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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127章 ...

  •   桓景书端详了李慕半天,确是未看出他神色有任何异样。他忧郁地叹了口气,始终放不下心来,却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的母后眼睛里是容不下半根刺的。”

      他抬了抬手,“对,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母妃不过是民间采叶的田女罢了。但她这么多年经历了一切荣华富贵,她的想已不再如此单纯……”

      李慕静静地望着他。“当我把陈延交给她时,我想到母后会出面制止此事——我能想到的最差的场面,不过是给陈延一顿口头上的敲打,明里暗里地提点他几句罢了。但我万万没想到,母妃竟会让他自刎……”

      说至此,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郁郁地吐了口气,“当我想要阻止时,却发现已经晚了。”

      李慕的眼神逐渐落至他紧抿的嘴角处:不知不觉间,桓景书的眼神已经懊恼地垂了下来。李慕短促地笑了一声:“我真的没有在心里怪罪于你……”

      未等桓景书张大嘴巴继续解释,他飞快地说完:“至于陛下为何不收拾长公主殿下。朝臣都已看得很明白,不过是证据不足罢了。除非有板上钉钉的铁证,要想一举击倒皇亲本就是难上加难的事。”

      桓景书快速抬了抬眼,嘴唇一张一合,最后还是转移了话题道:“陈长庸想必很恨我如此对他的父亲吧?”
      李慕侧了一眼张犹。张犹如何能不知道,此时正是他上场的最佳时机呢?

      他未语三分笑,这看似沉重的腔调应是被他演绎出三分喜庆:“陛下哪里话?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陛下真有罪要降下,错的也是臣,而不是陛下。况且,此事当真是与陛下无关哪;他这恨意真是无处可寻!”
      李慕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他尴尬地道:“只是突然之间,这孩子的父亲骤然离世。毕竟他认亲没有多久,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我今日代他前来,就是看着能不能帮他的父亲收敛好遗体,安放在合适的角落。好说歹说,陈长庸也算是陛下身边的贴心人,他的父亲就这么草草地被安置在乱葬坟,实在是太可怜了!”

      桓景书明白了他俩的来意,对于这点小小的要求当然是不置可否。“我会让少府从财库里拨出一部分给他父亲购买棺架,寻找合适的坟地。也算是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弥补吧。”

      他走的离李慕更近了,突然伸出手来摇了摇李慕的衣袖,“哥哥,你对长公主的要求,有何看法?”

      张犹眼睁睁地看着桓景书走至他俩附近,知情识趣地往后退却了半步。李慕俯视着他,看着他面上仍是乌黑圆溜溜的眼神,却不知何时,写入了几丝晦暗。

      他转移开视线,慢慢看向他的头顶,“我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长公主的意思。但时日已久,总会露出几分真章的。”半晌,他又低头望向桓景书,蓦然一笑,“也可能是长公主殿下真像她说的那样 ,厌倦了首都的繁华,反而愿去寻找一个真正安静的栖息之所。”

      桓景书没被他的话安抚到,仍是紧紧地皱着眉头。

      张犹俏皮的出声打乱了他繁乱的思绪:“如此一来,长公主此前暗示的陛下和臣子有不伦关系的传闻,就已不攻自破。”说着说着,他看向此时两人离得越发近的身形,暗自在心中摇了摇头。

      他捂拳咳了些许,“虽然这一遭,桩桩件件都出自我们的意料之外。但所幸,结果是好的。果然,要想盖过一个骇人听闻的谣言,就得用更大的事情去遮掩……”

      他喃喃道:“若我所料未错,长公主殿下的离开,必然要在朝野和民间中掀起巨大的风波,怕是要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桓景书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我在朝中突兀地下达这一特许的诏令,就显得没那么奇异了。当民间百姓的注意力都转向姑姑时,李慕你们,不仅能平安地从这场传闻中脱身而出,更能以后随意地出入宫闱,而不用担心众人的非议。”

      他是越发乐呵呵了,开心地在原地跺了跺脚,点了点李慕的手心,“哥哥,你开心吗?”

