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82、第182章

　　李慕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还需和王雅好好处理完我给你交代过的任务……就不必再给自己揽更多的活上身了。”

　　云吾大张着嘴，连忙点头道：“大人放心，小的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李慕好笑地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王雅意犹未尽的“客官，这就要走了？”的叫唤中，李慕飘然离去。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他却是打算独闯未知的地带。

　　他不是一个时刻抱持有侥幸心理的人。只是，他十分相信桓朝首都的治安——若有什么问题，早应该在上次官府的捉拿中，再次扫荡了干净。

　　心下虽难免提着半点心神，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下了此决定。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了解李慕，不是他的母亲，不是他曾经的老师，则是桓景书。曾陪伴多年的少小情谊，不是虚过的日子。

　　当李慕和桓景书说明白，这被民间绕道着走的诡异之处，甚有可能是他老师逗留的地方，桓景书倒是不置可否，但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别处：“你准备带哪位下属和你一起？”

　　李慕别过了脸，支支吾吾道：“臣还在梳理宫门卫内的关系，暂时还不确定……”

　　桓景书长长地“哦”了一声，骤然打断他道：“难道，你是要自己一个人去？”

　　一句话正中红心，令李慕尴尬地沉默了下来，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桓景书乐了：“哥哥，没想到你倒是比我还大胆……你这武将，的确没白当！”

　　李慕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尴尬地道：“陛下就别逗乐于臣了。臣……”他的声音如蚊子在小声地嗡嗡着：“我这不是为了体现一番我的诚意吗？”

　　桓景书转笑为怒：“放肆！”换得李慕惊讶地抬起脸来看着对方，“爱卿，你身为朕身边如此重要的臣子。竟置自己的珍贵身躯于不顾。如何能不令朕痛心、震怒？”

　　一番话在心里过了个来回，才让李慕明白他的意思。李慕无奈地笑了，“陛下，臣心中有数。您大可放心：臣还有着大志向，要陪您建立这桓朝的丰功伟业呢……”

　　桓景书不愿善罢甘休，连连摇着手道：“非也非也！朕看你哪，是胆大的可以独自冲入敌关了。朕并不相信爱卿你的一词一句——”

　　在李慕拿他没辙似的眼神中，生气的脸孔憋不住了，笑开了花：“你带我一起去！我就相信你定是心中有数。”

　　李慕彻底怔住了，没想到，他等来的是这句话。他慌忙摇摇头，恨不得把桓景书的冲动之意给摇走，把他的精神给摇清醒，“陛下，万万不可。您可是万金之躯。

　　臣万不敢当，让您探这未知的所在。没人知道，前方等待着我们的，会是喜悦、还是危险……”

　　桓景书拧紧了眉头，“这等危险事，我又不是没干过……”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微行时发生的一切。都羞窘地互望了眼，又飞快地扭开了头。李慕咳了咳，“陛下也知……之后，太后娘娘必是难忍臣再把您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臣不仅不能交代，更要小心项上的这颗人头啊。”他换了个话风。

　　桓景书拍了拍掌，“这有什么！上次母后生气，是因为她没有及时得到消息——这次，我提前把消息传递出去，她便不会过多计较啦。”又再次把李慕的话堵了回去。

　　看着李慕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桓景书百无聊赖地像赶着苍蝇似的赶着李慕，“安啦安啦！我又不是没经历过风雨的那等软弱之人。就算我是皇帝，哪又怎么了？

　　以后要上战场，还不是得我亲自出征……那时候和这时候想必，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日后的一语成谶尚不可说，但今时今日，李慕是怎么也逃不过桓景书的死缠烂打了。

　　他紧紧地盯视着桓景书，瞧着他，唉声叹气，苦恼的神情摆出来了就没法缓下来。桓景书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放心！我会让御前行走的侍卫们随侍在我身边——当然，是在不打扰我探险一事之上。这下，够安全无虞了吧？”

　　李慕听到“探险”一字，耳朵一个激灵。这孩子，果然是把这事当做了新奇的活动去做了。他面上并未表现出来这哭笑不得的面容，只好缓了话头道：“那好吧……”

　　桓景书跟着做出了鬼精灵似的表情，打蛇棍上道：“话不宜迟。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这话赶话的样子，李慕是半点拖延不得，他跟着长叹道：“好、好、好！正好今夜不巡值，我等这就可以出发。”他不放心似的提点了半天，“你一定得安排好才是。”

