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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 114 章 ...

  •   窦寅涛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面上表情倒是毫不变色,只是沉重地说道:“祖母啊……孩儿在朝多年,却从未有任何能被天下人津津乐道的事,孩儿这个丞相当的真是太失败了。”

      他眼神不闪不避地落在了窦宛梨的面上,“要想延续窦家百年功勋,子子辈辈均要仰仗着先辈的成绩才是。

      但到了孩儿这代,没有香火可以延续;唯一能指望的不过是弟弟的那点香火——但李慕这人不说也罢,我是从未把他当做窦家人的。”

      窦宛梨不吱声,只能听见她喉咙里传来的清脆的咀嚼声。

      窦寅涛语气愈见哀切,“孩儿年纪不小了。若不趁着这时候留下点东西,之后朝局一更迭,哪会有窦家的人什么事呢?但若孩儿在民间留下极高威望,陛下也会多给窦家一丝颜面的。”

      窦宛梨叹了口气,“哀家如何能不知道你所言有理。”她似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突然一张嘴,痛苦地连声咳了起来。“祖母,您没事吧……”

      窦宛梨想说一句不碍事,但她已经无力开口,只是痛苦而又急促地飞快咳着。

      “来人啊!”窦寅涛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紧张地高声唤着人。

      当宫人一溜小跑进来,毫不意外地用着熟练的手势拍了拍太皇太后的后背——一个长长的干呕声,她就找回了自己。

      窦宛梨拍了拍胸,似乎还在心有余悸,“哎呀……刚刚……哀家……是不是……噎到了。”

      一旁的宫人熟稔地回道:“回娘娘,您可能是被蜜枣的皮子卡住了。”窦寅涛看着宫人虽然紧张,却丝毫不滞涩的手势,讶异地发问:“祖母这是经常这样吗?”

      宫人无奈地看了眼太皇太后,又转向窦寅涛,“回大人。正是。蜜枣个小而甜,娘娘不是时

      而被这甜丝丝的意味卡住,带出一口浓痰;要不就是直接被皮子黏在了舌头上……”

      窦寅涛十分没辙似的,看向了太皇太后娘娘,“祖母,这东西可别吃太多……对您的身体不好啊!”

      窦宛梨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就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儿懂什么呢。这个好不容易采摘出来的东西哪有这么简单。

      据太医所言,这可是有润喉润肺的功效的。况且,哀家不是不能吃,只是要吃的慢点……”

      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向了窦寅涛,“还不是你,一个劲地问我这个问我那个的,搞得哀家枣子都不会吃了,当然会被卡住。”
      窦寅涛被她这一番无赖的指责弄的是哭笑不得,他算是明白了,太皇太后,是横竖都要吃这颗枣子。

      他没有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只是讨好道:“是孩儿不对,孩儿惹祖母伤心了……不知祖母对孩儿刚刚的提议……”

      窦宛梨打断了他的话,只是哀求他道:“哀家刚被噎住,身体不舒服极了。你不必在这时还和哀家说这个问题……哀家都听烦了!”

      她的脸别向了一边,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他,“你下次再来吧。哀家要休息了。”

      窦寅涛看着窦宛梨还欲伸出手来去拿桌台上的蜜枣,但脸愣硬是往一旁侧着;他只能隐忧劝解道,“此物虽好,吃多了恐伤身体。祖母还是需要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啊。”

