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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10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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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寅涛好似在和田云的有来有往中找到了事情的关窍所在,却是神秘一笑:“老夫自有妙计。”
这妙计是什么,他却是不肯说。只是继续露出神秘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你我都有好戏可看了。”
长公主这边未知未来会有何处风浪等着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天听听小曲,调戏男宠,顺便又挑挑今日进献了什么新鲜的瓜果、异邦茶叶。
而陈延停在公主府正厅的门口,反复思索着是否该踏入门槛。
毕竟,长公主亲自去找李慕麻烦一事,并未和他告知一声——当然,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要做什么当是不需要通知他的。
他的心情早已从担心自己东窗事发快速转移到他是不是失宠了;于是,心情就这么低落下去。
但他还是不甘心,想努力一把。毕竟,陈长庸的未来就靠着他了。如果他倒了,他在宫里无亲无故,岂不是很容易被人欺负?
而现下,恐怕是最好的时机。也许朝中没有一个人看清,但他看的很清楚。
李慕在当朝皇帝陛下的心里很重要:不论他们是手足之情,还是长公主所指责的违背人伦的分桃之情,如若说陛下最在乎的人,除了他母妃,莫不过是李慕了。
长公主殿下如此直喇喇地就冲入皇宫,很符合她一贯的行事风格——丝毫不避忌任何人,她也不需要避忌谁。
但现下已不是先帝当政的日子。先帝对着这个陪伴他历经风雨,经历过诸国战乱,艰难时期陪着他一起勇面叛军的长姐一向过于宽容;所以,她这趾高气扬的气焰从未被人遏止。
可现在当政的变成了年轻的桓景书。他和长公主殿下无甚手足之情,更谈不上感人深厚的亲情——说破天了,也不过是长公主把她的女儿嫁给了他。
但他当真会念及这桩婚事,做事留一手吗。陈延费劲地想着:他觉得一定不会!
他的冷汗直流:陛下是不是很快就要收拾长公主殿下了?那他会从哪里下手呢?
他在门槛前徒劳行走的样子在日光间洒下一缕又一缕的阴影,令正沉浸在乐曲里的长公主无法忽视。她不耐地高声喝道:“在这里干什么呢?准你进来!”
既然长公主早已看到他,陈延只能小心翼翼地踱步进正厅里,一边又谨小慎微的低了低头。
长公主似乎忘了之前的她,是如何的宠幸、珍爱眼前的男子;她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嘴里哂道:“本宫观你是不是胖了?”
她啧啧地摇了摇头:“你的脸怎么越发圆润了?眼型也不那么细长婉转了……”
一番话说的陈延微愣;他连忙掐了掐自己的腰,害怕而不愿相信地辩白:“最近酷热天气,臣食欲不振。已经好久没有吃大鱼大肉了……怎会胖了呢?”
即使话音落下,他还是连连捏着自己的腰,搓搓自己的脸,泫然欲泣地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啧”个不停,似是看不顺眼现在的他的模样,对他以往总是能得她几分好脸色的哀惋做派置之不理,只是百无聊赖地说着:“你知本宫最不喜欢不会看脸色的人。既然本宫并未召传于你,你就不必在本宫面前晃。”
陈延如何不知这个道理?他看着自己佯做的讨好的婉转模样失去了以往的效力,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殿下误会臣了。臣伴随娘娘已久,如何不知娘娘的性格呢?”
他有点局促地拧起了眉:“但臣以为,为殿下分忧始终是臣的分内事……所以,臣却是不得不做这个不懂眼色的傻子了。”
长公主听完他的这番话,面色却丝毫未变,只是更不喜地说着:“如果你是要说本宫为何去找李慕的麻烦……打算在本宫这里说道说道,却是不必了。你要说什么,本宫都知道;本宫可不会听你的指教。”
就知道是这样!陈延痛苦地闭紧了双眼,牙关紧咬,声音低低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臣未敢对殿下的一举一动有任何置喙。臣斗胆……”
到了此刻,他的声音越发低弱,只恨不得下一秒就钻进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殿下可知皇帝陛下怕是会秋后算账?”
哪怕声音再微弱不可闻,但长公主还是听见了。
此刻,她终于色变:“他敢!”在她的心里,桓景书不过还是从前那个,和他的母亲一样,被她玩弄在手掌心的少年,却是不足为惧。
她倒要看看,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难道敢在她的头顶兴风作浪?
