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56、第156章

　　似乎第一次见李慕失态，令这人很高兴，调笑的眉眼显得更加贼眉鼠眼了：“小的瞧着啊，这些财帛加起来，可不比陛下财库里的钱要少……”

　　李慕按了按抽动的面容：这事瞌睡时又送上了枕头。前几日，丞相那边才刚出发去郡县建渠，陛下嘴上答应了支持他们的所谓“丰功伟业”，但这财库日益捉襟见肘也是事实。

　　桓景书私底下还和李慕偷笑了半天：“若建造到一半，发现库里没钱了，这桩活是想不停也得停下来了……”

　　竟是十分任性和不管不顾。前有太皇太后的陵庙修建至半道而崩；后又有水渠建造一路搁浅，恐怕会在史书里留下这个皇帝“劳民伤财、做事有头无尾”的糟糕名声。

　　为了桓景书着想，李慕说什么都得把这事给督促下去。

　　当然，和桓景书一样，他也愁着如何解决财库的问题。他先是想着，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恐怕只能求助于母亲那边，恳请她的帮忙了——于情于理，这事对她也是大有好处！

　　但官家用私家钱，怎么说都不算太好听。要让这件事情以正视听、过了明路也是难上加难。

　　听到二哥的供词，这白花花的银两若能进入库里，一时间，这库里的财帛们，不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至少一段时间内，少府的人可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了。

　　李慕思索的时间没有太久，但心里早已过了两道三道。他思忖道：“这么多的财帛，你们可是已运往首都？也不对，你们几个本就是异乡人，出现在这里已是稀罕事。更别说运上如此显眼的行囊了……”

　　二哥的话吸引了李慕的注意力，他狡猾地笑着：“小的们可没那么傻……这些财帛们被帮派的兄弟们分散到了四地。

　　这次进首都来，小的们只带了一点金银——虽然不多，但也有几百两黄金了。这都是小的用来讨陛下欢心、取得陛下信任的。”

　　他凑得离栏杆更近了，“若陛下所见非虚，必能相信小的报上来的这些财物数目并非空口大话……”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当然，这些财物在哪里，也只有小的知道。小的特意誊抄了一个小册子出来，只待小的和陛下交易完毕后乖乖双手奉上……现在，小的可以自己选选宅邸了吧？”

　　李慕不能让话题顺着二哥往下走。他挥了挥手，“哎……你这人，风里来雨里去的，想必需要你们蛰伏的事情也不少。怎么总是话赶话似的，如此着急呢？”

　　李慕像示好般，隔着栏杆拍了拍二哥的肩膀，“你放心，待陛下见到了你的诚意后。你想要的东西不就近在咫尺？”

　　二哥呢喃了半天：“诚意？！”他大叫道：“小的不是都和大人说的一干二净了吗？大人还想听小的说什么？”

　　李慕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让本官一个个来。你说的几百两黄金，放在哪里？”

　　“哦、这个啊……”二哥抬了抬脸，示意着远方，“这可能得劳烦大人让那几个粗鲁的乡间野夫们也来听听了！”

　　李慕做不置可否状，还是把王雅他们几个招来了。

　　在二哥得意的神情、几个人怒极的视线中，他开心地开口道：“小的也知道。带点银两不算什么。但是，要想带上黄金，那可就不一般喽！更别说，要带个几百两——虽然和小的刚刚供述的想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他眨了眨眼，“但这些黄金，也需要装三两个闸子才是……”

　　他咽了咽口水，看上去很不好意思地道：“小的们做的本就是刀口上的事，哪会给自己留下那么大的把柄啊……”

　　但他的眼神里写的不是尴尬，反而是幸灾乐祸的光芒，“小的只好让杀害大哥的凶手独自提着这些闸子过江远涉而来了……”

　　好半晌，一行人才反应过来二哥话里的意思。燕飞惊愕地斥道：“正夫身子如此文弱、身份又如此贵重，你竟让他做这等马夫才做的事？”

　　他气得嘴角都开始颤抖，“好啊，你个阴私的小人！自己不敢干的事，就让我同伴帮你干是吧？”

　　二哥大刺刺地面向燕飞责怪的眼神，他斜瞥了眼王雅，“怪就只能怪你那个兄弟命不好了。遇到这等狐狸精，又遇到俺们……小的都要为他悲惨的命运流泪了……”

