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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124章 ...

  •   长公主殿下这明里暗里的嘲讽,失去了一国公主的风仪,就只差没在朝堂上和一众人撕破脸。

      桓景书看着晋阳长公主一贯保养得宜的脸上突然蔓延出几丝刺眼的皱痕,而总是精心擦拭着口脂的唇角竟已皲裂开来。

      虽然很不明显,但离她很近的桓景书还是惊讶地发现,她的下颔处竟长出几颗红肿的小泡泡。

      看着长公主殿下的声音越抬越高,伴随着她高昂的声线,是她傲慢地时刻抬起的下颔。而那几颗小泡泡时而放大,时而紧皱,看着很是滑稽可笑。

      但桓景书始终没发声,反而示意身旁摇着蒲扇的宫人们再用点力;坐姿是悄悄地换了换,坐得越发的随意不拘束了。

      他挠了挠耳朵,耳边充斥着长公主尖利的叫嚣,“不要以为本宫是一介妇人家,你们这些臭男人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当朝的一品长公主,又岂是你们这些宵小可以置喙的?”

      这话,是把丞相和太尉都骂了进去。他俩脸色一沉,脸色如垮了的锅盔般,阴沉的压力如笼山罩顶般降临,“长公主殿下请慎言。此处乃是尊贵的朝堂,非是什么任你撒泼的市井。”

      “你……”

      皇帝陛下一直不发言,就苦了小盛子,左看右看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他只能讨好地笑着出来做这个和事佬,“各位大人消消气,眼下、这不一切都还没定嘛……陛下叫您过来,不正是给您一个声辩的机会吗?”

      长公主气急,还欲再说,却被太仆抢白了,“说的再好听也盖不过真凭实据。陛下手里该有的都有,说再多都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够了!”桓景书终于拍起掌来打断了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怒道:“爱卿不应如此冲动。朕还未给长公主殿下治罪,你倒编排上了!”

      说着这些话,桓景书脸上却是不显怒气。清夫观察半天,只是小小声地道:“是臣越界了。陛下教训得是。”

      看着眼前一来一回的场景,窦寅涛和周有夫不免交换了一个眼神,暗道:不好?!

      桓景书不耐地道:“晋阳,朕唤你来是给你一个机会为自己辩白。不是让你来这指着众人喝骂的。既然你的品级是最高的,更应注意你在这个身份位置所该具备的分寸。”

      长公主何时被一个小辈数落自己没有风度?她张扬跋扈惯了,就连她弟弟也不过赞道她乃性情中人,却在此时沦落至此。她脸上火辣辣的,精心换上的美甲深深地扎进了肉里,才换回她一丝清醒和理智。

      窦寅涛向她投来一个不赞同的眼神,就是不知处于盛怒的她,是否能接收到了。

      周有夫迫不及待地开口:“太仆大人真是会给自己抬高驾。陛下先前早已说了,人证已在监牢里出事,你却口口声声地一口一个人犯的,真是令人笑话!”

      话音刚落,长公主殿下就伸出长指,遥遥指向了他,“好你个清夫!没本宫的弟弟,你今天在哪里给人端茶洗脚都不知道呢?!你倒好,还敢在朝局上诈我!”

      她是把太仆的名都喊出来了。这话语里的奚落不可谓不冷酷,却硬是没打落太仆的一身傲气,是半点眼神都不愿分给她,整个人还是站得直直的。

      任凭她嘲笑之语怎么落下,被指责的人却毫无反应,如何不是对牛弹琴呢?她的讥嘲没地方可去,只能悻悻地收了回来,转向桓景书,“是姑姑着相了。既然人证不在,这物证的效力更是大打折扣了……而这物证到底是不是真的,却还有待细说呢。”

      她的长甲点了点手里已泛黄的纸页,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若本宫真的刺杀了先太子一脉,此事过去并未多久,为何这纸页却已泛黄?”她又凑上前去闻了闻,“这纸页怎还有种未干的墨香?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一时间,众人都远远望向了她手里的这页纸。离得近了的,发现真如她所说,这纸页透着一些蹊跷的痕迹;离得远的,恨不得站的高高的,一探个究竟。

      窦寅涛给田云递过一个眼神。田云早就跃跃欲试了:“你们瞧瞧!这不正是应了臣所说的,这不过是一个曾经备受恩宠的男子,一朝失去长公主殿下垂怜,奋起而挣扎为自己找的保命符罢了。毕竟,以自己的死;拉长公主下水,当是不亏!”

