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岁月我望青山》考拉考

138、第138章

　　吩咐完这一切后，窦寅涛还嫌不满意，盯视眼前的殿上许久，思忖着说道：“在这里泼一泼水，把这些秽气都给我清扫而空……”这是火烧还不过瘾，又使上了水力。

　　他一边偷偷低语着：“祖母，请原谅孩儿的无礼举动。既然您已下去地府开启另一段人生，那留在世上的人就得好好活下去––––干净地、不带一丝尘埃的活。”

　　伴随着殿后冉冉火焰的升起，殿前又是一片大水扑过的哗闹之景。极致的火光里，照耀了众人表情不一的脸庞：冲天的火焰下，是那热烈的气息，逼人无法呼吸。但那缓缓流淌过的清爽的水气，又倏然间掩去这丝炙热。

　　怜儿早已赶到此处––––大部分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这殿上的主心骨，终于来了！怜儿顶着众人期盼的视线，硬着头皮道：“丞相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她扼腕道，“就算您是太皇太后娘娘的侄儿，行事也不当如此荒唐啊！”

　　窦寅涛不耐地看了她一眼，“在这大呼小叫什么？我这不是来帮你们振奋精神的？”

　　他抬高了声音，恨铁不成钢似的，“你瞧瞧你们，一个个像丧家犬似的，一点都没有一品娘娘后宫人的样子。这传出去，还以为祖母教导无方呢！成何体统？！”说至恼怒处，窦寅涛生气地摇着头，咬牙切齿地，不知是不是恨意已上眉心。

　　此刻，众人异口同声想着的，怕不正是：大人，娘娘该走，您也该给我们点时间去消化消化––––逼着我们换新颜，振面孔，赶鸭子上架也不带这么赶的。

　　怜儿适时地说出了大家脑海里的声音：“大人，我们总需要时间……”

　　她的话被窦寅涛打断，眼神里透着警告；只有怜儿能读懂他的眼神还有第二重意思：再给我演下去就过了啊？！

　　怜儿尴尬地闭紧了嘴，只能迎面接下窦寅涛的埋怨：“你们这些人啊……很快就要到命运的转折点了：是出宫还是去到更好的所在，都是迫在眉睫的事。哪还有时间让你们在这伤春悲秋？”

　　一番话让大家都不免转移了思绪，任着这水火相交，十分滑稽的场面肆意着，却也开始思考未来的去处。

　　怜儿呼了口气，终于把最重要的腹稿端上：“大人……奴……”怜儿上下嘴唇紧张地翕动着，吞吞吐吐地，就是没办法吐露完整的意思。

　　窦寅涛斜了她一眼。怜儿只好不好意思地道：“陛下让奴……先把这些衣袍收敛好，之后，他另有安排。”

　　窦寅涛愣住了，面容上夸张地像戴了十八层面具：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瞪得似铜铃，“怎会如此？”声音之大，足以冲破这层层空气。

　　怜儿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心地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脯，“怪奴未和大人提前沟通好。”

　　窦寅涛面色难看极了，“糟糕！我竟不知陛下的打算。这可怎么办？我早已派人把祖母的一应用度全烧了……”

　　说着说着，他掩了掩嘴角，似乎要提起来又要落下似的，在其他人眼里就好像面容抽搐了一样，让人乐不可支。

　　怜儿眼前一亮，又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应和道：“大人、要不看看还有机会挽救吗？”

　　一来一回间，窦寅涛好像才想起来要去解决这个问题。他拍了拍脑袋，“对！还是姑姑想的周到！”

　　他指着面前这反复奔跑着，正忙于处理丞相吩咐的小厮，“你给我看看……还来得及让他们停下吗？”

　　“啊。”小厮猛然被刹住脚步，也只能听从他的吩咐，临时再加个跑腿的工作。

　　看似出人意料，却又在二人的意料中，小厮急急忙忙地传话：“娘娘的东西都快烧没了……”他害怕的站在原地，不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窦寅涛“你啊你……”了半天，脸上的所有五官，像被外力狠狠地挤压在了一起，抖动着又拉扯着，皮笑肉不笑似的，“哎……”

　　怜儿也跟着紧张地觑了窦寅涛一眼，“大人，不若奴去向陛下认罪吧。”

　　窦寅涛拦住了她，“罢了罢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怎能让你枉为我背锅呢？”他无奈地干咳，“事已至此，我这个老人啊……只能去陛下面前恳请一番了。哎呀！希望陛下能看在我窦家的恩情上，对我网开一面啊。”

