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83、第183章

　　除了先头的书志吓了李慕一跳，往前一看，书志的遍布可谓是“海纳百川”，应有尽有：各式各样进学时需要提前修读的儒家著作，亦或者古今评论大家旁征博引的议文等……

　　更别说那琳琅满目的民间灵异故事，偶得的神奇的人物小传，李慕偶然间看到的男子之间的轶事故事，不过是山海一隅罢了。

　　他垂眸拿起一本书作，纸页已经泛黄，已不知被来往的人群翻阅过几次：被印有人手心余温、汗渍等的书页，尴尬地层层叠叠的变厚了起来，但书中描述的警句和经典言论却不会失去它的力量。

　　李慕叹了口气，喃喃道：“这本书，我家中也有。只是，偶然间在此见到这本，实在是心有唏嘘……”

　　桓景书的手正别在身后，小心地凑过来：“你那本《谨礼传》（1）应是孤品吧。我瞧着这书作有种不天然、过于矫饰的痕迹。”

　　李慕讶异地瞥了他一眼，“的确如此。这本是老师为我精心找来，吩咐我一定要仔细研读的书作。老师话语里言及，书作已失传许久，让我定要好好珍惜……

　　此番，既让我感叹多载未见，它的奇妙之处仍犹在眼间；这第二部书的出现，又令我哭笑不得……”

　　桓景书悄悄扯了扯他，“别感慨啦！”跟随着穿行的人群，他俩也被推搡着有序地往前走；踢踏踢踏的脚步声里，是桓景书加快了步伐凑到他耳边的声音，“我看这些书，要么不在市面上流通；要么，都是仿制的。”

　　李慕如何能没看明白这点？他的心下一沉。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景象，他已经恍然间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

　　“嘎吱、嘎吱”的声音，第三位不速之客出现了。比起李慕和桓景书一进屋，就机灵地窜到了队伍中，来人并未抱有藏匿的打算，甚至穿着华贵的衣袍，柔媚的香风飘散而来——不费九牛二虎之力，这狭小的室内，很快就弥漫开这股贵人的味道。

　　桓景书和李慕都惊异地望着眼前之人的出现：既惊讶于，她怎么来了这里？又惊讶于，她的身边，竟未带一个侍卫。

　　“姐……”桓景书正欲叫喊出来，被李慕一把捂住了嘴，再次往人群里挤得更深了。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贾证终于抬起了头，疑惑地往四处观望着，而高大的两人，把自己的身子缩得更低了。

　　李慕“嘘”了一声，“静观其变吧。”桓景书的脸被李慕捂得快呼吸不过来，乌黑的眼睛莹润润的，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他只好连连点头，一边示意着，李慕赶忙把手拿下来。

　　这边厢，两个人乱作一团，另一边厢，皇后娘娘已然开口——没错，此人正是败走封地的晋阳长公主之女，当朝的皇后娘娘。她细长的眼睛掠过利光，瘦削的脸颊上颧骨微微耸起，骨骼走动间，写着的是坚毅的光芒。

　　自她母亲离开首都后，昔日懵懂的少女开始成熟，也可以说是，皇后终于露出了不被长公主压制住的那一面！

　　贾证惊呼：“娘……”他紧张地闭住了嘴，连忙奔向她，“您怎么来这了？”他焦急地环顾着四周，“臣深恐惊扰娘娘身体。”

　　另一边，董云也在余光间看到了她，但他的步子刚一迈出，就有新的买者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好压住那躁动不安的身形，忙忙碌碌地继续维持着这长长的队伍。

　　皇后摇了摇手，“不要紧的！”她忧心忡忡地看着贾证，“比起这个，我们更该担心其他的……”
　　在贾证心下一个咯噔时，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俩要是不买，就别挡路啊！”原来，他二人由于小心翼翼地偷听着皇后的对话，不知不觉间，插在行人中的步伐慢了下来，一个趔趄，就影响了这始终秉持着一定规律、秩序的队伍。

　　有人似乎被他俩绊倒了，懊恼地嘟囔了一声，“先生不是说了吗？如果一时半会确定不下来。就往旁边避让。我们这支队伍，是已经选好的了！”

　　他看出了二人两手空空，眼尖地瞥到矮个子的那位在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定在闹着别扭，一个要买，一个不愿意买！毕竟，这里的书本不算便宜，好歹能抵上平常人家一段时间的吃食。也难怪这两人迟迟下不了决心。

　　桓景书和李慕都僵住了，他俩缩头缩脑地；但抱怨他们的人语气喋喋不休，“我是过来人了！你们要是难以决断，回家关起门来决定就好啦……小两口，关起门来，有什么不能决议的事？”

　　这话说的，让李慕恨不得更像地鼠一样，缩到地洞里。桓景书却是直喇喇地站了起来。人群里看到被打趣的是两个男人，一时之间，一阵善意的哄笑响了起来，李慕甚至能听到，有人在跟着小声调笑道：“就是啊！打情骂俏也要换个地方才是……”

　　这突然而起的哄乱当然引起了皇后和贾证的注意力。贾证已经进入老眼昏花之年，他费力地眯着眼睛，始终不能判断前方何人，只有那玲珑的身影飘摇着；

　　皇后已经几步离开，挤过这喧闹的人群，逮到了眼前这一个蹲着，一个笑嘻嘻地站着的俩人。

　　她啧啧地“冷笑”道，“你的脚程倒是快！前脚刚听你说完，后脚你就在这里了？”

　　桓景书摊了摊手，“没办法，我就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只是，你怎么也在这？”

　　李慕躲不过去了，拘谨地站了起来，给了皇后娘娘一个鞠手礼，“见过……”

　　皇后打断了他，向后招着手道：“先生，还不快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贾证终于意识到此乃何人，他骇得连连发问，“李慕……你怎么在这？”心下似乎想明白种种关节，脸瞬间白了起来。

　　遥遥指挥着人群的董云，就这么在圈外看着这一场场闹剧发生。他无奈地拍掌，以求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各位各位！今日我和主人有要事要禀，今天的买卖恐怕是不能继续了。还请各位择日再来。”

　　竟隐隐有清场之意。有人小声地问道：“通知的方式还是老样子吗？”

　　董云哈哈笑道，“是的，还请各位稍安勿躁……现在，就请大家沿着原先的顺序，慢慢地离开……”

　　有人似乎已经和董云混熟了，大声地别着嘴：“先生这么干可就没意思了？我一直以为这里是先生和您的老友办的？怎地还有主人为您牵线——那这就不应该了！

　　先生是把我们当外人了？您的主人，也该为我们介绍介绍才是。如此一来，也省的我们失了礼节啊……”

　　董云尴尬地道：“这不重要，这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知道此理由太过搪塞，只好拿出了杀手锏，“我的主人乃那异域来客，平时总是游走于天地之间，久未知其消息。

　　今日，他突然到此，为我带来了空前绝后的好消息——此番，又将有一批新书到书肆里，都是各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好东西。故，大家需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容我和他好好整理整理。

　　大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啊——就别再拦着我和我主人见面了！”

　　见终于讨得了感兴趣的消息，来人见好就收，吆喝道，“好咧！先生和您的主家，都是有大志之人。我就等您们的好消息了……我先此别过。”

　　一声一声地，是众人缓慢离去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是留在室内，谨慎而又猜疑地互望着的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