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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16 ...

  •   次日清晨。

      餐厅门口,定制的立体透明酒瓶一米高,明晃晃摆在门旁,透明酒瓶内有柠檬黄果冻似的液体,瓶口插着一片塑料做的巨型柠檬片,主题明显。

      酒瓶旁立着个招牌,两位身着餐厅统一制服的年轻女人站在面前,各自拿着一支粉笔,在板上书写。

      江琼一气呵成,纤细的指尖捏着粉笔,一笔一划地写下活动内容,字体清秀端正。

      “阿琼,你昨晚是不是有话想问我?”旁边的林千娜突然想起来这事,问她说。

      江琼指尖一搓,手上沾染的粉笔灰轻轻洒落。
      “我有话问你?”她印象模糊,皱着眉头想。

      “诶算了算了,估计是你梦话。”林千娜摆手,视线越过江琼脑后。

      远处路口,摄像头簇拥的一颀长身影正朝他们方向走来。

      “我天,是陆誉要过来了。”
      昨晚的事睡一觉起来,林千娜只觉得像刚发生,还没做好心理打算面对,她心一急,忙把手上的粉笔扔进立牌旁方形小盒,撂了句:“阿琼,你收尾,我先走一步。”

      林千娜小腿一蹬,脚底磨了油,就往餐厅里跑。

      这边的江琼正在看手机刚收到的消息,听到声响,一抬头,旁边的人影就已经跑没了。
      但此时,她关注的重点并不在林千娜身上。

      江琼重新看回消息界面,是一位不常联系的老乡发来的消息。

      一张她和林千娜蹲在餐厅门口画板报的照片。明显是刚刚拍的,就在她的东南方向。

      江琼扭头朝那个方向探看。两三位摄像老师围着一修长俊逸的身影,是陆誉。

      她再往旁边看,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人群,一憨厚壮实的身影左右晃着身子,不停朝她挥手,胳膊挥动的幅度可大,江琼一眼就注意到了。

      瞳孔慢慢放大,江琼眉梢少见地大幅度扬起,她微张嘴,惊讶得也想回招呼,手机上又收到消息。

      陈兴:【!!!我靠你怎么会在这!】

      江琼手上哒哒地敲打键盘:【你怎么也在这!】
      陈兴:【[苦涩jpg.]本打工人还能是因为什么,来工作啊。】

      江琼记起前两天她看到陈兴发的朋友圈,是他和妹妹的合照,内容是出院平安,定位在云南。
      江琼:【我前两天还见你在沧都,你老板行程那么突然?】

      陈兴:【一星期前我就在意大利的,不过是那时候跟老板请假,回去了几天,现在回来继续工作。】

      江琼是在两年前她工作的鸡尾酒廊认识的陈兴。
      陈兴是WineWind的常客,来了好几年,自来熟,又是话痨,和酒廊里其他的调酒师们早就打成一片。

      江琼向来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和他相识的契机不是在酒廊里闲聊,而是一次她下班被醉酒的客人骚扰,陈兴帮了她。

      之后江琼才知道陈兴的名字,还意外发现他俩是老乡。

      在上海遇见沧都的老乡实在太难得。在那之后,陈兴每次来酒廊有了固定流程,总会先过来找她聊上几句,两人也很自然加了联系方式。

      不许过问客人的身份是酒廊的硬性规定,陈兴也和她心照不宣。江琼只知道他干的是助理的活,老板在酒廊私人包间洽谈商务,他就在外边的公共吧台区等着,无聊喝喝酒。

      她从WineWind辞职后不久,陈兴有发消息问她怎么不在酒廊,知道她回了沧都后,还说有空回去聚。

      没想到不过两三个月,还没来得及在沧都见,就在意大利海岛上见着了。

      陈兴在路对面,左眼瞧瞧被摄像头包围的自家老板,又比对江琼身上穿的制服,他惊到了。
      陈兴:【你这是......也在录节目?】

      江琼:【嗯,是。】

      得到回复,陈兴后知后觉,不敢置信地捂住嘴。

      陈兴是陆誉退圈后招的助理,从没干过艺人助理的活。基于职业素养,他在得知陆誉要上节目后,主动找艺人助理取过经,了解到节目录制虽然不许带助理,但艺人一般都会让助理在附近候着。

