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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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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鹏嘴巴开开合合,半天没有落下一句话。
他扶着墙角的花架,看到被扔在地上的人偶,还是有点害怕,“大师,我真的能把寿命借给他。”
傅鹏经历了这么多离奇的事件,早就对鬼神之说深信不已。乍一听到“借命”二字,还是往一些邪术秘法上面去想。
姜时七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寿命长短由天决定,是改变不了。郭合夺了你们的身体,意味着你们的寿命和气运都被偷了,如若不把一切恢复到最初,你们只会随身体一同老去。”
她瞥了眼在床上的傅升荣,“你儿子可以说,已经是半死不活了。”
“你们要先活着,才由机会报仇。”
傅升荣反应过来,“爸,你一定要救救我。”
傅荣升费力地撑起身子,挪到床边。
他顾不上其它,去拽刚才被他嫌弃的人。
“我是你亲儿子啊!”他有些语无伦次,“你忍心看我被人害成这样吗?”
“爸!”
听到这一声爸,傅鹏捂住嘴巴,不放心确认:“你喊我什么?”
见奏效了,傅升荣眼中划过兴奋,“爸,这么多年我没认出你,让你受委屈了。”
“等大师把那坏人抓道,我们回到从前,我一定好好孝敬您。您长寿无疆,借点命让我撑过这会儿吧。”
姜时七适当地打断了他,“回不到从前了。你们的身体,怕是换不回来了。”
傅荣升错愕不已,追问道:“我爸他不能成傅家家主了吗?而我,要一辈子顶着个衰老的躯壳吗?”
他眼睛发红,看着浑身上下的褥疮和尸斑,闻到来自身体的腐臭味,发疯地尖叫起来。
“我愿意借命。”傅鹏赶忙拉住他的手,扳直他的身子,“儿啊,先活着最重要。”
“对,对。我要先活着。”
傅鹏看见傅荣升冷静下来,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你看我这么多年装疯卖傻,不也撑到现在吗。”
男人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堆在一块去了,露出一口参差的黄牙。
这是傅荣升第一次仔细地地看疯子,他皱了皱眉。
在他的记忆里,他是一个又脏又烦的疯子。
每次他回家,这个疯子如流浪狗一样向他乞食,他心情好就随便丢袋零食,心情不好就一脚踹走。
接到食物时,疯子就开心地如同一个孩子一样,跑到地上捡起来,又蹦又跳地嚷着什么。由于只有半截舌头,他的话永远含混不清,傅荣升猜测他应该表达在感谢。
被踹走时,他疼的在地上打滚,嘴里也在嘀咕,永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光是他,所有的仆人路过都能踩上一脚。
这样一个人,狼狈地、毫无尊严地活着,失去了一切如一只狗一样,在他家里苟活了整整十五年。
现在对他说,他是他血缘上的父亲,只有这个疯子的命能救自己。
真是讽刺至极。
傅荣升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傅鹏见他默许答应了,转头对姜时七说:“大师,你不是说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借命吗。我贱命一条不值钱,我愿意把余下的寿命分一半给他。”
姜时七摇摇头,“不用那么多,他本来的命数本来还剩一年。遵循天道,借三年年即可。”
听到这话,傅荣升猛地抬头:“绝对不可能!”
傅鹏压下心中震惊,“要不要再看看他的生辰八字,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就只剩下三年寿命了呢?”
