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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186章 ...

  •   李慕心下一哂,他这位老师,年纪大了,越发像一个老顽童一样,让人无力招架。

      面对此时的贾证,李慕只能拿出装傻的劲,“老师……经年未见,您怎还用旧日的眼光看待学生呢。学生既念着您的好——那肯定是迈上仕途,更是正道。”

      他摸不清老师的想法,要说贾证乐意吧,便不会死活阻挠着董云重新要官;若说贾证不乐意吧,他便不会埋怨着,学生不会做人了。

      眼下,他只能顺着老虎的胡须捋,只愿慢悠悠地,把老师的郁气给捋顺。

      贾证半带怀疑,半带欣喜地打量着他,忖道:“看来、是我误会你这小子了……”他方才喜笑颜开,“为师承你这般美意了。只是,这事情嘛……”他看向董云,“证……”

      他打断了董云的话,“为师还得和小友下去一番琢磨才是,还请您等勿必不要太过着急。”
      皇后娇斥一声:“你们倒和本宫拿起乔来了……”

      “好了好了!”是桓景书出言阻止的声音,他并未预料到事情的走向会十分顺利,得此结果——大师们并未一口回绝,已经是皆大欢喜。

      他看向李慕,在李慕暗暗颔首的示意下,不急不怒地道:“欲速则不达。朕并未要求两位大师,匆促下下好决定。朕愿给你们时间去仔细思考一番……”

      剩余的话,桓景书不适合说,只能由李慕来加上注脚:“还请老师尽快作出决定。毕竟,事不宜迟,耽误半刻,风吹草动便会掀起无边的波澜,到时候的局面,更非我等能控制的。”

      没法出言奚落桓景书,贾证还会畏惧他曾经的学生吗?他不耐地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这婆婆妈妈、恨不得事事周全的性子,是全然没改啊。为师记住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李慕又被老师揭了老底,无奈地一笑;在桓景书促狭地打量中,偷偷抚住了额头。

      正事看似办完了,师徒总该叙叙旧了!李慕借机把老师拉到了一边,两人躲到一旁窃窃私语起来。而在他的有意成全下,留给桓景书和皇后足够的商榷空间。

      皇后静静地仰视着桓景书:“陛下这是要罚臣妾吗?”

      桓景书平静的眼神落到她似乎并不忧惧的面容上,却在眼角间偶然划过的颤意看出了对方的不安。他叹了口气,“姐姐。你为何要这么做呢?”

      这个话题,已是第二次被提起。现下,并不再拘囿于后宫之礼,他打断了皇后的辩白,“别和我说你是有什么宏图伟业要实现。你所行所思,不都是在为了你的方便吗?”

      他叹道:“生于皇家之人,有那等无私精神的,恕我直言,我从未在宫中看见。”
      皇后冷笑道:“你不是漏了一个人?”

      桓景书疑惑地看着她。皇后不满地撇了撇嘴,手指悄悄往外移去,“你曾经的伴读,不总是秉持着文人的作风,所行所想,都和我们这些人大为不同?怎地,你这是把伴读的好心思都忘了吗?”

      桓景书顿了顿,辨别不出对方此刻是在阴阳怪气,亦或者真诚的赞美。他捏了捏鼻子,“姐姐,这件事情,和李慕没有关系。我是在问你,不必攀扯到他人身上去。”

      皇后用修饰的精心而又细致的玉甲深深地按压着眉心,微利的一角似乎嵌进了额心,留下了刺眼的红痕。她知道,此番无论如何是逃不过去了。

      像破罐子破摔地摊了摊手,“是。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心。但眼见事情的结局在阴错阳差间一切向好,你又为何非要计较于此呢?!”

      桓景书高高地看着皇后不知悔改的面容,似乎对她很是失望,口不择言地道:“你……是我非要和你计较吗?你怎地和姑母一样,无理硬是要辩三分?!”

      说起这个,皇后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不是不明白,她的母后是多么长袖善舞的角色,在满是男人的朝局间,都算不上一个善茬;论起她干的乌糟事,那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但等到她母后“落败”的那一刻,她又仿佛意识到,自己就像是秋后的蚂蚱一样,蹦跶不了几日——这时刻担忧着自己的后位不保的每一天,都是如此难熬!

      她恨恨地道:“都是你们逼的!”