      所以陈兴前脚刚到卡普里,后脚就自觉跟在录制团队后面,装成游客瞎逛。没想到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意,他竟然老乡见老乡。

      然而让他快要两眼泪汪汪的是,调酒师老乡现在出息了,跟自家老板录上节目了。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朋友的成功更让人揪心。陈兴还没来得及感慨,对话框那边又发来消息。

      江琼:【也?】

      对哦,江琼不知道他是陆誉助理。陈兴抬头看餐厅门口的曼妙身影,她正拿着手机,皱着眉看他方向,而陆誉就在他斜前方两三米。
      江琼要是不傻,估计也能猜出来点苗头。

      嘴朝前面方向努了努,陈兴大拇指冲向前面背影夸张地指了三四下,无声示意说。
      他,就是我老板。

      也不知道背身的陆誉是怎么发现的,突然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陈兴马上低头,等瞧见自家老板转过身,他才给江琼发消息:【一直没跟你说,我老板就是陆誉。】

      原本他的工作需要保密陆誉的行程,但现在情况特殊,江琼也是录制的嘉宾,他当然没必要再隐瞒。

      好一会儿没收到消息。陈兴抬头看,原来是自家老板走到餐厅跟前,江琼已经收起了手机。

      餐厅门口。

      “陆老师,酒水谈好什么时候送过来了吗?”

      陆誉看她一眼,皱眉说:“三点,半小时后。”
      才记起他刚在群里说过,江琼游离着点头。

      看完手机上的消息,她脑子现在有些乱。

      WineWind内部经过严格训练和要求,分区明确,分有上层私人区和下层公共吧台区。黑卡贵宾有私人包厢还有专人通道,包厢均配备固定的私人调酒师和服务人员,保护隐私。
      江琼现在才知道,陆誉原来也是黑卡会员之一。

      意味着不止三个月前,而是过去几年,她不知道多少次,多少个日夜,都在陆誉呆的私人包厢底下工作,意味着陆誉曾在她工作的地方进进出出,而她一直都不知道。

      前面的陆誉绕到立牌前面,弯腰,大致扫视招牌板上的内容。
      而他身后不远处方向,江琼余光看见那傻大个老乡正热情地同她挥手告别,她僵硬地点了下头,以作回应。

      陆誉侧过头,跟着送过去一眼,憨助理一激灵,唰的扭头就走了。

      不敢看他,倒敢肆意看别人。

      陆誉眉头一直没放下。他记得,陈兴有个大学初恋女友,因为异地分手了,立志说要追回来。现在看来,倒是没看出来心有多定。

      陆誉直起身,侧眸,江琼还出神地往那个方向瞧。
      顺着白玉般的脖颈线条向下看,锁骨凹凸分明,偏紧身的白色无袖扣式上衣,勒出身材曲线,下身是改良的石墨色缎面马面裙,一整套餐厅定制的中国风制服。
      意外的很适合她。

      左臂上方处,她系了一条薄薄的丝巾。
      说是丝带,其实更像是丝带,半透明的干枯玫瑰色,蝴蝶结系法,绕了好几圈却还是松松垮垮,耷拉在手臂上,若隐若现露出半朵白花,像迎着骨与筋脉而生。

      太瘦了。陆誉想。

      风吹过,丝巾的主人抬手,往后捋过耳边发丝,手臂上的丝巾同时柔滑散开。
      弹指间,陆誉伸手扣住。

      手掌隔着薄如丝的纱丝,握全那纤细的手臂,还留有空余,骨头比想象中细,没摸到硬感,触感倒挺软,很像他经常揉的面团。

      男人手掌宽厚而温热,像是带了电流,江琼连忙侧身往后撤。

      丝巾穿过指缝就要往地上飘,陆誉手腕一转,食指勾住,递过去,“松开了。”

