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95、195章

　　首领怔住，一开始带着质疑、奚落、愤恨的眼神，霎时间便转向了恼羞成怒。他“啪”地打向王雅，王雅及时收回了手里的银子，首领的手落空了。

　　他那成日混迹于下九流视野的人形终于暴露得一览无余，嘴里吐着成串的粗鲁之言，叽里咕噜了一大通：“……”

　　王雅无奈地拍了拍掌，讨好而又卑微地劝道：“大哥，小弟并没有要冒犯于你的意思……”

　　然而，这首领仍是出口成脏，“你这毛头小子，倒还教训到我头上了？”

　　其他人默默看着眼前的场景，并无人愿意站出来做个和事佬。王雅只好抬高声音道：“大哥！小弟并不是在拿乔。小弟听了你们的故事，可谓是心有戚戚焉哪……”

　　首领停下了像嚎啕巨兽一样，猛烈张开的大嘴，“什么七？哪来的七？”

　　王雅哭笑不得，只好道：“小的意思是……难免物伤其类啊。”听着王雅一口一句他们听不懂的文绉绉的字句，这些人更迷惑了。

　　这首领摆出来的嚣张气焰也装不下去了，挪了挪头：“喂！你懂这个小粗在说什么吗？”他叫到地这个人，正是平日来爱捏点酸话，逗逗偶遇的小娘子的一个小乞丐。

　　他平日在众人的眼里，惯是爱拿腔拿调——某种意义上，也算这些混迹城中巷子的乌合之众们，认证的“读书人”。

　　但听了王雅的话后，他倒是挺得迷迷顿顿，以为是哪个外邦的人传过来的说法。可见到王雅如此自然的神态，这人岂会在新来的小弟面前露了怯？

　　他尴尬地、声音压得低低地，“他就是在感叹一番吧……”

　　这误打误撞的，倒也没错。王雅后悔，今日是不是露出太多行迹了。

　　他咳了咳，笑嘻嘻地道：“小弟的意思是说：有银子不赚，那不是傻的吗！俺不懂什么大道理；俺只知道，放着这么块肥肉不去吃，那咱这还算说得过去的帮派，岂不丢脸极了？

　　是，城中无人敢接触这个街道。但万一俺们帮派拿下了他呢？其他人还不以俺们为尊……”

　　一番插科打诨，浅显易懂的词用了下来，其他人算是明白了王雅的用意。他们面面相觑，都丧气地垂下了头。

　　首领听得眼睛放光，似乎已看到日后无限的荣耀在向他招手，而眼前的金银，都显得没那么有吸引力了。但他要迸出的字句憋在了喉咙，一个噎住，让他瞬间回到了现实。

　　他冷笑道：“无知小儿！我们宁愿做那等傻子，也不愿死在虎口之下。要想享福，那也得有那个命才行！”

　　王雅拍掌的动作更为激烈了，连连叫好着，“好！不愧是大哥，竟没有第一时间否认俺的提议。”他勾起了恶意的笑容，“当真会命丧他处吗？俺可不这么想。天子之下，还有律法呢。”

　　其他人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有人直道，“什么律法，那都是管俺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的，那些士大夫们，皇帝小二拿他们都没办法。”

　　王雅摇了摇手，像神引诱着无知的凡人踏入深渊般，流露出无限狡黠之意，“若这人真有这么大的身份，他又为何没有什么大动静呢？”

　　看着其他人懵懂的样子，王雅慢悠悠地道：“小弟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人在桓朝早就是一个边缘人物，什么林府，那都不过是空壳罢了。

　　往好里说，他是有官位有金山银山的大家：往坏了说，那可是在官场里站不稳、金银也来的不干净——已经迈向悬崖的岌岌可危之人啊。”

　　一群人听着王雅抑扬顿挫的发言，一愣又一楞，但好歹明白了王雅话里吐露的关键。“小粗，你的意思是？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大官吗？”

　　王雅颔了颔首，神秘地笑了起来；其他人的动静他都未放在眼里，他紧紧盯着的，是这位首领的反应。

　　普通人自有自己的智慧，有些东西，不需要经过书卷的历练，一切皆在世事中练达。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小粗莫不是在官府有人？”

　　未等王雅吭声，他又紧接着道：“是官府要出手对付林府，是吗？”

　　王雅的眼神里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虬结在一起油光发亮的发丝仿佛被主人震荡的心思所染，不安地在空中飘了飘。

　　他一口回绝：“大哥这是哪里话？你看看小弟啊，小弟这粗鲁不堪的样子，哪能结交得了大人物？”

