，许诺她保佑宫人家人的一生平安后，将此玩偶安插在了子央宫。此后，该宫女跳井自杀，人证不在了，留下了完美的物证。
　　长公主并不敢诅咒桓文帝，她怕此事成真；但她倒是敢光明正大的诅咒淑妃，顺便栽赃她。从结果来看，长公主并不满意——她以为，桓文帝在看到玩偶后，会怒发雷霆的发作淑妃；这时候，情感会占据理智，桓文帝会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但她错误估计了桓文帝对淑妃母子的爱重之情。只怪太子和皇长子表现太好，桓文帝落罪时，首先考虑的不是淑妃这个人，而是她的儿子。如果当朝太子的母妃是一个罪人，将难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她只能见好就收，雷声再大，最后也只能滴答雨点落下。
　　但贵妃的表现出人意外。贵妃这个缺心眼的，却在此时还维护着淑妃。长公主寻思着，她八成真是这么觉得的。但这意想不到的落子，倒是令桓文帝免去了对贵妃的怀疑；虽非她所愿，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也达成了不算差的局面。
　　“罢了，此局不算赢，倒也没有输”。长公主暗忖。来日方长，她会一把火一把火的加，直至皇帝心头的怀疑之火，燃烧至欲冲破火炉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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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写成了宫斗。。。啊啊啊，我只是想让二皇子上位。我寻思着是不是铺垫太多了。。。。算了，相信自己，就这么写吧。我会争取让他10章内上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