陈延脑海里早已无数次演变长公主的这番怒意,他越发谨慎了:“但陛下……毕竟不是……”
他话音未落下,却是有人急匆匆地进来。
来人飞散着头发,身着的粗糙衣袍上的衣领快要四散,几可见那粗糙不平的黝黑肌肤。他颤抖着小跑进来,“殿下……殿下……”
看到是府上的小厮闯进来,长公主今日是被这一个又一个不速之客给彻底惹怒了,“作何这般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来人连忙刹住步伐,落稳的身形还在颤悠悠地晃着,声音也是一抖一抖的:“请恕……殿下……饶小的一命……刚刚小的……在为府里……采办日用品时……听到了……可怕的传闻……”
这“可怕的传闻”几个字一落下,他似乎也被吓了个趔趄,没落稳的身形抖得越发厉害了。
长公主纳罕:现下还能有什么可怕的事?她在心里讥笑道:难道有比一把火烧了(前)太子府更可怕的事情吗?
陈延听到这番话,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他嘴唇翕动着,脑海中飞速地转着:难道是陛下出手了?!谁……谁会遭殃?!
小厮可不敢在长公主面前玩阴的,他又很快把话说完:“小的听到……”
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向陈延瞟了一眼,“小的听到……旁边采买的老百姓说道……说陛下面前最得青眼的人,不是殿下所生的,是府里的下人和人私通所生……”
一番话很快说完,他也像听到了什么被压制已久的秘闻一样,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这小厮却是颤抖的越发厉害了。
长公主殿下“啐”了一声:“本宫当是什么呢……他说的是陈长庸吧?这人,本就不是本宫生的,不过是本宫的义子罢了?!”
话一落到这,陈延已感觉到心头的一股寒凉爬了上来;明明四下皆热,却是有股透彻的寒意彻底浇湿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心里暗道:完了!
而长公主终于在此时,意识到了小厮话里的蹊跷之处,“你说什么……”
她突然抬高声音:“你说是本宫府里的人所生?”
她像听到了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话一样,“他当编故事呢?这府里,有谁敢越过本宫去!敢把他自己的儿子安插在本宫身上!”
她的怒火一旦燃起就不能轻易止息,“真是出息了。这可真是好好地,把一颗鱼目,装饰成上好的珠子了……可真是够大胆的。”
听到这,陈延紧紧地攥住了双手:不要慌,不要慌……
刹那间,本是热乎乎地、仿佛被长公主的怒火所点燃的殿内突然变为一片寂静,沸腾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而长公主似乎陷入沉思。毫不意外地,她肯定在思索此事的来龙去脉。
陈延的眼神小心地梭巡到长公主面上,舔了舔嘴角,努力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
半晌,她终于出声了,夹杂着冷漠和恼怒的眼神砸向了陈延,陈延似乎被震慑住了,局促不安地低下了头,“是不是你?!你给我抬起头来!”
时间似乎在此刻陷入了难言的僵持和拉锯中,陈延像垂暮老人一样,动作不能自理似的,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咬着嘴,换上一副无限哀愁的表情,求饶地看着长公主。
“好啊好!本宫说你为何一开始要举荐陈长庸进宫呢……”
她好像摸明白了此间的关脉,“难怪落选之后,你还是疲于奔走,想为他谋一个好前程。本宫早就感到费解了:是该多铁血的友人关系,才能让你如此为他的儿子奔走?到头来,原来是你的血脉。”
她失望而又愤恨地摇了摇头:“陈延啊陈延,枉本宫错看了你……你是不是忘了,当时你能从乐府离开,靠的是谁?你倒好,这是恨不得一家人都贴在本宫面上是吧!”
由着长公主在他面前唾沫横飞地大肆骂着,本想为自己辩白一番的陈延了悟:恐怕大势已去。
他的种种作为,实在是由不得半点可转圜之处。他痛苦地、深情地望着长公主:“是臣对不起殿下……
臣和他的生母,早已恩断义绝。臣是从不知这个孩子的存在的。
但当臣第一次见到富贵貌美的您时,早已一见钟情。
臣是三生有幸,得您一朝的青睐。
但臣从未想过要背叛于您啊……这个孩子,是臣被您赎回进府后,他的生母找上了臣,托付于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