      松开了提醒一声不就行了。江琼紧紧捂住左臂,迟疑地接过来,还不忘说:“嗷,谢谢。”

      背过镜头,也背过他,江琼转过身,一只手系着那条丝巾。她今早是让林千娜帮系的,两三秒搞定,现在她一个人,夹着胳膊,这架势看起来都准备要用牙了。

      “要帮忙吗?”陆誉问。

      两手以别扭的姿势打了个结,依旧松垮,江琼把丝巾往胳膊上捞,胳膊夹紧,摇头,“不用,我弄好了。”
      她又假模假样地朝路口张望,“陆老师,WineWind是不是快到了?”

      陆誉笑,不理解,就只是帮系个丝巾,这有什么好推脱的。他低头看眼消息,悠悠顺着说:“嗯,确实,快了。”

      “走吧,我们下楼准备。”江琼走在前面。

      路过招牌前,她放慢下步子,确保板写的内容没有纰漏后,才推开餐厅那道镂空的木门。
      不轻不重的脚步落在身后,那人也跟着她走。江琼左臂紧绷,生怕一放松,丝巾就掉下来。

      陆誉见过她的纹身,准确来说,是仔细瞧过,还来回摩挲过,指腹从蝶尾的疤,前翅的花纹路,延伸到她的肩,她的背。

      虽然陆誉不记得她这个人,但江琼怕他会对她的纹身有印象,怕他见到纹身,会想起她,把那晚发生的事都记起来。
      江琼实在不想趟浑水,也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阿琼,你又在想什么啊?”林千娜走进开放式的玻璃顶吧台,手上抓着拳头大的柠檬,刚从外边树上摘的。

      刚和陆誉分开,江琼马不停蹄逃到吧台,检查活动前要准备酒具,没想到,一来就坐着神游。
      “没想什么,我在发呆。”她说。

      “发呆?不不不。”林千娜把柠檬放吧台桌上,坐在对面,指着江琼手说:“你肯定不是在发呆。阿琼你自己肯定不知道吧,你想事情的时候,总是习惯抓着左手腕转。”

      江琼低头,林千娜说的没错,她右手正抓着左手腕。
      “之前戴镯子,戴久了。”她解释,“习惯了。”

      林千娜转着柠檬,歪头问:“什么镯子?我怎么没见过你戴?”
      “一个白玉镯,已经弄丢了。”

      白玉镯。
      林千娜突然想起陆誉淋雨的那个晚上,他手上也拿着两瓣镯子,宝贝得很,她问是谁的,他就直接收了起来。她原本想过后再打探这镯子是谁的,奈何第二天就开始录制,忙忘了。

      现在林千娜只觉得巧,她笑说:“丢了那就再买呗。”

      “镯子是一个重要的人......”送的。剩下两个字就要说出口,江琼又硬生生咽下,她垂眸,说:“这个镯子意义不一样。”

      说完,吧台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林千娜的。

      “阿琼,我先接个电话。”
      “嗯,好。”

      “诶,小姨,我在。”林千娜手机贴过耳朵,走出吧台。
      电话那头是霍灵,“小小千,最近情况怎么样呀?”

      自从劝不动陆誉放弃录制,霍灵就在闺蜜女儿这找突破口,她不能逼陆誉违约离开,至少还有个眼线帮她看着王呈坚。

      “情况不变,我们都忙着搞活动呢,陆誉哥和王叔没什么交流。”
      “啧,我就怕陆誉这小子在背后和那姓王的做了什么交易。但我仔细一想啊,那姓王的也没什么条件能说动陆誉的,一穷二白又一无是处的。”

      林千娜知道霍灵又在说反话,自觉应下一句:“也......不是,吧。”

      “我和他结婚十二年,期间也没见他俩有什么来往,现在离婚差不多五年,陆誉反倒无缘无故犯傻,开始参加他的破节目。”
      “陆誉哥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林千娜说。