　　窦寅涛给桓景书的正殿递了个帖子后，在焦虑不安的等待中终于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还未等桓景书第一句话落下，窦寅涛就紧张地认罪，左边给自己一个巴掌，右边嘴巴在嘟囔着：“都怪臣这个猪油蒙了心的……也是，臣被祖母突然的离世给夺去了三份心神，下决定时，脑袋都不灵光了。”

　　桓景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窦寅涛伤心地道：“臣是想着，祖母一直以来都是高贵之人，我希望她走后也能被天神所眷顾。这不，臣就想着，让那至尊的火神为祖母烧去、捎上神圣的饰物……”

　　桓景书不奇怪地开口，“如此一说，爱卿可是把太皇太后娘娘的用品都给烧光了？”

　　窦寅涛尴尬地点点头，“臣还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他们来了个大清扫。这样，也不至于在祖母走后，殿上就被尘埃污秽所染。”

　　他径自说了下去，“只是，臣没想到陛下对太皇太后的体己之物另有安排。当怜儿姑姑和臣说道时，臣已知为时已晚。”说到这时，他又是懊悔的拍起了大腿，“早知当初、臣这又是何必啊！”

　　桓景书无奈地叹了口气，“朕明白你的意思。太皇太后始终是你们窦家最重要的血脉，你这个窦家人，若想不经过朕的同意，处理她的遗物，也是无伤大雅的。”

　　不知桓景书的语气是不是认真的，窦寅涛悄悄地打量着他的神情。无果，只能窘迫地“唔”了一声。

　　看起来，这件事就这么轻易地在桓景书这里过去了……窦寅涛垂着的脸，不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狡黠之意。

　　他的思绪被打断，桓景书还有其他话在等着，“依爱卿之见，怜儿姑姑这个人怎么样？”

　　这话风却是转到了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步。窦寅涛愣住了，回想了半天，皇帝口中的这个人是谁……

　　他手指比了比，试探着问道：“陛下口中的，可是那位早已过了摽梅之年（1）的大姑姑？”
　　毕竟，窦寅涛思虑半天，对怜儿的印象也只有此了。

　　桓景书点了点头，“正是她。你每次来见太皇太后时，应该经常见到她才对。”

　　窦寅涛扇了扇手，“哪里哪里！若是臣和她打个照面，臣必然认得出她是谁。只是，一下子叫了个“怜儿”这名，却得容臣好好想想。”

　　桓景书不置可否，只是耐心等待着窦寅涛的答复。

　　窦寅涛知道此事转圜不过去了，斟酌着道：“臣观之，她为祖母可以说是鞠躬尽瘁，奉献了她整个豆蔻年华的人生。哪怕已到了及笄之年，她也舍不得娘娘，不愿意离宫……若陛下问及臣对她的印象，可以说是一个对主子忠诚，值得让底下人放心依赖的好姑姑。”

　　桓景书却不满意窦寅涛的话，“但朕怎么听说：她本可以出宫，却被太皇太后从中作梗？从此只能枯死在这后宫中。”
　　窦寅涛暗叫了句“不好”，却佯做意外地迎上桓景书打量的眼神，“这……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宫中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地，很容易就使事情偏离了原有的面目。若她和祖母间早有龃龉，怕不是早就被她冷落了，哪还会得此青眼？”

　　桓景书叹了口气，“看来，你对这个怜儿评价倒是颇高。但朕却怀疑，她和太皇太后的死有关系。如此一来，你还能正眼看向她吗？”

　　“来了！”窦寅涛早已绷紧心神，等待桓景书的问话。而这悬于头顶的不安，终于摇摇欲坠地掉了下来。

　　他先是“咦？”了一声，面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疑惑、不可置信、恼恨的神色，“怜儿姑姑竟会做出此事？那臣定与她不共戴天！”

　　“慢着！”桓景书好笑地制止；意味深长地道，“爱卿今日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十分急躁啊！朕只说了这是真的‘怀疑’，却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窦寅涛心虚地连忙道歉：“臣今日的确是昏了头了。”面上哀哀的，“但臣一听到，她可能和皇祖母的死有关，就一下子被愤怒冲晕了……”

　　半晌，他面带疑虑地道：“臣不明事情究竟，不能对陛下的处置有任何猜忌。只是，若陛下只是停留在‘怀疑’这一层面上，那这事情，可真是不好办啊。毕竟，横看竖看，都看不出怜儿的半点动机。反倒是臣隐隐地有点可怜她了……”

　　窦寅涛已猜到桓景书没拿到证据，他转移话题后，迅速地打起了感情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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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古代女子过了二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