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8、第18章

　　“望陛下明鉴！”淑妃慌忙地、接连不断地磕起头来，直至额头红肿。“臣妾不知那是何东西……”
　　桓文帝怒道，“证物已在，你竟敢仍如此发言？”
　　淑妃胆战心惊地回话道，“请陛下恕臣妾大胆。这个东西怕是巫蛊之术的载物……”
　　桓文帝怒而打断道，“既然你已认出，也不需要多说了。这东西是在你的子央宫被搜到的。来人！”
　　淑妃面上大惊失色，但内心却很平静，“竟然是在我的住处被搜到的……果然啊果然，如我所料，被栽赃了。那正好，这一切正好和我想的话本一样。”

　　“陛下！”淑妃突然高亢地尖声叫道。桓文帝似是被淑妃的胆子震骇道，皱着眉头看着她，不发一言。
　　“陛下……”淑妃又低低地、用婉转的声线道，“后宫之人有何人不认识这是何种器物吗？”她悲伤地看着桓文帝，几欲落泪，“臣妾谨遵陛下的教导。严格祓除和巫术、迷信法术相关的事物。臣妾作为后宫之首，没有人比臣妾更认得这是何种器物……”
　　她的眼泪将落未落，“臣妾不会忘记巫蛊之术是如何发作的，它的载体又是何物？臣妾要牢牢记得——以便于向宫中妃子传达：此物不可碰得！”
　　桓文帝的眉间仍是不见释然之意，仍是面色不满地看着她。

　　无奈，淑妃的眼泪只能扑簌簌地落下。她的声音已见哽咽，“臣妾又如何不认得呢？……”她泪眼盈盈，“但！绝不能因为我认得出来，就代表这是我玩弄的法术……陛下请明鉴啊！”她再次匆匆地低下头，疯狂而又急速的继续磕头。
　　桓文帝久久不置一词。他的眼神时而光神汇聚，时而涣散；面皮紧了又松，又时而再次阴云漫布。殿内一众太监和侍女就在这长时的低压中保持着沉默。今日的暴雨也未给殿内带来一丝凉爽的气息，仍是闷闷地、燥燥地，令人窒闷。
　　殿外的雨声越发的大了，淑妃的心情也仿佛被这越见浓重的雨点染上一层又一层郁色，“这个皇帝老儿，今天是怎样都要发作我吗？”她开始思考是否该让窦家派人来转圜一些许，这么拖着总是夜长梦多——

　　当是时，文帝终于出声了。“你之言倒是找不出何瑕疵。”他的面容神色还是笼罩着一番郁气，“但你的话，反过来说也一样。没有人比你更懂这个东西，你就更可以好好施展它！”
　　淑妃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她犹做斗兽困斗，“陛下说的是！”她猛地直视着桓文帝，“若如此，我为何要留着证据被人发现呢？……陛下，臣妾在后宫多年，臣妾不是个愚蠢的！”
　　太监见状，喝道，“放肆！”桓文帝摆了摆手，“罢了，此番饶过你此番莽撞之言。这件事可以说是你做的，也可以说不是。朕不知道！但你的确不会愚笨到徒留证物被人逮到……”
　　淑妃紧接着道，“臣妾乃宫中表率。我带领的一众妃子都是了解此物的。除了臣妾，其他人也是可以了解此物的！若臣妾乃罪魁祸首，如您所言，臣妾绝不会留给人做阀子……但，”
　　“但？”桓文帝面中泛起兴味，似乎意识到她接下来所言。
　　她不去擦脸庞上留下的泪水，面色难看地道，“如若事情是栽赃的……”桓文帝只是挑了挑眉让她继续。“则此番必有人得利，而臣妾也是吃了个大闷亏。”
　　桓文帝暗忖，这真是只差把得利之人的姓名写在脸上了。他抚了抚明灿灿的华丽衣袍，对淑妃所言没有太大兴趣。“你待如何？”
　　果不其然，淑妃紧接着道，“请陛下允许臣妾与贵妃对峙！”

　　桓文帝默了默，眼神示意太监。御前太监于皇帝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悉其意了，迅速向贵妃所在的广华殿通传消息了。
　　此时正在广华殿里慢悠悠的照看着花丛的贵妃感到莫名。“今日天气不好，我伺候这些娇贵的植株都费了劲了……怎么还是有不懂脸色的人撞上来？”当她得知是桓文帝亲传御旨，更是诧然。这宫里都太平了多久了，皇帝陛下这慌手忙脚的样子，真的是“太阳从西边下山了”。
　　贵妃的神色很轻松，她的心还停留在挂念的草木上。接了圣旨，索性慢悠悠地步往皇宫。太监十分焦急，催促着：“娘娘，您快点！”贵妃瞪了他一眼道，“没看见今天天气多差！我走起来，都担忧前日织室给我送来的新衣袍泡脏了水。你看看这清浅的颜色，沾上脏污的雨水该多难料理啊。我新鲜劲都没过去呢，可舍不得扔。”
　　在贵妃一连串对太监的促狭之语中，她终是来到了宫内。她轻移莲步，步伐柔和不出一丝声音；体态婉转，仿若给沉闷压抑的高殿大堂带来了一缕迷人的香风。她和一贯持重，不欲露出过多表情被人轻看的淑妃不同，一张清婉柔静的鹅蛋脸总是松弛而随意，未发一语就面上含了三分笑容，看着令人亲近。