      两人争执的声音越发大了,一旁孑孓而立的董云、似在聊着家常的李慕和贾证都不免侧目。

      李慕的眸光微动,嘴里听着老师热热闹闹的话,心绪已不知飞往何方;

      任着贾证欢快地口水都要吐干了,他百无聊赖地一哂:“你这孩子,要是这么担心那边的动静,就别和我找着借口,聊什么往事了。为师还会阻止你吗……家常稍后再叙也不迟!”他猛地推了一把李慕。

      李慕往前踉跄了几步,下定了决心,尴尬地走到他们二人面前。

      他轻轻地开口:“二位都消消气。”

      换来的是皇后刺人的一个斜眼,和桓景书不明意味地一哂。

      他先行安慰起桓景书:“陛下息怒。臣突然想到一个典故,最适合眼下的情况……”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他。

      “臣想起老师为我道来的一桩民间轶事。有一人犯过无数错事,成了被邻里乡亲们避之不及的糟汉子。有朝一日,他打算洗心革面,从此不再做那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事。

      只是,他刚把自己这洗心革面的话传出去,当日夜里,便有一户人家死于酣梦间。

      据查证的官员所言,这户人家原是避世而来:他们在家中藏匿了大量未来得及换上官印的银票,由于它们面积小,竟就这么放置在露天的大棚中,来来往往,都未被人发现。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本就是热爱奇异故事之人,听到这熟悉的、似乎颇有隐情的故事,兴致就来了,刚刚的懊恼也一扫而空了,开心地连连提问。

      李慕笑望了她一眼,“只是,这户人家被血洗的当日,大棚里的银票也不翼而飞。家中并无被撬的痕迹,来人甚至并未大肆翻弄这户人家的家宅,竟是毫不犹豫地掀空大棚,扬长而去。

      故事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怀疑是这曾作奸犯科的小人。他离这户人家住的最近——平日虽被人避着,但来来往往地,时不时打个照面,如何能不让他摸清这富贵人家家里的门路呢?”

      皇后失望地打断了李慕,“这故事真没意思!要么,就是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老生常谈。要么,就是平时从未被人注意过的邻居,干了此事后,栽赃到他身上。”

      桓景书跟着点了点头,这故事的走向,说来说去也逃不出这些走向了。

      李慕摇了摇头,“这故事里的邻居们。都和娘娘您预料的那样,猜测是这人干的。于是,就在官府把他捉拿后,此人大言不惭地道:“哎哟!他们这障眼法搞得当真是失败!

      防得过其他人,难道防得过我这离得最近的人吗?一开始,我还真没发现这里面的玄机。只是,有次大风刮来——好家伙,真被我瞧见了里面的东西。

      多观察几次,还真是那白花花的银票。怎能不令人心动呢?我想着,这么多的金银,他们花也花不干净,分我一点又算什么呢……”

      故事到了这里,即将进入结局。皇后打了个不雅的响指,“我就说嘛!说来说去,人哪有这么容易改变呢?”

      桓景书看向了李慕,“竟是一个平淡如水的故事呢。”

      李慕哈哈笑道,“待我把故事补完。‘我是这么想了,可是,我也没干啊!

      哎哟,大人,您要说我有犹豫吗?心动吗?我不是没想过的。我都在这家人的府邸前徘徊无数次了。可我就是摇摇头,没好意思在夸下海口后这么快就食言——要我说,那还得过段时日才行。现在啊,我得等等。’

      照此人的辩白看来,他是这么想了,但他似乎没这么做。”

      迎向桓景书带了点恍然大悟的眼神,“之后官府的再次查探,真实验证了此人的话:这家人不是隐居避世,而是避灾般的避世。

      当日夜里,他们是仇家血洗而空——人为了复仇,金银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但这金银,又恰恰在当日,被一股急厉的大风吹跑,吹开了棚帘,也把这银票吹得遁入山林……”

      李慕慢悠悠地道:“种种意外,才有了如今滑稽的场面。到头来,却硬是挑不出这人的错来。他,是这么想了,

      但他没这么干。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论迹不论心罢了。不管初心为何,事后的走向,是好的,那便是好的。”

      皇后没想到,故事的结局竟像一场滑稽的喜剧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听到这个典故时,她是怔住了,眼前又亮了亮,期待地看向桓景书。

      她突然以全新的目光看向对方:文人之风,当不过如此啊。是我小看了这位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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