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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第143章 ...

  •   离开殿上时,窦寅涛嘴里哼起了小曲,曲调悠扬又兴奋,一贯面上不露出过多神色的他,看起来是高兴的气息遮掩不住了,拼命地从欢快的小调上溢了出来。

      但在殿上的桓景书开始愁眉苦脸:人一走,他这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严肃神情瞬间耷拉了下来,生气地撇了撇嘴。他看向小盛子,不耐地嘟囔道:“李慕人呢?”

      小盛子早已在一旁恭候许久。他小心地回道:“回陛下,李大人今日似乎有事,并不能入宫觐见。”

      他很无奈也很丧气,现下的他,多么希望能找个人大倒苦水。转而,他想了想:“陈长庸也陪着李慕去办事了吗?”

      小盛子回想了半天,“陈大人,似乎还在少府。”

      “那就把他给我喊过来吧……”虽然陈长庸没有李慕可心,但好歹算是他带出来的人,这一腔恼意,也只能和他倾吐了。

      此时的陈长庸,正在少府衙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虽然他并不能参与到丞相和上官的拉锯战里,但从丞相离开时那虽然平稳却掩不住雀跃的步伐,此事怕是成了!

      他打蛇棍上地拍起了马屁:“大人英明……若有朝一日,您盛极至九天之上,可千万别忘了下官啊?”

      这总是阴沉沉、灰暗暗的上官,难得在脸上挂出了一片晴天,满意地连连道:“好说好说。”
      一片和乐的景象下,却是小盛子匆匆忙忙地赶到,让陈长庸去见陛下一趟。

      在上官挽留的目光中,陈长庸眨了眨眼,似乎在道明着“一切有我,您大可放心”。

      “长庸啊……”陈长庸还未立稳身形,桓景书就开口了:“朕把你塞进少府这么些时候,你可知道你的上官为何改变了心思?”

      陈长庸佯作不知,一派“天真无邪”的问道:“陛下……臣不过微末人等,如何能揣测上官的心思呢?陛下可为臣释明一番?”

      桓景书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给他梳理了一番。闻言,陈长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叹道:“这些时日,臣并未发现上官有何蹊跷之处……若硬要说的话……”

      桓景书坐直了身子,身子往前倾,耳朵高高竖起,“速速道来。”

      陈长庸面色为难,斟酌着道:“上官似乎一直以来都一副平平静静,安心卖命的样子。若说有什么刺激了他,臣思前想后都只能觉得:怕是太皇太后的离世刺激到了他。

      少府的这位上峰,可是因为娘娘的离世,深恐自己没大腿可报了,于是也想为自己挣一番功业呢?”

      桓景书颔首,似乎也只有这件事,能说服得了他,解释得清楚他突兀的举动。小盛子瞅了瞅陛下,又瞅了瞅桓景书……

      “没什么好避讳的。你说!”

      小盛子赶忙试探道:“奴觉得,怕是没这么简单。娘娘逝世没几天,这位少府的大人短时间内就改了两三回心思。这时间差,奴觉得可是对不上啊!”

      陈长庸抿起了嘴。桓景书又觉得有点道理:毕竟,太皇太后逝世后的隔天,这位大人还紧守着自己的本分,丝毫不让;过了几天后,竟又想通了,开始退步了?!

      陈长庸看着桓景书又陷入沉思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他笑笑道:“娘娘逝世太过突然,对在朝的所有人莫不过晴天霹雳一样。

      臣的这位上峰,先时可能被巨大的哀伤冲昏了头脑,还没想明白;待消化过后,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已孑孑无依,如何能不奋起呢?”

      小盛子不吭声了。桓景书似乎被他俩的话绕进去了。

      陈长庸再接再厉:“陛下……此时,怕是您发展人手的最好机会。朝中只剩下窦家这拥有倾天权力的世家,若没人掣肘于他,到时就为时已晚啊……”

      小盛子面色不喜地看着他,斥道:“放肆!陈大人这是在陛下面前说些什么呢?”

      桓景书抬手止住了他。他不辨喜怒地缓缓开口道:“你的意思是?”

      陈长庸小步上前,作礼的姿势更诚恳了,只是话里的意味可是不中听得很,“陛下。三公中太尉和丞相显然已厮混到了一起,而御史大夫之位空悬已久。陛下为何不在如此重要的位置,安插上自己的人呢?”

      桓景书灵光一闪:“你是说这位少府上官?”

