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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16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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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府的这个主官害怕又讨好地问着:“跪陛下安……不知陛下找臣有何事?”
桓景书左看右看,越发看他不顺眼,索性含糊道:“爱卿觉得呢?”
他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回想着:“最近,臣管辖的少府,能算得上有大事发生的也就是给窦大人安排支出一事了……不过陛下放心,臣已派陈长庸去盯着,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臣都会第一时间得知,万万不会让陛下为难。”
桓景书摇了摇头,只好开腔道:“朕听闻,少府的账目不平,可有这回事?”
他以为皇帝在试探他,连忙表着忠心:“陛下放心!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认真地、亲力亲为地去点算账目。力求无一丝错漏虚假之实……”
“宫门卫已有好长时间,未和少府订购管制服饰。但朕怎么听闻,账本上这块的支出,还是正常的被划拨出去,简简单单地平了呢?”
他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哪个衙司,最后才确认,原来这是周有夫底下的人。他讶异地问出了嘴:“竟还有这等事?臣记得……”
他皱起眉心想了想,“对到周大人的支出时,账目清清楚楚,并没有任何奇怪之处。”他疑惑地问道:“陛下,这恐怕是哪个小人在您耳旁进谗言呢。
臣一向知道,财库里的一笔一划,都关系着朝廷的民生。臣再怎么狂妄,都不敢拿这些数字去开玩笑……”
桓景书盯了他半天。他似乎成竹在胸,面对皇帝的质问也并未慌张,面上只是一片不作假的无辜神色。
桓景书思忖:这可是奇了。怎地,李慕一查账就发现这个账目有问题?但在这个上官的嘴里,竟是没一点错处可寻。
桓景书想试试这位上官的乾坤有多深,“爱卿竟如此肯定,实在是令朕欣慰。只是这传闻愈演愈烈,已到了令朕无法忽视的地步。
此事就这么办吧:开诚布公地让人去查账。若账目没问题,这风言风语自然歇止。若账目有问题……”桓景书冷笑了起来。
一番话说的他的心嗖嗖得凉了起来。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办法:他再怎么自信于自己的行事并无疏漏,也碍不住有那想要他好看的人从中作梗。
那么多手伸过来,他又怎么防得住?
他有点为难,“陛下,自古以来,少府的账目都是少府的人自查自纠的。要让外人来查,实是荒唐。
一来,他们不像少府的人一样,对每一笔支出的来源,去处,怎么划账心中有数;二来,人多嘴杂,臣可防不住他们使坏啊。”
他向皇帝使了个眼色,“臣的这个位置不高不低,盯着他的人,可真是太多了!”
桓景书冷哼起来:一个被晾到边缘已久的位置,有什么好让人眼馋的?
但说来说去,太皇太后娘娘已逝,他这窦家的旁支,也站在了烈火烹油的位置,只等哪一个时机,沸扬的烈火就会把他吞灭。
“爱卿言之有理……但一边是声势浩大的传闻,一边是少府要关起门来不容人查探,你这可让朕如何是好呢?”
少府的这位上峰终于憋出了一个主意,“臣以为,为何不让少府内的臣子,也是陛下信得过的臣子,亲自担着这查账一事呢。”
这话自然而然地只能指向简阳。少府内的人跟随这位上官,一心唯太皇太后娘娘,能算得上陛下亲信的,也只有那愣头青了。
“难道……”
少府的这位上官还不知他已落入了皇帝话语里的陷阱,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臣建议,让简阳来梳理这几载,少府的账目。”
他已让简阳坐冷板凳许久,更不希望他能再上一层楼;这点再小不过的事,没有人比简阳更合适。反复思忖,最终才艰难的拿定主意。
桓景书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也罢,正中他的下怀。他恍然大悟了“唔”一声,“简阳啊……那孩子自小就有心算之能,的确是一个上佳人选。”
在少府官紧张的盯视中,桓景书颔首,“那就让简阳来好好查阅近段时间的账本吧。
切记,你这个上官,更得好好安排这事:他年纪还小,有些地方想的不够周全的,还得请爱卿多多关照……”语罢,意味深长地敲打了他一番。
也不知他能不能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只是愣怔了些许,又满意地连连迎合,“臣遵旨。”
打发完这个像木头一样的人,桓景书又得继续应付另一个不输这根木头的人。他邀约周有夫于皇宫里偏殿的水亭上一叙——说到这个水亭,已被空置许久。
由先帝的祖父督促工匠在偏僻的草地处,凭空而起的一座大花园,其形其景,空旷而又缥缈。他嫌过于宽敞的地处不美,又命令工匠开辟出一方水池,水景幽幽,巧立一座楼阁;人就立在这飘飘水景之上,闻听溪水的禅意,又放眼望去四处的美景,乐哉乐哉!
但时间恍惚到了先帝这里,他斥这等雅兴会堕人心智,并不常青睐于此。久而久之,这亭子就像是一处与世隔绝之处,长着遍布的灰色蛛网;阴沉沉的秋日长天下,这个场景越发显得窒闷。
周有夫并不知,桓景书如何会心血来潮地将君臣约见之处安排在这处地方。迎面都是萧萧瑟瑟的场景,伴随着乌鸦的哀鸣,充满着不祥的气息。
行至愈远,径子间越发偏僻,人影人声悄悄地隐在片片丛林间,无法准确辨认其身形:
“你们说,周大人的好日子是不是要到头了?”
“哪个周大人……”是一个娇俏的声音轻快地响起。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周太尉了。”是另一个不满地、但仍显得娇滴滴的女声。
“咦?原来是他!就是那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啊!”是很尖酸、很刻薄的一句嘲笑。
近了、更近了。周有夫渐渐听到了她们话里的内容,再次被话语里的嘲讽刺了一刺。他恼恨地几欲要发出斥骂声,但听到开头的内容,又不禁一定。他屏住了呼吸……
“听说他啊,用朝廷的钱养着他们周家的一大帮子人呢?”
“哟!没想到武夫沾起世俗来,不比文臣差。他这是亏空了朝廷里的多少钱?”
“嘘……”娇怜可爱的女声越发的小了,“你改改你这爱掐酸的性子。可别被人听到了。只是听说啊,听说他们周府的人,冒领战后伤难财好多载。周家人丁不兴旺,但这笔笔累计起来,足以是令人咋舌的数字……”
“不要说我啦!”是那个屡屡吐出讽刺之言的女音,“你这总是爱掉书袋的性格也不输我!说来说去,就是周大人从朝廷骗了钱,去充他的小家了呗!”
耐着性子听完,周有夫已是汗毛直竖:贪赃枉法之责,他可万万不能当!这是要被罚以弃市之刑的重罪啊。他心下一沉:流言蜚语竟已到了此境地?
难道,这就是李慕为何说要去查探这些老人吗?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未反应过来李慕在此间的角色,只觉得:秋风呼呼吹,吾命要休矣!他恼怒地大喝了一句:“是谁在那里?”
他刚觉得一股风从心间划过,真实的风意就合时宜地吹了过来:一股风散尽,只剩下草木不安地晃动着,哪还有什么人影可以瞧见!他冷哼了一声:“小姑娘家家,跑得倒是快……”
话音未落,一阵裙摆飘过,柔和的淡粉色笼罩住了他的视线。周有夫抽出了腰间的利刀,“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