　　他只摩挲着自己的下颔不达，冷冰冰的眼神直勾勾地停在王雅的面上，仿佛要掸落那被王雅精心“修饰”过的灰尘。

　　好半晌，他才叹道：“小粗的消息可能确保无误？”这是在和他探听消息的来源了。

　　王雅借机解释道：“小的对这个地方觊觎已久。俺也是从其他在附近四窜的人那里探听到的消息——经过俺东拼西凑，事情总算出来了个大概……”

　　“是什么？！”是一开始像防贼一般屡次质疑他身份的那位小弟。首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王雅缓缓道：“某一日，听说朝廷里派了个官差，那可是正经穿着官服的人，去林府走访；

　　听说大官离开时形容狼狈，嘴里恼怒地斥骂着，可见是多么不愉快的一场谈话。

　　听目睹的人说，大官形容清丽而高洁，但愤恨的神色令他脸上遮了羞。

　　看起来，这个大官，并不会善罢甘休啊。”李大人，实在对不住了！只能让你在我的故事里做一做小棋子了。
　　首领神色难辨地质问道：“如何能确定这人的官位一定足以压倒林府？如何能确定这只是他们私底下的纠纷，而不会被抬到皇帝面前？你又如何能确定，真抬到了陛下面前，又能保证他一定会被圣威所伤？”
　　他已于短短的时间内，捋清了事情的关系，毫不留情地向王雅发问。王雅被问的下不来台，神情羞窘得不知如何应答——他哪想到，这个首领这么难缠？

　　这种街边的小乞丐，给他们诱惑诱惑一下也就够了，不应该早就如饿狼般往前冲；哪还会顾头顾尾的，死活不愿意豁出去呢？

　　但奇怪的是，首领却没有就此给王雅太多不好的颜色。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竟像关公变脸般迅速给了王雅一个台阶，“不知小粗打算如何做？”

　　他静静地道：“小粗既如此有勇气，敢往前和老虎一斗；想必你早就心里有数了。”

　　这一日，王雅的心下就像起起伏伏的波涛似的，七上八下的，让他也浑浑噩噩。一时间，风水斗转，本以为，又要再度铩羽而归的他，似乎得到了这首领松口而出的承诺。

　　他奇异地打量着这人，只好把腹稿倾倒而出：“小粗以为，他们抬的那些银子有问题。当然，这可能是俺们都猜到的事情——但又是怎么个有问题法，这里面大大有讲究。

　　小粗胆敢往坏里猜一猜，这些金银怕不是他地方兄弟送上来的，而是来自什么说不出口的渠道。”

　　首领神秘莫测地笑了。他“哦？”地发出一个奇妙的长音，“那你以为如何呢？”

　　“那当然是得探明白，这些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变更好猜了！若这些金银不是放置在银庄，而是放置在一些难以言说的角落，不就恰恰证明了他的心虚？”

　　王雅劝慰的口舌十分苍白：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给出的理由难以说服众人。怪就怪在，他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这个首领，会买他的账吗？

　　今日的怪事，真是接二连三。

　　再一次地，这位首领竟应了下来：“小粗这句话，倒是有点意思。

　　我们的确可以夜探个究竟。林智可以杀了一个人，但杀不了所有的人。这么多人冲进去，我就不信了，他敢让这么多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看向王雅，挑了挑眉。王雅心下暗忖：放心吧，我会给你们安上第二道保险的。他本想在此处，借机问出浣衣娘的去处，以打探出林府不能为人知的动作。

　　但话赶话的，就变成了他撺掇众人冲进林府里冒险。

　　他面上应得老神在在，心下却是冷汗直流：他答应了李大人，一切以打探消息为主，不宜闹出太大的动静。若这事办的不好，李大人是否会率先和他切割呢？

　　他眉头紧锁，那可不行！我可是眼馋这官位已久。

　　如何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他心下转了转：罢了罢了，到时候，也是这群乞丐闹出不雅的大事，和我这种预备进仕途的人，有什么干系？

　　首领打量了他半天，只道：“此事宜早不宜迟。

　　不知小粗，可计划好何时开始你的大计呢？”

　　王雅看着对方急忙而贪婪的样子，以为最终对方还是被这即将到来的泼天富贵而冲昏了头脑，他并未放在心上，笑嘻嘻地应道：“大哥说得对，不若就在今夜吧。”

　　于是，王雅又找上了云吾，引诱着对方在府外为这群乞丐们“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