      在窦宛梨挥挥手的动作中,窦寅涛只能扫兴地离开了。

      他想着殿上混杂着挥之不散的药味和时有残留的甜香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

      等了几日,桓景书都没等到窦寅涛亲自出手插管此事;他马上意识到窦寅涛在太皇太后那里折戟而归了。

      摇了摇头,他没有心力去管他们的事,反而振作精神,等待长公主的“投诚”。
      既然长公主要越过丞相发奏此事,她把此事就投到了奉常面前。

      御史大夫自上一任被窦家联合策算施以弃市之刑后,已空悬已久。不得已的,她只好看向奉常。

      但奉常这个人精,在朝中看似站队窦家,却是逢大事小事都不发声,他还真就如这个职位一样,安安静静地测算乐器礼仪编奏的日常,是半点不沾朝内的一点尘埃。

      在他看了长公主殿下的发文后,他并未多问这是什么?这又是为什么?只是在第二日上朝时,原话不改地转达了她的意思。

      但却是小小的一颗石子,在朝中掀起了一片大的波涛。

      “本宫自先帝在位时,伴随先帝打下了桓朝的一片江山。本宫能有此行御道,自由出入宫闱的自由乃是先帝赐予;

      本宫也以为这是应得的。但随着朝政平稳,本宫深感不安:特权是如此令人瞩目,俨然有压过一众名臣的势头。

      辗转反侧,日夜难寐后,本宫特向陛下请求:能否撤了本宫的这一殊荣——本宫以为,自己当与天下臣子、百姓同在,不能在喜乐之时忘却过去的哀伤,更是得时刻忧虑长远。

      且,本宫有一不情之请,是否能将此荣耀降临至李慕头上;他虽是小小的一名散骑,但他是陛下身边最可靠的知心人,也是与陛下有多年情谊的珍贵之人。

      若能把此荣耀传递给此人,本宫十分放心;相信先帝九泉之下也能瞑目:陛下身边不知不觉,已有像本宫陪伴先帝一样,可以陪伴他的有心人。”

      词句不可谓不斟酌,但却能让不同人品出不同的意思。

      奉常转述完公主的意思,就已静静立在一旁;桓景书还高坐于台阶上,感慨皇姑姑果然言出即行。

      但底下的臣子们却是泛起了琢磨。词句之妙,在于细细品味。什么叫知心的人,什么又是珍贵的人?退一万步来说,此人更应是皇后娘娘才对吧?!

      可桓景书面上却沾沾自喜,率先应道:“长公主殿下不愧是经历过几重风雨的人,高瞻远瞩令朕敬佩不已。若此事爱卿无异议的话,就这么办了吧。”

      一向喜欢和皇帝打擂台的丞相却是称病不上朝,而李慕他们,却是被桓景书找办法打发了。

      剩下的这些人,要么是紧紧跟在丞相背后发声的,要么就是老好人一样,从不沾惹片刻纷扰。

      而能发声的——众人都不免将眼神投向了周有夫。周有夫面上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李慕似乎正是近日才去报道的那个小兵。

      他不知道皇帝意欲何为,竟然把一个饱读诗书、看着拎不起哪怕一块铁锤的人扔过来。

      他本以为此人是失去圣心,被流离至这个边缘部门。现下看来,却是情势一个大斗转。

      他余光注意到众人打量的眼神,心里难免打起了算盘:此人是何种德行,还待我会会!现下,倒是不必着急。

      等待片刻后,周有夫始终未发一言。众人都无聊地叹了口气。桓景书扫视半天,看出无人愿做出头鸟,于是,喜滋滋地就此把事情敲定。至于之后会不会兴起什么传闻,都不在他的设想之内了。

      远在朝外府上的李慕,也很快接到了这个消息。他意兴阑珊地:“我可不觉得长公主会轻易放过此事……不知她会有什么新动作?”

      陈长庸却是眼馋得要流口水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得是多么不可思议的荣耀啊。”

      李慕眉头皱的越发紧了,“正因为稀罕,却落到我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身上。令人忧惧。”

      张犹对长公主掠过丞相这一事并没有什么不满,却是乐观地道:“有圣恩总比被圣上唾弃好。这虽然是令人侧目的特权,但陛下都没说什么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置喙的!”

      他是挤眉弄眼地,“听说每次可以带两个人进宫……下次记得带上我啊。”

      说到这,陈长庸也来兴致了,“是的!张犹就是这点好。想什么都是好的,李慕啊,你可得学学人家这点。”不知不觉间,他俩却像混成了哥俩好一样。这是不打不相识、不欺负你一场不能相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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