小纸人默默鼓掌:“我早就看他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的不爽了。能活,但不多。”
“你要不要回忆一下自己做过什么,为了和傅以琛争夺继承人的位置,雇凶杀人、商业诈骗......”姜时七直视他的闪躲的眼睛,“你之前做的业果都会报到你自己身上。”
傅荣升被盯着说不出话来。
“这都是郭合的错,要不是他把那个私生子接回来,我儿他不会做那样的事,这都是被逼的。”傅鹏急忙替他辩解。
傅荣升打断他,“不用了,我先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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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时七从带的法器中挑出了拂尘,往两人身上各掸了三下。时间紧迫,也没有条件焚香沐浴,只能去除表面灰尘。
随后拿出一条长长的草绳,串了三十六个结,让傅鹏和傅荣升各自捏住一端。
姜时七:“这是你的命线,你还有三十六年的寿命,每一个绳结代表一年。傅荣升要从前数三年,你要从后往前数三十三年,推到你最后的那三年,算是借给他三年寿命。”
“切记,千万不能数错。”
两人各自应了一声。
“原减己之寿命以延病者之念,必须是借者自愿,若是心中不甘则不会灵验。”
姜时七看向傅鹏。
傅鹏急忙点点头,双手合十拜了拜表示心诚,“别说是三年,就算我要我剩下所有寿命,我都愿意借。”
傅荣升眼色闪了闪。
姜时七点燃了一根白色香烛,嘱咐傅鹏道:“每到一个绳结,你停一下在心中默念借命之人的姓名。香烛熄灭,代表仪式完成。”
傅鹏憨笑:“谢谢大师,我都准备好了。”
姜时七没有说的是,傅鹏今天还有一劫。过去了能寿终正寝,过不去怕是要丧命在此。
这是他的命,她改变不了。
伴随青烟袅袅,香烛越燃越低,却没有一滴蜡油划过。
傅鹏慢慢向前走,每过一个绳结,都十分虔诚肃穆。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快到最后一个绳结了。
傅荣升早在那里等待了。
傅荣升凑近傅鹏,在他耳侧低语:“你也愿意把剩下的寿命给我吧,你可是我爸啊。”
傅鹏愣住,腿像生根似的扎在原地。
傅荣升侧头,看到姜时七手中捧着的香烛快燃尽了,只剩下一个微弱的火苗。
仪式一旦结束,所有的结果都会尘埃落定。
“身体也换不回去了,你活再久还是一个哑巴疯子。”傅荣升咬牙切齿,语气中含着疯狂,“不若让我活下去,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可是傅家家主!”
“不需要和那个私生子争,我就是傅鹏,傅家的家主。”
傅荣升压制不住,抖着身子笑了起来。
傅鹏看着愈发疯狂的傅荣升,渐渐松开了手。
趁着傅鹏失神的时候,傅荣升用力拽绳子的一端,右手抵着对方的手,一截一截捋过绳结。
碰到最后一个绳结时,香烛熄灭了。
傅鹏翻眼倒了下去,没了呼吸。
傅荣升身上的青青紫紫全部消去,变成了一个保养很好的中年人,白发也没了,面上荣光焕发。
他起身下床,走到姜时七面前,眼中含着敬畏:“谢谢大师。”
姜时七不语,垂眸看着地上的躺着的人,他终究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傅鹏嘴角露出了微笑。
他是心甘情愿地死去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傅荣升:“不过大师和王先生知道我傅家太多秘密了,不太好吧。”
“知道那人原先都是怎么处理知道太多的人吗?”
王德站了好一会,反应过来:“你想干嘛?我们这是帮了你。”
傅荣升见到王德,嗤笑道:“就是你一直很想去井园吗,我这就送你去。”
他走到盖着红布的阴财神面前,一把掀开了红布。
霎那间,天翻地覆。
姜时七再次睁眼,一座古宅出现在眼前。
古宅的围墙很高,正门的牌匾上写着井园,
朱红色的大门红漆剥落,门上覆着驱邪镇宅的符咒,正中央用一把铜锁锁起来,留出一指宽的门缝,从外面望去里面昏暗一片看不清楚。
一阵阴风从门缝中倒灌出来,凉意爬上脊背。
风愈发猛烈,撞得大门咚咚响,门锁晃动,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姜时七拿出罗盘,罗盘的指针一阵乱晃,失去了原本的方向。
王德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问:“有把握吗?我今日只想把师父的尸骨带出来,里面的邪物降伏不了也罢,保全自身最要紧。”
在王德看不见的角落,姜时七收好罗盘,垂下一只手臂,袖口偷偷溜出一抹白色身影。
小纸人搬着对它来说几块巨大的石头,跌跌撞撞地往宅院四周跑去。
“先把门锁打开,我进去看看。”姜时七一面说着。
王德拿出钥匙,颤抖的打开了门锁。
他转头看向姜时七:“进去吧。”
姜时七抱胸,背后的雷击木剑衬得她身形挺拔,看好戏地看向王德,“你既然来过这,不带路吗?”
王德勉强扯了扯嘴角:“我这不是实力没有您厉害吗。”
少女没有多言,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门。
一座骷髅直直向外扑来,姜时七接住了骷髅,轻飘飘的甩给王德。
“这就是你师父。”
王德下意识的接住了骷髅,随后猛地甩开。
他一改之前畏缩胆怯的模样,目光凶横.
看着骷髅空洞的大眼眶中露出了怨恨。
姜时七感到背后一股推力,她踉跄两步跌坐进井园。
“你就呆在你该待的地方吧。”
“祭品。”
下一秒门被合上,门外传来是落锁的叮当声。
姜时七抬头,看到门后瞳孔一缩。
密密麻麻的血手印遍布门后,夹杂着长长的抓痕,可以看出曾经困在里面的人有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