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69、第169章

　　周有夫的手在空中虚弱地晃了晃，眼睫不安地上下抖动着：眼神想往宫女这边望过去，又掩饰般地转向他处，一来一回，眼睛急速地转动着，也引起了桓景书的注意。

　　他好笑地看着宫女恶意展示出来的裙角，在他如芒在背的注视下，宫女悄悄地转开了裙摆，小巧的脚慢慢地缩了回去；“爱卿怎地望着她愣神了……可是看上了朕宫中的宫女？”

　　桓景书打趣的话把在悬崖边焦虑走动着的周有夫拉了回来，“啊……”他被打了个惊醒，才慌乱地摇了摇头，“臣并未有此等肖想，臣对这等艳福可是敬谢不敏。”他抓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桓景书眼看着未尽的水珠从他的唇角处滑落，意味深长地笑了：“不知爱卿可否看中——但不管你意欲为何，朕都不能把宫女指配给你。爱卿当知道，这些宫女都是各殿选出的最优秀的那些少女们，不在朕这里历练一番，原先的那些娘娘们，可是饶不过朕的。”

　　被点到的宫女向周有夫回以羞涩一笑，拘谨地退到了一旁。

　　但这些少女心思注定付水东流；周有夫早已无心听桓景书话里的意味，只是愣愣地应和着：“唔……唔……”

　　桓景书一边用着糕点，一边打量亭内的场景，也不耽误他慢条斯理地饮用着茶水；但反观周有夫，木木地望着桌面上的一切，糕点的热气不再，茶水已凉，他都未有半分动作……

　　宫女们精心奉上一茬又一茬的茶水，只换的茶意也失去了最开始的那阵芬芳。桓景书思忖着，再这么僵持下去，这早秋的第一樽新芽叶，很快就要被他们这些不珍惜的茶客们榨光了！

　　他适时地道：“天色已越发阴沉。朕今日也耽扰爱卿许久。若爱卿已饱腹，朕就让人把这些东西撤了？”

　　他的问话没喊醒周有夫，在他不耐地再三重复下，周有夫终于回过神来，“陛下言之有理。

　　不知为何，臣今日恐是白日饮用过多小时，眼下，却是没什么胃口，只看着陛下食用，臣就满足了。既然陛下已享用完毕，臣倒是可以安心退下了。”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在最后时刻，好歹捡回了他一点大官的样子。

　　桓景书笑意吟吟地看着周有夫走远，“如此，朕就不送爱卿了。”

　　他一离去，刚刚还在作弄周有夫的宫女就慌忙跪下；顺便拉上了她的另一个同伴，两人紧张地连连磕头。

　　“陛下……是奴太过得意忘形，弄得太尉大人脸上无光……”

　　她的同伴觑了一眼，连忙帮腔，“奴这个同伴，自小就是个自大的主，轻易就能被胜利吹昏了头；还望陛下不要怪罪她僭越的言行……”

　　这两人，正是在草丛中编排着周有夫，而被周有夫逮到地那两人。她们所言所行，不过是依据皇帝的意思罢了；

　　但错就错在，她们其中一人，得意洋洋的故意在周大人面前露出裙摆——恐是和陛下嘴里的“不经意露出”要大相径庭。

　　桓景书叹了口气，“朕并未怪罪于你们。不是谁都敢在周大人的三尺以内的地处，还敢偷偷议论他的。朕钦佩于你等的勇气，真是令朕刮目相看于，瞧着娇娇弱弱的，却拥有不输男子的勇猛决断之意。但……”

　　两人的头埋得更低了，这恐怕才是皇帝话语里真正的意思……不知陛下可会饶过她们这两条小命。

　　桓景书“噗嗤”一乐，“但你们敢在周大人面前，故意做此形状，更是大大出乎朕的意料！虽然这么做，失去了顺其自然的妥帖之感，可并未影响大局。

　　这一桩，倒是令朕感到惊艳啊——真不愧是，娘娘养出来的人。”

