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99、第199章

　　首领唯能剩下一边视线盯着对方，痛苦地但又竭力让自己显得恶狠狠地道：“你……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来更多。

　　林智慢悠悠地问着，手里不知何时变出来的利刃摇了摇，“你来林府作甚？既是昔日我的下属。哪怕我已不再是你上官，你也没有这等荣幸，踏入我的府门。

　　你不会以为，林府是你随便来了，又能随便走的地方？”

　　王雅的心中一浪一浪地拂过层层叠叠的惊讶。他处于不可置信中，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待到林智半肯定地确认了这一事实后，他一愣：既当真在军中混过，为何又走到如此地步？

　　但眼下，幸灾乐祸的他不免有点兔死狐悲之感。他瞄了瞄林智的笑脸，强自镇定地跑到首领身旁，“大哥、你没事吧……”

　　即使一只眼睛被血液所污，王雅仍敏感地感觉到对方瞪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没事的吗？”
　　王雅挠了挠头，尴尬地说着：“大哥放心，小弟不会在此时弃你而去。”

　　他盯了盯对方脸上，那淅淅沥沥流着的血液，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小声地道：“大哥、小弟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你放心，你的这只眼睛还有救……”

　　“你们在我眼前嘀咕着什么呢？”见到王雅溜了出来，林智满意道，“不错不错、这下人全部齐了。就你了、你这小个子，来给我说说。你手里拿着什么呢？”

　　比起大难临头各自飞，王雅更愿意紧紧地抓牢眼前的浮梁，要沉入水底，那就大家一起沉吧。他定下心思，小心地回话道：“小的不知大人，您在说些什么……”

　　他讨好地望向林智，急忙摊开了手，“您看，小的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林智一个冷哼，嘴上不屑，手里摆动着利刃的动作却更快了。王雅小心翼翼地道：“大人要是还不放心的话……”

　　他眼一闭，事已至此——他飞快地把身上脱了个干净。赤条条的人儿，独自矗立在这幽幽的冷风中，浑身直打哆嗦，但仍坚定地说着：“大人，您瞧，小的可不敢欺瞒于您……”

　　不管林智信没信，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小的不过是贪财罢了。”他奉承道：“谁不知林家是这附近，最为显赫的世家。小的早已眼馋这里许久了……”

　　他小人得志似的舔了舔嘴角，“这不，大哥就带着我们进来开荤了。”他疯狂地摇了摇头，左右给自己扇了个嘴巴子，“我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

　　想着偷偷地来，偷偷地走便是。哪想到，还是我这大哥，不懂变通，竟然惊扰了您。”

　　“啪”地一声耳光，自己用力地扇着自己，留下了赫大的五指爪印。“小的可真是没眼色……大人能不能行行好，看在我们没有偷到什么东西的份上，眼不见为净。”

　　一番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意在把首领的初心掩盖得彻彻底底。首领站在他的背后，无奈地掀起了嘴角。

　　林智不免发笑，“咦？你们竟是来这里偷盗金银、却不是来抓我罪证的吗？”

　　他的话还未说完，王雅就猛拍了拍大腿，拍了个透心凉，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仍是光//裸//着，他瞥了瞥林智，未见对方阻止，迅速地把衣袍重新挂在了身上，“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啊。小的们就是那街边乞讨为生的。抓犯人又是个什么东西？那不是朝廷干的吗？”

　　他这插科打诨的样子弄得林智沉默不语；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雅挤出地笑容比林智还硕大，弄得林智的一腔牢骚，都发泄不出来。

　　小的是个油滑的泥鳅，那还是只有蠢笨的公牛更好下手。林智遂道：“你说呢？我这位曾经的下属……你当真只是来偷窃的吗？”

　　王雅飞快地给对方使了使眼色：快应下来啊。首领反而道：“都到这时候了，大人还未认出小的名字吗？”

　　林智泛出神秘的微笑，“自我上战场，那已是数十载光阴之前。岁月里走过这么多人，我又如何能记住每一个人呢？”

　　看着首领仍是犟着不愿松懈的样子，王雅狠狠地跺了跺脚：眼见对方快要松口了，你还不给我识相点。他拉了一把首领，“大哥……”

　　他刺道，“我们都不过是小人物，哪能和大人这位高权重的身份撞在一起？大人记不住我们，那是应该的……”他笑嘻嘻地望向林智：“大人，您说对吧？”