      说完,他就像偷腥的老鼠一样,发出一丝丝令人难以直视的奸笑。

      不得不说,田云所言,的确正中了陈延的一部分所思所想。桓景书皱了皱眉头,平静地对长公主殿下说着:“姑姑慧眼如炬。这书页的确是假的,真的在朕的手里。朕已找过笔迹大家去自行辨认,的确是出自姑姑手里。至于为何这纸页泛黄,而笔又有新香,这就要问姑姑你了。”

      长公主狠狠地攥紧了手里的书信:这是防了我一手啊!是害怕我一时恼恨,直接把这书信撕碎?好样的,这是未等我为自己辩白,是早已在心中给我上刑了。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看到皇帝陛下这么说,如何不知他早已有倾向?一时之间,长公主殿下似是大势已去。

      她咬紧牙关,字就像从牙缝间挤出来似的,“陛下说的本宫越发糊涂了。可请陛下为本宫解惑?”

      桓景书扬了扬手。这总是未得其余三公一点颜色的少府主官悄无声息地开口道:“这泛黄的页纸,乃是士官贵族才可用的罗纹纸的一种。

      这种纸有两种颜色,一种泛着青白,一种是像陈旧老化一样,泛着极浅的黄色。但请殿下细看,这个纸和我朝广泛采用的白麻纸不同,它质地偏软,但又有极强的韧性。其珍贵的特性就像昂贵的丝绸一样少见,绝非麻纸粗糙而容易扯断的质地可比。”

      说着说着,这少府主官突兀地往袖子里拢了一拢,又掏出了一页纸张,在众人面前摇了摇、扯了扯、撕了撕。这难以扯断,又轻易回弹的特性,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让众人看到了这纸页的特殊之处。

      少府主官的声音越发自信有力,似乎找到了说话的节奏;佝偻的肩背也在慢慢立直,“而好巧不巧,这批罗纹纸正是因此特性,而十分稀罕。而这浅黄色的罗纹纸,却是由下官唯一分发至公主府上。”

      “你在说些什么?!”长公主愤而指责道:“你竟给本宫用这些二等品……”

      少府的声音越发悠游自在了,“请殿下息怒。这黄色的罗纹纸并非次品,不过是织染工艺不同罢了。但由于下属手工坊在采取蚌壳的时候,分量不够;故只能因地制宜,选用了时下正盛开的栀子花提取黄色染料,才造就这一批特殊的黄色罗纹纸。

      但巧就巧在,下官在分发白色纸页的时候,正好到您这,就给发完了……”

      他摇头晃脑地,促狭地看着长公主殿下,“所以,臣只能给您送上这独一无二、专属于尊贵的朝廷公主的特制罗纹纸。”

      长公主殿下皱紧了眉头,她不甘心地道:“你倒是牙尖嘴利。既然这纸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稀罕,那被本宫府上的下人偷走,更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她索性能推责的就推责,是绝不会承认的——但,少府主官摇了摇手指,“非也,殿下。一次发生还能是巧合,但接二连三的,又怎么会是巧合呢?”似乎这时才到了他话语里的关键之处。

      他神秘兮兮地道:“您口中那新干的墨香,正是先帝御赐的龙香御墨啊!这香味霸道,和一般的古朴墨水味不同,绵延如龙涎香一般,混杂着墨点的清香,却是能久久散落在书页之间,可谓是能和大家笔迹一争伯仲的罕见好物。”

      他这话音刚落下,一时间,众人侧目。长公主殿下竟连先帝赐下的恩物都未辨认出来,岂有此理?

      长公主面色抽搐了半天,脸上划过了一丝不可置信,却又狡猾地辩称道:“本宫前段时间,正好丢失了这稀世珍品。这不过是有人意图栽赃本宫罢了……”

      一语既出,她并未得到她想要的反应。却突然间一片哗然。认不出先帝御赐的珍品墨也就罢了,却连丢失了御赐的宝物都未向朝廷上报。这个长公主殿下,可未免太令人失望了。

      声浪浩大,一阵阵非议的声音传了过来,十分刺耳而又不能令人忽视。

      她恼怒地转过身去,恨道:“都给本宫住嘴!你们这些鼠辈,本宫也是你们能嘲笑的吗?!”

      她又连忙向桓景书鞠了个礼,此时微弯的肩背都显得没有那么不可一世了:“陛下圣明。本宫知错。本宫错在,不应丢失先帝御赐的珍贵名墨,但本宫绝不会认下,暗杀先帝子嗣的罪;

      这罪名之重,本宫担当不起。还望陛下看在姑姑以往总是爱重您和先太子一事上,多为本宫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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