　　话是这么说，他嘴角却勾起了恶意的笑容。

　　王雅生怕被迁怒，害怕地躲到了李慕的背后。

　　李慕拍了拍燕飞的背，“燕大哥别急。”他望向了正片刻不停地挑衅着对方的二哥，“他如何会听从你们的指挥？难道，你们有人护送他前往首都？”

　　在江湖佬前一片浪荡的二哥，在李慕面前却不敢如此行事不避讳。他尴尬地轻咳了声，“回大人。小的的确派了帮中的几个好手去压着他，让他帮忙带着几个闸子过来……”

　　但他的面色不好，“只是，这几个人会不会被这突如其来的金银财宝迷晕了眼，视帮派的条例于不顾，那就不是小的能管的了。”

　　他还嫌火上浇的油不够猛，继续小心地说道：“更别说，北上而来的路途是如此漫长而又遥远。路上遇到什么，更不是小的能控制得住的了……”

　　燕飞每听他说一句，眉心就沉下半分。直至二哥促狭的话说完，他整个人已经阴沉得仿佛能滴出一缕缕黑墨来。

　　他“你……”了半天，却也不知该说什么：面对这个穷凶极恶、荤素不忌的人，他已用光了此生所有的文采，再多让他编几个词，却根本编不出来了！

　　优拉了拉他，小声地劝道：“大哥，我们不能急……要不，还是看看大人有什么好主意吧！”

　　现下，两桩火急火燎的事摆在了李慕的面前：一是要把正夫平安地带回来，更是把二哥所说的“诚意”给带回来；二是要趁着天大亮之前，把这些财物的地方都拷问出来……他担心，若等上朝之后再议此事，能做的文章就多了。

　　但李慕已经把话放了出去，要看看二哥的诚意；但这诚意一时半会不会飞回来了，而拷问出这些地点却片刻不能耽误——虽然着急，却也不能被二哥牵着鼻子走。那么，他该怎么办呢？

　　王雅的话打断了此时的寂静，他从李慕的背后窜出一个头来，“我还当是什么呢！正夫什么苦没吃过？你说的这些挑担子、走远路的事，他都是不在话下的……”

　　燕飞瞪了王雅一眼，“你也知道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啊！”

　　王雅嘟了嘟嘴，“那又如何？大家还是玩到了一起。更何况，他经历的这些过往，又不会被轻易地抛在脑后，只等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他俩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把二哥听得愣愣地：看样子，这个太仆，恐怕不是什么大族出身的人啊！这就难怪了，我说九卿之子怎么会和一群乡下玩意儿混在一起？

　　这二哥后悔得想拍大腿：这苦活对于士族的儿郎们来说，那是糟践；对这种从底下爬上来的人，算是什么磋磨。

　　二哥的思绪未泄露半分，但他紧紧地咬住了牙关，面露凶光地盯着王雅和燕飞二人。

　　李慕一直观察着二哥的表情，一下子心血来潮：办法有了！

　　他按住了燕飞的肩膀，向他使了个眼色。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二哥，慢悠悠地道：“你口中的杀人凶手，于一炷香之前——对，正是本官见陛下的时候，已出现在了皇城。至于你说的几百两黄金，陛下已派了少府的人去查验，到时候和你说的数目一对，陛下方知道你是否真心实意地在和朝廷做着打算……”

　　听到王雅的话时，二哥早已觉得大事不妙；现下更是大惊失色，支吾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具体的数字。

　　李慕诈了他一下，满意地笑了，“说不出具体的数字不要紧，你给本官一个范围也可。”可二哥却望天又望地，比着手指，也没给出一个答案。

　　燕飞收到李慕的眼风后，早已按捺住怒气，静默观望。他把心下的惊异暂时抛到一边，逮到了二哥狼狈的神情，无聊地啐了一口道，“什么嘛……在这里说的头头是道的，原来是骗大人的。大人，你说，朝廷怎么敢和这种人合作呢？”

　　李慕淡笑不语。优小声地回道：“这人都敢说他有几百两黄金，哪还能有假的？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银呢？”李慕温柔地摸了摸优的头。

　　他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二哥再不出生回应，那是黄花菜都晚了。他迎上李慕的眼神，仍在做困兽争斗，“既然大人说……那人早已出现，请问他穿了什么衣袍呢？”

　　李慕挑了挑眉，在其他人震愕的神色里，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青色的衣袍。”二哥听到后，就已失落地撇了撇嘴，“大人看来不是在骗小的……”

　　李慕：我当然是在骗你啊！可是，谁叫我记得，正夫最爱穿的就是青色衣袍呢？更别说，他还显摆过这件事；岂能不准备个两三套随时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