      “他就等着节目播出,给自己招话题骂吧!小小千,其实我能嗅出来点意味,陆誉那小子应该是想和姓王的联系起来,让我俩和好。”

      知晓点广州霍家八卦的,都知道霍二小姐从小性格要强,为人做事雷厉风行,向来看不起逆来顺受、为了家族利益联姻的大姐。

      和姐姐霍婉选择不同,在二十八岁那年,霍灵不顾家族反对,跟随自己的心,和相恋两年的小导演步入婚姻殿堂。

      而在家族企业中,霍灵也区别于其他霍家儿女。她风格果断,商业眼光独到,担任集团COO,负责集团整体运营管理,是出了名的拼命三娘。

      所有人都认为,霍家集团的一把手,势必会落到她手上。

      霍灵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她三十四岁那年,霍婉意外去世,陆誉和陆家断绝关系,陆家和霍家在商业上的来往渐小。肥水不流外人田,霍家内部经过权衡,摒弃了婚姻没有价值、嫁到别家的外人霍灵,开始培养霍家二弟膝下不务正业、不过二十岁的小儿子接手公司业务。

      霍灵试图改变局面。她更加尽心竭力,企图让霍家人看清局势,认清是她掌权才能稳住霍家屹立不倒。

      可到最后,霍灵信命了。
      在她四十岁那年,她高龄流产,爱人提出离婚,霍家大换水,集团彻底被他人全盘接管,最后给霍灵留的,只是个品牌形象顾问的好听职位。

      二十年,没有自己生活的二十年,为霍家殚精竭虑的二十年,换来的就是这个结局。

      霍灵彻底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执着与事业,整日无所事事,过着游手好闲、成天打扮参加品牌活动的日子。

      走生意这条路的女人,无论做什么,好像总会变成男人口中的谈资,供人津津乐道。
      在广州商道那帮人口中,那位霍家的疯子女强人没了霍家实权不是重点。他们乐此不疲谈论的,是她生不出孩子,是她一把年纪好不容易怀上孕却流了产,是老公嫌弃她,抛弃她,跟她离了婚。

      你看,她一个女人,无论多努力,霍家最后还不是交给了男人管,女强人最后还不是成了不被男人爱的中年离异妇女。

      霍灵简直不像从前,她没有反驳,也没有破罐子破摔。

      他们说的的确是实话,是现状,霍灵没有找到理由骂回去。
      她还是变了。

      争了这么多年,她累了,也老了。

      这么些年,霍灵觉得她最对不住的身边人,就是王呈坚这个前夫,是她过去太忙于工作,整日不着家,忽视了他,他才会提出离婚。

      恢复单身后,她开始把家庭看得很重,也开始打扮自己,还时不时去王呈坚工作的地方晃悠,制造偶遇,强调存在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霍灵这个嘴硬又要强的人,是在等前夫回心转意,主动复婚。

      可霍灵自尊心强,因为王呈坚向她提出离婚这事,她心里还留有疙瘩,不会在明面上承认。

      过去和王呈坚在一起的日子,她一直是强势的、被追求的那一方,所以,即使离了婚,主动的那一方也得是王呈坚。
      按照两人一贯的相处模式,霍灵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霍二小姐绝不会让外人认为,是她求着他和好、是她先低了头。

      而陆誉这次参加王呈坚的节目,正正准准,刚好对上了霍灵的高压线。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明知道他俩在纠缠,是要帮着她低头吗?