　　他的话更是意在提醒，让对方明了，如今的自己，和他人已是云泥有别。

　　首领憋住了嘴角，不吭声了。林智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笑容绽得更大了，“还真是一头犟驴啊……既如此，我也不必在此处与你们两个客气了。”

　　手间的利刃一甩，一道细微的亮光划了过来，似乎要刺破这沉闷的黑夜，直达它想要的所在——

　　飞出来的利刃，被紧紧地握在了粗糙的大指之间。眼见一个身形更显魁梧，手心里爬满着繁复筋络的姿态，王雅仓促又紧张地抬头瞪了瞪，不免惊呼：“云大哥，怎么是你？”

　　他笑着向王雅点了点头。原来，云吾在府外等待时间已久，却始终未等到这丐帮里哪怕一个人的出现，只剩下墙外的众人面面相觑；黑夜里已经打了好几个盹，时间在缓慢逝去，却最终未能等到他相等的人。

　　他决定亲自进府一探究竟。这一探，就被他探到了这临空而来的利刃。

　　他把利刃在手心转了个圈，沉稳地道：“参见林大人。久仰林大人英明，自前昔一见，至今已不知经历过了几个岁月……”

　　林智看着云吾的出现，沉吟不语。他整了整衣袍，稳稳地停在原地，没露出半点慌意。

　　云吾又道：“小的听闻上官所言，林大人已久病多日，身患情志病、不得见光。怎地今日仓促一见，大人的身形却仍如此前一般，充满了凌云壮志的气魄？”

　　林智咳了咳，无奈地道：“我是病了，不是瘸了。况且……”他冷哼道：“似乎轮不到你来质问本官吧？”他已猜出了云吾的身份远在他之下。

　　云吾向右方瞥了一眼——“那便由我来质问吧。”今日的好戏一出又一出的登台，王雅等到了云吾的出现，又等到了李慕的身影。

　　看到李慕这瘦削而颇有存在感的身形，王雅脖颈缩了缩，糟了、我还未想到如何和李大人托词，他怎么就出现在这？

　　李慕远远地向王雅投来不明意味的一瞥。他的身形如清风般扫过，轻巧地落入众人的视线里。“林大人，不知你可还记得本官？你可是病已痊愈？”

　　林智这回是怔住了，他疑惑地向前方众人投来飞快地一瞥，轻轻地道：“那必须记得。李大人前日，不正来过我林府拜访……”

　　“可你……”

　　还未等李慕说完，林智就无奈地一咳，刚还在冷风中显得高大无比的身形，便无力地摇了摇，恨不得就此匍匐在地上。他的身形颤颤巍巍的，李慕只好伸手扶住了对方。

　　林智紧紧抓着李慕搀握着他的手肘，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夫已在……这里……撑了许久……还望……大人英明……查明……”

　　他痛苦地指了指、点了点眼前的王雅和首领，“这些……擅闯我府邸的……宵小之过……老夫……被这寒风一吹……怕是又要更不好了……”

　　他艰难地把自己的意思表述完，抓着李慕的手也更为用力了。

　　李慕紧紧盯着眼前之人，这一派难看的姿态，却紧接着发问道：“林大人，您当真像您说的那样，惧光又惧人吗？”他抬了抬眉；在林智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一片热意降临到了他脸上。
　　天光竟已大亮！还未褪去夜色交际之处的寒意的日光，扫向天地的光亮中还带有清冷的气息；

　　但这短促的光线却已足够事务，林府被弄得杂乱无章的一切都被尽收眼底。而眼下，李慕已能仔细地看到林智身上地每一个毛孔。

　　任着热意在脸上徜徉许久，林智已意识到迟了！他狡猾地闭了闭眼，尴尬道：“老夫已把黑暗的日子过成了白日。

　　黑暗中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影，都能给老夫极大的安全感。倒是没反应过来。天色竟已转好。”这是在借机解释着，因着黑夜的缘故，他才能肆无忌惮地面见着众人；他不是不害怕日光，只是没意识到罢了。

　　林智这一困兽犹斗的姿态逗笑了李慕，他摇了摇头，静静地道：“原来如此。”闭着眼的林智心下一松：看来这关是过了。

　　他的手心感受到李慕坚定的姿态，对方轻轻地搀着他，坐到了一旁。

　　一丝凉意划过他的肌肤，他并未深想，但在下一秒，李慕的问话又让他顿住了：“你并不是林智。你偷天换日，代为林府的家主，这种种时日下来，是从何时、何地开始的？”

　　这并不是问话，李慕已然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