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85、185章

　　董云显见面上神色已飘开老远，眼神轻轻地落在贾证的脸上，不知在思虑着什么。贾证做了一个要拿起榔头的表情唬了一把李慕，继续说着悄悄话：“陛下这是让你帮他选官呢。

　　现在朝廷里的这些人，哪个背后不是有世家在开道？陛下既提出如此要求，想必这些人，是寒门出身——甚至可能连寒门二字都沾不上……”

　　李慕尴尬地咳了咳，示意老师不必太言出无状，触怒了陛下。贾证捂了捂嘴，

　　声音低了低：“小的不过是为了在市井生存，能够讨一口饭吃的小民罢了。多的我也不懂，但要让我担起那分道而立的责任，那是万万不敢接啊！我更加不敢让我的老友也踏这趟浑水了……”

　　眼见贾证已经说得唾沫横飞，李慕哭笑不得，他也不知这悄悄话是不是在故意敲打他呢？他小心地为贾证讨饶道：“还请陛下恕罪。臣这位老师心直口快惯了……”

　　桓景书摆了摆手，“不要紧。”这边，贾证还在拉着董云，“小云啊，你这是心动了吗？怎么一直不理我呢？”

　　皇后适时地插了进来：“贾先生，您这老顽童的性子，真是死性不改啊……得给你家老友一点时间才是。”

　　董云终于回过神来，不理会这二人的交锋，慢条斯理地问道：“陛下可是让草民与窦大人为敌？”

　　击中要害的一句话让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李慕颇感无力，痛苦地皱紧了眉头。
　　他看向董云，“董先生，陛下本次要带上来的小官们，不会在朝中担任要职。更谈不上动摇窦大人的基业。只是，他们在日后陛下要做的事里能起到极大的作用。

　　所以，陛下不得不用他们——那句与丞相大人为敌，实在是言之过重了。”

　　桓景书制住了李慕“和事佬”的动作，反而颔首道：“李慕言之有理。只是，现下，朕只是让你在窦家的基业上小心地割一刀，不伤筋动骨；来日，朕可能还需要先生大刀阔府地直接撕开眼前的布……”

　　董云怔住了，这位年轻的皇帝，话语里没有丝毫转圜，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他的质疑。他还没反应过来，贾证先跳了起来，“岂有此理！这不是让我们往火坑里栽吗？”

　　皇后并不知桓景书意欲为何，但她好歹是皇家人，当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她似笑非笑道：“李大人说话总是说三分留三分，真是令人不痛快。

　　要按本宫的意思来呢，陛下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干就是了！日后的泼天富贵还能少了你们——”

　　她冷冷地看向贾证，“贾先生，虽然本宫有幸与你等一起做做生意。但有些分寸，您还是得记清楚的。给皇家做事，又怎么能算踏进火坑呢？

　　也是陛下脾气好，不计较。要换一个爱耍性子的，你的脑袋都不知道到哪里了……”

　　贾证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尴尬地笑道：“娘娘说的对。都怪小民，在街坊里混迹太久了，早就失了以前的行迹了。”

　　皇后破涕为笑，“先生哪里话？！本宫只是把该说的事情提前说明白，省的以后闹得难看。但话又说回来，先生的好，本宫是记在心里的。本宫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话里话外，都给自己找了个补，既给贾证打了一棍子，又给了一颗糖吃，弄得贾证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半点多余的反应都做不出来了，只能爱莫能助地看向他的老友。

　　董云静静望着贾证，不语，转而看向这位直白得半点不愿遮掩的皇帝陛下，“可否请陛下为小民细细道来您的计划？毕竟，小民只是听了个响，具体该怎么做，还得让草民仔细判断才是。”

　　李慕接到桓景书的眼风，适时地接过话头，“有公孙先生在朝中为二人作保，更兼之你等在民间的美谈——您说是人才，那就必定是人才。

　　只是，几朝惯例下来，凡是列官，窦大人可能不管，但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咬了咬牙，艰难地道：“臣愿以水路不通，书信来往过久为借口，在窦大人那里打个时间差。不是朝廷未通知于他，乃是天时地利一个都未占……”

　　看着董云似有疑惑的眼神，李慕明白他的不解来自于哪里，进一步道：“只是，这最终还是在丞相那里落了个先斩后奏之嫌。以窦大人的作风，他这回会轻易地不计较此事；

　　但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将不会草草放过——意即，大人若入朝，可以取得片刻的歇息。只是这片刻，会有多久，我们都不得而知。”

　　他看了一眼桓景书，在众人紧紧盯视的眼神中缓缓道来：“依据朝廷文书的要求，窦大人需要在郡上逗留超过一载。但建渠一事难度之大，不是简单的一载就能告一段落的。”

　　他和桓景书偷笑着望了一眼，“那这片刻，约等于三载，约等于五载，那都不是人力能算数的。”

　　桓景书意味深长地道：“就要看老天给不给面子，能不能给咱们这位窦大人一个痛快了。”

　　董云拍了拍掌，“原来如此。”他思忖了半天，反复摩挲着他的美髯，长长的胡须被他抚得光亮亮的，仿佛能映出他亮闪闪的眼神，“几载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陛下是要趁着这些时间，在朝中为自己树立人马了……”

　　“那个……”贾证喏喏地举起了手，“丞相虽是自揽了差事，亲自去督促建渠一事。

　　可是没人能预料到，他会不会中途离开，回到首都啊？他完全可以让可靠的人选，留在郡上替他干活，他再杀一个回马枪，弄得我们措手不及！”

　　李慕“噗嗤”一声笑了，指了指自己，反问道，“老师，您看学生的家乡，是在哪？”贾证定了定，仿佛意识到其中的玄机——

　　“郡上到处都是我母亲的眼线。他只要一离开，我母亲就能第一时间告知于我。人的脚程，又如何比得上信鸽的脚程呢？”

　　贾证叹了口气，“慕啊……你母亲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他疯狂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只愿一切如你说的那样，终是“强龙比不过地头蛇”吧。”

　　皇后对董云鞠了一礼，“不知先生还在担忧什么呢？”她指了指桓景书和李慕，“有陛下为您保驾护航，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即使丞相的反击毫无意外，您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败了，伤的是皇帝的英明；成了，那前头可是有金山银山、史书里的大笔美言在等着您呢。”

　　李慕抬眉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他想到了最坏的结局，但却只能再请大师出山，赶鸭子上架了。

　　董云不答，问起了贾证：“你怎么看？”

　　远方，是皇后幽幽盯着贾证的眼神。贾证皮笑肉不笑地答：“我能有什么意见？这事，肯定是小友你的荣耀喽！”

　　语至最后，声音越发降低，闷闷不乐似的，“我会在一旁为你助威的。”

　　“老师这是哪里话！陛下这是要请您二位共同出山呢！”

　　“咦？！”贾证疑惑地摸了摸自己，不解道：“你这逆徒！当为师的眼睛都被屎糊了吗？”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李慕，“我太了解你这孩子了……如何能看不出你的小九九呢。说，你是想让为师当说客，而不是希望为师入仕途吧。”

　　李慕和桓景书被戳破了似的，无奈地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