      如果这节目是陆誉在退圈前参加的,霍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办法说什么。但现在,陆誉是在退圈后录的这综艺,算是把他自己架到火炉上烤,给这节目增加热度。

      本来感情就是她和王呈坚两个人的事,霍灵没想过扯着自家外甥作说客,也不希望把烂事摊到陆誉身上,让他打了说要退圈的脸再招键盘侠骂。

      她更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和好,除非……王呈坚死皮赖脸,和当初恋爱追求她那时候一样。

      电话那头的霍灵红唇轻勾,断言道:“呵,我直说吧,王呈坚他当初那么决绝地要跟我离婚,现在想让我和好,过程不会那么简单。”

      林千娜干咳几声,斟酌着说:“小姨,我看......王叔似乎没有和好的意思。”

      这几天林千娜有帮霍灵关注,出乎意料的是,她发现王呈坚和手底下的一个女副导走得蛮近,关系不一般。
      可目前只看出点苗头,事情还没下定论,林千娜不好断言,也不好太直白跟霍灵示意。

      霍灵:“那陆誉干嘛去参加他的破节目?还是跑去一座岛上录的,发什么疯。”
      林千娜默默反驳一句:“其实还好啦,岛挺大的,还超美。”

      “噢,你们节目录制的那个餐厅,是叫涯上客吗?”那边的霍灵突然又问。
      林千娜点头,“嗯,是呀,餐厅环境超棒。哦对了,餐厅店长还是我们中国人,女孩子哦,就比我大了几岁,一个人在Capri开了餐厅。”

      “是叫姜丹是吧?”
      “不是啊,是叫江琼。”林千娜奇怪,“小姨你是不是记错了?”

      和卡普里岛下午三点的阳光明媚相反,上海是晚上九点,天黑得彻底。
      谭若森办公区,不见他人,他的办公电脑赤裸裸地亮着光,微信界面停留在屏幕中间。

      霍灵坐在前面,确认在电脑里看到的资料内容。
      “可谭若森发给陆誉的文件资料上,店长名字是叫姜丹,不是什么江琼。”

      听筒里,林千娜像是在自言自语,“难不成她改过名?”

      视线随意移动到电脑桌面,一列列规整的图标,霍灵瞳孔在某一文件夹名字上停住,“小小千,你说的那个江琼,江是长江的江,琼是琼瑶的琼?”
      “嗯哼,是的。”

      得到肯定回复,霍灵好奇心作祟,鬼使神差,点开那个名为“江琼”的单独文件夹。

      界面一跳转,首先看到的是一堆按照年份命名的子文件,大概有十几个,最早的已经是十几年前。
      随意点开一个,里面的文档内容都是江琼不同年龄段,从小到大的生活日常和开销情况。

      事无巨细,不同文件附有照片,从短头发的白胖丫头,到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娴静姑娘,每张角度都像偷拍的。
      霍灵把看到的内容通通跟电话对面的林千娜说了。

      “啊......啊?真的假的,谭秘书怎么会认识江琼?还是十几年前,那么早,还......还单独放到文件夹里,这,这这他......”林千娜差点要说他是变态,忍住了,“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这是谭若森的电脑,他处理的基本只是工作上的事。”虽然没有确凿的事实,但霍灵已经下意识帮他澄清。

      “工作上的事?会跟江琼有什么关系,而且,偷拍,记录,还存档,这是工作?二十一世纪了,正常人谁这样做啊。”
      林千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眼想到个合理的理由,“难不成他俩是情侣?这是他们两人的情趣?”

      “不可能。”霍灵说。

      一眼扫过电脑,每个子文件名后括号里都备注了“已汇报”,明显是谭若森的工作风格。
      霍灵心中有了定论:“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该是陆誉布置下来的。”

      对话那头沉默了。

      许久,听筒里才传来少女干涩的笑,“小姨,你别开玩笑。江琼和陆誉是上了节目才认识的,他们,他们第一次见,能有什么关系啊。”

      “我仔细看看。”
      电脑前的女人看得沉浸认真,敞开的门口走进一男人身影都没察觉。

      直到他突然出声。
      “你在做什么?”

      谭若森扯开霍灵身下坐的办公椅,挪开她手,俯身握住鼠标,点击右上角的叉,关掉页面。

      下一秒,他转过身,拽着办公椅往前拉,四目相对。
      “你没经过我同意,看了我电脑。”

      男人眼眸近在咫尺,在银色镜框下都没遮住底下纯粹的不悦。霍灵身子后倒,紧紧贴住椅背,“抱歉,我刚开始以为是工作内容。”

      “工作内容?是,你看到了,的确是。那万一不是呢?要是我的私密文件,私人内容,你也会这样明目张胆地窥探?”