      张犹侧了侧身子,耳朵是竖得越发的尖了,好奇李慕会怎么回答。李慕哈哈大笑,伴随着极力上扬的唇角,是如水波般平平缓缓的深幽眼神,“我当然开心……”

      “如此一来,你还觉得陛下是你心目中的那个小孩吗?”张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李慕停住了欲进府的脚步。

      他掸了掸衣袖上细致的纹样,背着身子的声音显得越□□缈,“不论他如何变,他总是我心目中,那个陪伴我长大的小书儿。只是……”

      “只是?”张犹一口气窜到了他面前。

      日光斑斑驳驳地洒下,让本就比李慕矮了不少的他无法判断李慕的眼神。张犹抬起了手,捂在了额头前方;日方洒落的越发的不规律了,四散错落、不成规章的影痕星星点点地打在李慕的面颊上。

      张犹方才看到,李慕深邃难解的眼神,已和日光溶解在了一起。“他已学会向我撒谎。”

      敏感地捕捉到这个词,张犹抖了抖。开始顺着李慕的话往前回想:不会吧?!

      李慕拉了拉他,两人重新离开了日光的暴晒下,这日光中少见的阴影难得的带来一些清凉,也为李慕减轻了不少烦躁。“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陈延之所以会自刎,肯定是他默许的……”

      张犹睁大了眼睛。咦?陛下说这句话时磕磕绊绊的,眼神总是一边闪烁着,又一边假装着镇定。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以为陛下是害羞了?现下才意识到,只怕是做贼心虚吧。

      李慕讥讽地一笑。“他的母后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虽然先帝在时,她总是避开权力争斗的核心。但内宫妃子会玩的那些花样,她还是会的。”

      想到这,他就不免长叹:“我不希望陛下会变得妄断而不容忍错处,也不希望他有这么重的品级观念……但眼下,我怕是难以阻止了。”

      他冷漠地做结:“要么,是他和太后娘娘商量着逼陈延自刎,要么,是他让太后娘娘传递了他的意思。”

      陈延看着李慕变得痛苦的神色,一时之间,手不知道往哪里摆了?只好犹豫着伸出手来拍了拍他,“安啦安啦。皇子时期的陛下,和登位后的陛下,怎么还会是一类人呢?”

      他半瞄着李慕的神色,生怕接下来的话令他更不自在:“再说了,陛下在那个位置。铁血手段是难免的;只是目前一切太平,以仁政为主。但未尝不知,哪一天就会风云突变呢?他先提前学些铁腕措施是没错的。”

      他捏了捏鼻子,“更甚者,皇帝拥有的根深蒂固的门第之见,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我们的先先祖,先祖,直到先帝,都在给所有朝臣灌输着这么一个想法:寒门之人不忠诚,不可用。世家子弟靠家世联袂纵横,门客遍布整个朝局,他们互相提携,互相前进。才当得起桓朝的主力朝臣。”

      他忙不迭地把剩下的话说完,生怕李慕更着恼了:“你要怪,就得怪我们的祖先老人家吧?是万万怪不上陛下的!”

      没等到李慕的震怒,却等到了他一番长久的打量。李慕皮笑肉不笑似的,“倒是没想到,你为陛下说了这么多好话。看来,我是真相信你说的,你彻底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张犹羞窘地挠了挠头,对了对手指。

      “也对,是我太天真了。有些东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来简单的事情,往往实践起来却是比登天还难。如此,我倒是要谢谢你的一番开导。”

      张犹没想到,李慕如此大度。他的夸赞令他越发羞窘难安了,伸出手来费劲地搓了把脸,“呀,以后共事的日子还长呢!可不必如此客气。”

      李慕点了点头,嘴里慢慢道:“我想我也该以全新的眼光,看看我们的这位陛下了……”

      看着李慕还在纠缠于这档事,张犹着急万分:“你还是别再想着君臣的那点事啦?咱们还得想着,回府后怎么给陈长庸一个交代?”

      说着,他又猛地拉了拉李慕的袖子,“可怜的长庸,他父母还不如不出现呢?出现了又失去,他这起起伏伏的心情,可该怎么办喽?”

      “我好着哩!”久久等不到他们回府,陈长庸却早已在府侧暗中守候他们已久。

      第一次听到陈长庸用乡音说话,李慕诧异地挑了挑眉。张犹那边,却是乐不可支起来,“这是哪里的话呀?听着土土的,好可笑啊。”

      张犹促狭地别了陈长庸一嘴,照以往,陈长庸早已迫不及待地和他拌起嘴来,此时,却是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并未做声。

      李慕按住了张犹的肩膀,示意他消停些;他打量陈长庸半天,若他早已出现在此,可是听到了此前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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