　　“臣妾要谢过陛下的句句赞美了。”亭里拐角处，姗姗而来的是蹁跹裙摆下，轻巧移动的俏丽身形，人未到，声先至；

　　更是有缕缕香风飘散而来，那砰砰相撞的清脆的步摇间，打破了山地间沉闷的景象。

　　她穿着深粉色的宫中衣袍，轻如蝉翼的下摆间，还镶嵌着反复的游走图腾；腰间的青色衣带深深地束着，彰显着此人和宫女不相类似的身份。

　　来人正是桓朝的皇后娘娘。

　　桓景书笑呵呵地看着她：“你来了啊……朕正说到你的这些宫女呢；你可真是调教有方啊。”皇后挑起了精心绘制过的柳叶眉，“那毕竟是臣妾精心选出来的各殿的得力帮手啊……”

　　她早已在一旁，听明白了这两位宫女干了什么好事，但和桓景书一样，她被她俩的勇气深深地折服了，“年纪尚小，却不比本宫身边的大宫女懦弱。本宫这回记住你们了，下一回啊，会念着你们的好的。”

　　她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两人都以为要被发落了；惊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长舒了口气。那个最先惹事的宫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抓起她的小伙伴，小心翼翼地溜走。

　　正如桓景书和李慕沟通的那样，他要找人在周有夫的耳边吹风；但这风吹的要有根有据，还得让周有夫有苦说不出，一腔莲子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这件事，想来想去，也只能落到他宫里人头上了。但他横吹鼻子胡瞪眼，除了看小盛子比较顺眼，满殿硬是挑不出第二个更机灵的人——如何编排主官，大有文章；

　　又如何适时地落了破绽，被逮到，大有乾坤；更别说恰到好处的在最顶峰的这个上官面前露一手，而又不引起怀疑，这种种中间的复杂故事了。

　　但小盛子的声音，各宫中早已无人不知；让一个知情识趣的官员听到他的第一声，恐怕就知道他乃何人。

　　在他千头万绪，理不清楚时，皇后为他递上了筏子。

　　一宫主母的殿里，选的人都是各殿娘娘划拨出来，最聪明，最体贴的人儿！随便拎一个出来，出宫后都是被人趋之若鹜的大府的管家。

　　但桓景书和皇后都知道，这桩背后论事，除了要心细如发，那首要的前提，必是胆大！

　　风险奇高一事，一个不好，真被周有夫逮到，被武官随身携带的小刀一出手，小命终将不保。故，即使选出的这两人让他俩的谋划有了微妙的残缺，但这“大险中求富贵”一事，足以让他俩撇开这桩嫌隙不谈。

　　皇后微笑地看着她俩相携着离去，“书儿啊，这回真能把周有夫震慑住吗？”

　　两个万人之上的人，行起手段来，也和江湖人士一番过于粗鄙，但按桓景书的话来说，“手段不需要多高明，好用就行”。

　　桓景书甩起一杯茶水，茶迹远远地洒向湖底里，“我生怕他看不明白，敲打的已过于明显。若是窦寅涛此人，怕是不需宫女现行，早就知情识趣地开始给自己拦罪上身了。

　　说好也不好吧，我看周叔叔这人，还是有点良知在身上的。只希望，他不要过多阻拦李慕彻查此事，朝廷的恩报，不是无垠无尽的，总有收回来的那一天……”

　　最后一句语音落下，有无限的慨叹之意。皇后拍了拍脸，轻轻地道，“他经常和窦寅涛混到一处。他最好不要被窦寅涛那钻进人性里琢磨的小性子，深深地影响了。

　　只希望，李慕这回，是杞人忧天了。毕竟，这么多的数目累计，过分令人惊惧啊！”

　　桓景书摇了摇头，“朕有三分确信。剩下的那七分不确信，就看周叔叔怎么办了。是全权交予李慕经办此事，还是打草惊蛇，掀起更深的一层惊涛骇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