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善蛊》北渔翁

2、男二白修仁来了

　　四天后我回到店里，捕快大人说他们会在暗中保护我。
　　老板娘死了，衙役将她生前用过的东西都带到了衙门。我用艾草将整个屋子熏一遍，又在房前屋后撒上了雄黄，这才安心住下。
　　阿牛哥来找我说要在天黑前送一车饼子到斗兽场，我连忙开始和面、揉面、擀面、煎饼。待我将饼子送到斗兽场的时候，少年血淋淋的被人从斗场上抬下来，他如一具尸体般被人丢在院子里的枣树下。
　　我站在檐下望着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孱弱的少年未来怎么会有力量将我推进蛊盆里的呢？西域巫不会算错，我的命中有此一劫，如果他死了呢？他死了，因他而在的劫难就都不存在了，我怀着极大的恶意朝他走过去。
　　刀子被我别在身后，我走过去俯下身去试着叫他：“喂……”
　　少年的眼睫颤了颤睁开了双目。我慌张的低下头，他失笑道：“你来了。”
　　我将手中的饼塞给他：“最近他们还是没有给你东西吃吗？”
　　少年虚弱道：“一天三个窝窝头。”
　　“有东西吃总是好的。”
　　“我叫贺九，你叫什么名字啊？”
　　“苍耳。”他虚弱的说。
　　我有心想跟他多说几句，可前头突然有人喊：“死人了！”
　　我本想过去看看，苍耳却拽着我的手：“你最好留在这里。”
　　当我攥着阿牛哥塞给我的银子站在斗兽场门口的时候，衙役已经冲进去了。捕快说那些人的死因和老板娘一模一样，将头塞进水缸里，人死后虫子从耳朵里冒出来。
　　我恍惚想起不久前苍耳拽过我的手，那处皮肤凉的厉害。我用手狠狠的擦拭那块地方。虫子和苍耳大抵是有关系的，这些人都是苍耳杀的吗？
　　“贺姑娘。”
　　我闻声回头，见白修仁抱着一只猫站在我身后。他朝我咧嘴笑，我回过神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修仁一脸神秘的将我拉到一个羊肉摊子前：“这里的羊肉粉丝汤不错，我请你吃一碗。”
　　“我不吃。”
　　“为什么呀？”他不解。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羊肉，你对我肯定有所图。”我紧张的望着白修仁。南方人是最狡猾的，跟他们打过交道的生意人都是这么说的。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地方。”
　　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请我吃羊肉。白修仁说：“这个地方叫石板坡，你听说过吗？”
　　石板坡我肯定是知道的。那原先是个烂石堆子丛生的地方，种不了粮食开不了荒，是个人人嫌弃的鸡肋之地。后来有个南方人到了那里，种出了一片茶园。听闻那茶味道极好，清风镇是边境小镇，各国的商人都会在这里汇聚。波斯的，楼兰的，西域的，柔然部族的都会找他买茶叶，几年时间里他的生意做的很大。
　　后来北邙开始与各国交战。那片上好的茶园便毁在战火中了，那个南方人也不知所踪了。
　　听我说完这段十年前的故事，白修仁眉毛都皱成一团了，连带着他怀里的猫都瞄了好几声。我摸摸那猫的脑袋，白修仁抬头望着我：“贺姑娘，能劳烦你带我到那石板坡去一趟吗？”
　　我自然是不肯的，因为我还要做生意。白修仁掏出一锭银子，我将银子收下：“明日卯时我们就出发。”
　　卯时天微微亮，我驾着驴车载着一筐干粮和白修仁前往石板坡。尘间的风是湿的，沙尘覆到斗笠上，斗笠都是湿的。驴车走了两个时辰才到石板坡，只见到处都是碎石木炭黑瓦，偶有几株绿植顽强的扎根在乱石中。
　　白修仁背着书箱激动的跳下来，猫从箱子里探出个脑袋，望着这片废墟。十年前这里茶树郁郁，鸟语花香，商旅往来不绝。现在这里一片荒芜，繁华过后的废墟更叫人心寒。
　　我和白修仁在石板坡周围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人。白修仁低声道：“莫不是战乱迁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听到我的驴在叫。“不好！有人偷驴！”我拔腿往前冲，枯死的枣树下站着一个半大的小子，正握着一把弯刀来割我的驴绳。我垂手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那小子砸过去：“嘿！干嘛呢，找死呀。敢偷我的驴！”
　　那小子捂着脑袋转身拔腿就跑，无需想肯定是搬救兵去了。白修仁背着书箱冲到我面前，我拽着他往车上丢：“快走！那小子就是个巡逻的小贼，大贼在后头呢。等下他背后的人到了，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鬼地方。”
　　驴车飞快的跑了起来。这荒山野岭的，我也是脑子轴了才会陪这个疯子来这种地方。城外哪里还有活人啊，没死在战火里，也早死在土匪手里了，再有能活下去的早逃荒去了。
　　箭羽从我身旁飞过，我不敢回头望，只是更用力的驱赶着毛驴。白修仁回头望去：“天哪！山坡上站着一群拿刀握弓的人！”
　　“他们朝我们追过来了！”
　　“其中两个人还有马！他们骑马追来了！”
　　听那马蹄声越来越近。我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扎在毛驴的屁股上，驴子吃痛飞快的往前跑去。车轮滚地飞快，待我们一口气冲上官道时，那伙人便不再追了。
　　毛驴屁股流着血，拉着车走在官道上。
　　白修仁劫后余生：“我这一路走来，越往北强盗悍匪越多。”
　　“没办法，到处都在打战。从前再老实本分的汉子为了一口吃的也会抡起锄头来抢路人的一口薄饼。”
　　“你的那些亲人没准已经到别的地方去了。”我说。
　　白修仁没有说话。
　　待我们回到店里的时候，只见捕快大哥们正大马金刀的站在门口等着我。一见到我回来，他们将一张逮捕文书放到我面前：“贺九，我们现在怀疑你与几起命案有关，现将你抓拿归案。”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枷锁已经套在我脖子上了。白修仁冲过来想要救我，被捕快拦下：“官府办事，你敢妨碍公务？”
　　白修仁冷静道：“你们凭什么随便拿人，有证据吗？”
　　“抓回去审一下就有证据了。”捕快威严赫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