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59、第159章

　　陈长庸也顾不上眼前正诱惑着他的鸡肉了。浑身一个机灵：“怪道我最近怎么总是看不到大人的身影呢……”他犯起了嘀咕，“这是初来乍到，立马就去调查了吗？”

　　此时，鸡肉轮转到了小窄手上。他一口一口地咬着，发出“啧啧”的舔嘴声，直把陈长庸看愣了！他摇了摇头，连忙转回正事，“不过，这位大人看着也不像是实干派啊。”

　　小窄也不太懂官场礼仪，附和着陈长庸道：“不知窦大人是不是有何成算……一路上，大人就吩咐我在这事上好好表现，给我塞来了很多古籍。可是，我也只是懂个皮毛而已，让我挑大梁，那我是万万不干的。”

　　小窄舔着鸡肉的声音越发大了，陈长庸忍不住了，“你也给我尝尝……”还未等小窄反应过来，他一把夺过小窄手中的鸡腿，嘎吱咬了一口，柔软的肉感、甜丝丝的肉味跑进了他的喉咙里……

　　“咳、咳！”他被呛了一口，“这肉味，怎么如此呛鼻？”

　　小窄笑呵呵地重新抓回了鸡腿，哭笑不得，“你不懂了吧。这就是他们当地的特色。饮食可和首都人民不同，调制出的味道可是十分辛辣的。”

　　他甩了个眼风，示意陈长庸咽一口汤，“慢慢来。你在这里呆久了，总会适应的。”

　　陈长庸狼狈地掏起杯碗，大力抿了一口，嘴上还是不停地，不饶人地说着：“你可是想多了。窦大人肯定会亲力亲为，督办好此事，你我啊，就给他打好下手就行。”

　　他开始给小窄上课：“当然，上面漏点风下来，也够下面的吃吃喝喝了……”说着说着，他压了压喉咙，艰难地等待这股呛意过去，“你啊，学着我点！看哪里该是你的功劳，就抓紧着点，可别被人抢走了！”

　　小窄吃得津津有味，脸都被油给润的蹭蹭亮。他语意含糊道：“知道啦……我会跟着你点的！哎、这味道真是令人怀念，我真是放不下来啦！”

　　看着小窄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美食佳肴上，陈长庸无奈地拍了拍头，心下却分了半点注意力到了丞相身上：我要不要跟踪他，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一边这么想，一边又恨不得给自己拍两个巴掌：我是哪里的宵小，竟干这种不入流的跟踪行径？一边又劝慰自己，我可是身负多重任务，“忍辱负重”之人，不盯紧了大人，我如何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最终，还是后者占了上风。当下不宜迟，他很快就想好了怎么跟踪丞相，美美地畅想着翌日的景象，欢快地入梦了。

　　窦寅涛这次前来川维郡，却未带领任何护卫人马。他显然是自满极了，认为自己不但不会遭受危险——哪怕有，这些小兵小卒如何敢不挡在他前面呢？

　　以至于窦寅涛就这么被陈长庸跟随了一路，都没被发现。陈长庸跟踪技艺之拙劣，好几次，他都以为闪过一个拐角，就要被丞相发现了，结果又侥幸地逃过一劫。就这么大起大落地几个心里回合，陈长庸始终离窦寅涛三四步远地紧紧跟着……

　　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宽阔的额匾，沉郁的棕色点缀出金色的门额，其上书写的“林府”二字令陈长庸挠了挠头，要是丞相有何人要见，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李慕的母亲，如今掌管着川维郡主要商贸事业的家主李清。

　　但他盯着这陌生的字样，感到费解。他不愿在林府看门的家丁面前触霉头，心下思忖：容我去查查这是何方人士吧？

　　不知不觉间甩掉了陈长庸后，窦寅涛被林氏的家主讨好地迎了进去。窦寅涛刚一落地川维郡，就收到了林府的拜帖。虽然他本是奔着李清而来，但当地的地头蛇之一都已诚意满满地送来了书信，他又怎会拂了他人的脸面？

　　走入正堂，是林氏那已近迟暮之年，身形已颤颤巍巍的老人。他费力地拄着拐杖，皱褶的脸皮上漾开的是欢欣的笑容，“窦大人请坐。”

　　席间一行人，年纪都已将暮，笼罩在日光下的，似乎是那阴沉衰朽的气息。但他们开腔的声调却足见声势磅礴，声音如振聋发聩似的，令人难以置信这竟然出自这些老人嘴中，

　　“大人，辛苦您一路赶赴至此。若林府有何招待不周，大人请尽管提。您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乡即可——于情于理也说的过去，毕竟，您还得在这里待个几载呢。”

　　如果李慕在此，一定会被眼前人熟悉的声音惊得皱起了眉头，这人竟是当时会上催促李清、威逼简家父子二人的那位叔伯。他本辅佐李小姐多年，也算李清手里一个颇有经验的老人了。此番出现在这里，不可谓不令人深思。

　　窦寅涛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只是鞠礼，“久仰林府美名。”他乐呵呵地，“都说林府不沾生意人的那点俗气。我一路行来，只见楼里假山喷泉美景，俨然世外仙林一般……这等意蕴悠长的地方，谁能不以为这是个书香门第之家呢？”

　　这位叔伯没有半点谦虚地接下了窦寅涛的赞许，“这还得说起林府家住的高瞻远瞩。每个来林府拜访的客人，如何能不被这里的一草一木惊艳？”

　　为首的老人咳了一声，声音有点滞涩，“谢老弟一句夸了。不敢当、不敢当啊！”

　　一番客套结束，他们缓缓进入了正题。既然是被邀请过来的客人，窦寅涛就老神在在地等他们亮明招数。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那位叔伯按捺不住的声音，“听说大人是奉圣命来此建渠？”窦寅涛几不可闻地“唔”了一声。

　　这位叔伯忍不住动了动身，似乎被挠了痒痒似的，不安地换了换腿，“若水渠建成，首先受到恩惠的必然是本郡的商贸事业。且不说近的，以后运各种材料是该多方便；更别说远的，以后朝廷就可多派近臣来慰问本郡上的人了。”

　　若说桓朝十几个郡县里，交通最不发达的，川维郡论起第一来，无人敢称第二。川维郡地势复杂，有着有别于其他郡县更繁杂的山路，更稀少的水源，更复杂的气候。

　　就说李慕前次陪同桓景书微行，一路上耽搁就得四五日。长此以往，朝廷和郡县的联系越发不紧密，有种天高皇帝远，你任我闯的态势。

　　但这问题已经像久治不愈的病一样，时不时的跳出来提醒一下它的存在；却又不会危及你的生命。所以这么多年，朝廷也从未想过建渠疏通河道，连接上下游之事。

　　这事情就这么乍然间被李清从信中提出，也是不太赶巧！窦寅涛并未和席间的人说起这事的万般巧合和万般磋磨，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一番此次要拓展的水路愿景，简单提及就了事。

　　醉翁之意不在酒！商人并不知道这建渠一事里的种种风波，他只会觉得，是机会来了！叔伯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这将是改变商贸格局的一大创举！如此一来，李氏盘亘多年的商业将岌岌可危，林府又何尝不能分一口羹！”

　　世人只知李家的盐铁商业，但排名第二的人往往是鲜为人知。而林府虽落了个第二的美名，这么多年都被李家压了个大头，笑道：做起事业来，都得捡李家不要的吃！

　　虽然李家漏出来的财富也足够喂饱林府几代人口，但家主所谋深远，何时能把李清拉下神坛，恐怕林府的老爷子们都能兴奋地从地底上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