　　看到淑妃低低埋下的头颅她深感诧异，但她无法开口询问。她只能先迅速行了个跪拜之礼，和淑妃一样，低首等待桓文帝的传问。
　　“爱妃，抬起头来。”桓文帝不夹杂过多感情的低沉嗓音响起。
　　贵妃轻柔地抬起了头，仿佛流转着万千光华的妩媚眼神、静静地投落在皇帝面上。桓文帝面皮微松，示意她看向脚下。“爱妃可认得此物？”
　　贵妃匆匆扫了一眼脚下的玩偶，心下感到惊愕，“这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个玩意了？”但她并未有过多联想，大大方方地说道，“陛下……”她拖长了声音——这也是她和桓文帝调//情时最爱的妖娆声线，“这不就是巫蛊那东西吗？”
　　让在场之人都闭口不敢提的“巫蛊”二字，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被贵妃说出了口。“巫蛊”一说出，殿内显得越发安静，呼吸声都几若不可闻。
　　桓文帝倒是乐了，“爱妃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巫蛊之物是吧。”
　　贵妃接话道，“这东西臣妾好久没见到了。淑妃娘娘经常提点我们不要碰不该碰的东西。这个东西是想忘也忘不了……”

　　淑妃转而瞪向了贵妃，“你看清楚，这是诅咒之物！”她喝道，“是不是你，你这个贱//人，要咒皇帝陛下死！”
　　贵妃吓了一跳，眼神直视淑妃。淑妃此时的容貌十分狼狈，簪子不稳了，发冠摇摇欲坠；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交相蜿蜒着爬行在她的面庞上。更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她眼里熊熊燃烧的恨意。
　　“这好端端地，倒是扯上了我？”贵妃无奈地摇头暗忖，“淑妃娘娘这是在说什么呢？我盼着皇帝陛下长命百岁呢，怎会咒陛下？”
　　桓文帝索性像看好戏似的，看着她俩对峙。
　　淑妃恶狠狠地道，“这东西是在我的殿内找到的！我不会诅咒陛下——只有你，有能力有资格和我敌对：栽赃我诅咒皇帝陛下，你既坐收渔翁之利，还能顺便完成你的巫蛊之术！你此心可诛！”话音一落，她觉得此番指控尚不足够，竟伸出了手指指向了贵妃。
　　“放肆，不可殿前失仪。”御前太监高声制止。淑妃只好颤抖着放下了手指，重新行跪拜之礼。

　　“原来如此！难怪桓文帝如此焦急，战火终是烧到了我身上。”贵妃被贵妃这么一指摘，眼神却是丝毫不见慌乱之意。
　　她笑吟吟地回向淑妃，“淑妃娘娘此言差矣。我栽赃您并无好处……”她淡淡地制止了淑妃要出口的恶言，“娘娘稍安勿躁。想必您认为我构陷于您，是要斗倒太子、斗倒皇帝陛下吧？”
　　她直言不讳，丝毫不避忌。“这个村野妇人，进宫这么多年也不知什么是迂回之术。”淑妃心底一片冷意与不屑。
　　她转而直视着桓文帝，“陛下明鉴！若说臣妾没有肖想过这个位置——这定是天方夜谭！但臣妾见太子丰神玉树，德行不输当世大拿。而书儿……”
　　“而维陵王于此道并不擅长，臣妾逐渐觉得，人心需要知足！臣妾已渐歇这个意思。再者，我对陛下的心可鉴日月，入宫多年我仍时刻感念陛下恩情。没有您，我还是那个只能囿于一方天地的民间女，没有您，我不会看到如此广阔的天空。您可还记得当年采茶场里的王骊！臣妾从未变过，还是那个爱您的乡间民女……”说到此，她的泪眼已朦胧。美人落泪更显动人：娇弱柔和的面庞上轻缓地流下几滴晶莹的泪，此情此景，仿佛令桓文帝想到了多年以前他于田野初见王骊的那一天。那一日晴空正好|鸟啼蝉鸣……桓文帝不禁怔忡良久。

　　“今日真是热闹啊！怎么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呀。”人未至语先到，一个响亮地、充满着骄傲肆意的声音突然回荡在皇宫大殿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