      陈长庸急急地点头,飞快地道:“先帝可以力排众议把太仆之位交给寒门之子,陛下又未尝不可呢?只是,坐在那个位子上,如果没有卓越的家世,那必须拥有令世人震慑的功勋!”
      桓景书哈哈笑起来,“这建渠一事,就是给他投石问路的。”

      陈长庸小声却又坚定地道:“正是。”

      桓景书的笑容叮叮当地很是清脆的样子,但这哈哈的笑声里,却不是畅然舒怀的意味,落至笑声尾处,反而是冷漠而刺骨的寒意。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成天在朕耳边嚷着:建渠、建大业。你们就想着这泼天的富贵了,难道就没看明白:此事做十次,怕是只会成功一次。那么这劳民伤财,费尽无数人力物力,却只捞的个一分回报的事,怎么就这么令你们趋之若鹜呢?”

      陈长庸撇了撇嘴:谁说我感兴趣了?但面上,他害怕地突然趴伏在殿上,连连磕着头,“陛下三思啊。”

      桓景书的发难还没结束,“是李慕的意思、是他的意思对吗?”怒极了,他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遥遥指着他,“好啊、好啊!一个两个的,都合起伙来骗朕?”

      陈长庸的声音从埋下了的,低就的视线里飘出:“若臣有一句虚言妄言,必承受天打雷劈之痛。臣立马就出了殿,找个树桩吊死——此事,和李慕毫无关系。不管他是赞成还是反对此事,臣所言所行,概不过皆出自臣的本心。”

      毒誓已发,话语不可谓不字字珠玑。这斩钉截铁的姿态就像泥鳅滑起来一样,让桓景书抓不着手。他收敛了滔天的怒意,不知是不是舒了口气似的,抚了抚额。“原来如此,是朕误会了。”

      他的思绪重新回到陈长庸的话上,“和你掏心掏肺地说明白吧。朕对建渠一事并不看好,此事造成的后果,是你我都无法估量的。但,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于朕树立威信,掌控朝臣,却是大有裨益。朕需要再好好想想,你先下去吧。”

      陈长庸知道此事并不会很快就有结果:毕竟,在丞相的催促下,陛下还是牢牢把持着自己的立场,分毫不动摇。不过,火柴都以填好了,只能那青天之上的飓风,嗖嗖刮来,定能起摧枯拉朽之势:到时候,陛下的畏首不前,不过是一桩笑话罢了。

      他磕了嗑头,谨小慎微地道:“臣遵旨。”

      桓景书看着他离开后,渺小至和天地融为一处的背影,慢悠悠地道:“小盛子,你怎么看?”

      能屹立几朝而不衰的小盛子,鬼精鬼精的。在这种紧要关头,他非但不能非议群臣,更不能臆测陛下。他要做的——小盛子低低地恭维道:“陛下怎么看,奴就怎么看。奴会唯您马首是瞻。”

      桓景书哂了半天,“你这滑不溜手的皮猴!”这么说着,他却是缓缓展露出了笑颜,方才淡淡地道:“等李慕办完事后,你让他即刻进宫。”

      李慕哪里也没去,只是在他小小的府邸上一口一口地喝着茶。身边坐着的,正是那片刻都安静不下来的张犹。
      他笑意盈然地问着李慕:“陛下这段时日,怕是一愁未解,又来了第二愁啊……”

      李慕一边饮着杯盏里的红茶,一边冷漠地瞥了张犹一眼。张犹试探地问道:“你当真不会竭力促成此事吗?”

      李慕放下了茶盏,红茶的香味缓缓飘散,氤氲在整个殿内。他滑动着手中玲珑剔透的杯具,“母亲是把我架在这了。我早就不同意母亲这么干,她反倒是越过了我向我那从未打交道的‘父亲大人’求助。真是令人齿冷哪!”

      张犹捂住了耳朵,叫唤道:“我不听、我不听!我对你们家的那点秘辛不感兴趣,你还是给我说正事吧。”

      “……”李慕只好直入正题,“若陛下这么问我,我还是会这么答。虽然人不可能没有私欲,但我很难‘亲手’促成此事。”

      这微妙的重音被张犹听了出来;他挑了挑眉,有意思!看来,陈长庸这段时日总是忙碌奔波,怕正是为了此事啊!

      他意味深长地道,“如此,我只能静候佳音了。李氏的家业怕是经此一役,会更上一层台阶。”
      李慕不置可否,轻言淡写地提了一句:“此事还未落定。你我不必定言的太早。”

      他们口中的陛下正派人赶来;不出意外地,李慕很快就要进宫面见陛下了。在小盛子一连串“大人可办好急事”的问询中、张犹狡黠的打量神色中,李慕竖了竖衣冠,面色稳当当地走向了那幽深富贵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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