　　桓景书跳下了龙座，跳到了他面前，“别担心，哥哥！我这就去找母后。”

　　宫里的男子们传消息是一茬，女子间传消息也是一茬。太后知道的事情，皇后很快也知道了。当她听闻桓景书要趁夜出宫，甚至是跑到郊外时。她对这敏感的地名惊得眼皮抖了抖，“这地方快要踏出首都了。你们竟是要彻夜奔赴吗？”

　　桓景书赶着夜晚的安排，应付她们的说辞都不带变地，“可能情报有误……毕竟，依朕看，他们夜巡去不到这么远的地方……”

　　他一边说着，脚步已踱向了离开的方向，“姐姐。你就别想东想西啦。安心地准备寝居吧……”

　　面向他离去的背影，皇后好笑地摇了摇头，我才不担心你呢！她的眉心划过了其他隐忧。

　　这一回，宫门卫是难得的履行好了责任：李慕和桓景书站在这只能听得见野风呼呼吹，听不到一丝人音的郊外，面面相觑。

　　极度寂静的空气里，只能听见他俩缓慢的呼吸声；人的一丝丝微小的动静，会被放大至震耳欲聋。

　　空中飘来烟雾的熏味，桓景书环顾着四周，开口道：“似乎哪里生起了火？！”

　　李慕反复摩挲着下巴，桓景书似乎并未听清，但他已敏锐地听到空中传来的被压抑的、微弱的谈话声……

　　他几步上前，半捂住了桓景书的一只耳朵，“你仔细听。是不是还有人声。”

　　声线破碎地飘荡在风中，他分辨不出具体的说话内容，但他终于意识到：并不是在闹鬼，当真有人在作乱。他心下微妙地舒了口气，不是妖鬼作祟变好。否则，他也没有勇气去驱散它们。

　　桓景书欢快地回着，扯了扯李慕的衣袖，“快！让我们戳穿他们的真面目。”神情几度变幻，桓景书的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神情。

　　李慕心下还在思忖着，桓景书已经等不住了。他扯动的动作更大了，扯得李慕差点崴住了脚。被推搡的动作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哎！你等等……”他想要推开桓景书的手势。无奈，却是徒劳而不得。

　　似乎在给自己壮着胆般，桓景书直冲冲地快步往前，待到人声更近了、更近了——他的步履未停，冲动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时光仿佛回到了那曾在微行时分，他们在野外的小木屋里经历的桩桩故事；只是，此回是另有乾坤。门扇后挤满了人，略显狭窄的粗陋室内，几人小声的吆喝着，而其他人正有序地排着队伍低头翻看着什么。

　　怕是人声鼎沸的缘故吧，桓景书的动作未能引起室内中人的侧目。他正欲大喊出声——被观察着室内动静的李慕突地捂住了嘴。在李慕一连串暗示般的阻止中，桓景书懊丧地卸下了那股兴奋劲。

　　李慕的手穿过他的衣袖，在他的手心捏了捏，用手示意着：你快看！桓景书不高兴地抬起了头，前方混杂着的人等里，正有他熟悉的身形：一个虽垂着白花花的美髯，但身形笔挺，脸上笑呵呵的，不是他曾经的老师，董先生，还能是谁？

　　只是，那一贯老成严肃的脸上，突兀绽开的欢欣笑容，令他匆忙地揉了揉眼睛，实不敢认。

　　而李慕，在进室内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一旁的他曾经的老师。他正低头翻阅着什么，令他无法判断此刻他的表情。只是，那熟悉的翻书的手势：习惯性地用拇指和中指，粘着口水翻页的罕见姿态，将他暴露得无所遁形。

　　李慕没想到，许久未见，两位大师的音容笑貌和以往并无差距。这并未受太多磨难的样子，让李慕心下大大地松了松。但看着室内浑然不乱的队伍，他再拉一把桓景书，挤进了这队伍中。

　　原来，被众人拥挤姿态掩映下的，是一行一行琳琅满目的书目。这些书卷或展示着岁月的痕迹，或留有新墨的余香。但都并非在官塾里常流通的经典。

　　他拿起一本《风月俏佳人》，入目的就是两男子交颈而卧地画面。

　　他骇得连忙合紧了书页，推开正欲靠近、窜过来的桓景书的人头，尴尬地往前走了几步。悄悄跟在他身后的桓景书，又紧紧地把这书给捎在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