      霍灵挂断手上电话,推开他,“我看到了,也道歉了,你要是不满意,就说怎么补偿吧。”

      “补偿?”

      “要加工资?还是给你休假,你提。”霍灵做足老板姿态。

      说完没得到回应,身前人的视线越发幽深锐利,不同于前面单纯公事公办的不悦,似乎是针对她个人的,情绪化的。
      有点吓人,霍灵咽了下口水。

      谭若森盯了霍灵几秒,见她慌张,深呼吸,一句话不说,转过身,一个个给文件都加了密码。

      “至于吗,我以后不会随便看的。”霍灵有些尴尬。
      男人后脑勺对着她,声音又冷又硬,“谁知道呢?”

      她是这种人?

      “你什么意思?谭若森。”霍灵起身,一把推开他。
      她指向里头的房间,“你进我私人办公室,把我照片信件这些都丢了的事,我都没跟你计较,你现在在这里争什么?”

      谭若森手撑着办公桌,眼侧过来看她,“那是误会。我说了,我以为那堆是垃圾。”

      “我都好好的放在纸箱里,不过是落了灰,你但凡长眼睛,就能看到里边的东西。”
      霍灵这下想起来,气又上来了。

      纸箱里的有她和王呈坚的结婚照,写真集,还有热恋时候互送的物件。原先是放在家里的,但她控制不住,老是来回翻看,频繁引得伤心,又不舍得丢,就放到了不常来的公司,谁知道就这样齐齐被姓谭的睁眼瞎丢掉了。

      “你丢我的,我看你的,我们扯平了!”霍灵撂下一句,拎起包就走。

      卡普里岛,餐厅吧台。
      距离晚上活动开始,只剩四小时。江琼检查完酒具问题,一头扎在吧台水槽区准备材料。

      脚底下是几筐她已经洗好的柠檬,晚上调酒活动需要,水槽区旁边是操作台面,薄荷叶,迷迭香,橄榄等装饰物各自满满的放了好几碗。
      江琼单独拿过一碗薄荷叶,一片片对着水流轻轻擦拭。

      迈着又慢又沉的步子,在玻璃顶吧台不远处,几颗柠檬树外,打了半天电话的林千娜终于回来。

      “千娜,你打完电话了。”
      江琼抬头看了眼,继续低头清洗。

      洗完一沓薄荷叶,吧台里始终静悄悄的,平时活泼得不行的少女不像往常那样碎嘴好动,氛围奇怪。
      江琼察觉到了,掀起眼皮看,林千娜正凝视着她。

      “怎么了?”江琼问了一嘴,从操作台面挪到储物柜,转身拿酒杯到沥水架旁打算消毒清洗。

      消毒柜前,江琼弯腰低头,把几个马天尼杯和高脚杯放进去。
      “阿琼。”吧台外的林千娜叫她。

      “我在。”江琼应,手上动作没停。

      几秒,林千娜问她:“你刚刚说,你有个镯子,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弄丢了是吗?”
      江琼顿了下,回:“嗯。”

      “什么时候丢的?”
      “一星期前。”

      “在哪儿丢的?”
      江琼停下动作,直起身,眉头紧皱,“千娜,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回答我。”林千娜盯着她。
      “在索拉罗山丢的。”

      很怪异,林千娜突然笑了一声,她说:“江琼,你在骗我吧?”
      江琼皱眉,“我没有。”

      林千娜走近,手撑在吧台上,动作很慢,拿过桌上的柯林杯,里边是江琼刚调的一杯莫吉托。
      她神情晦暗,低头看那杯酒,“你在骗我。”

      “你到底怎么了?”
      江琼先问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她紧接着从吧台里绕出来,站到林千娜旁边,揽过她胳膊。
      “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

      林千娜低头,紧紧抠起她手,挪开,“江琼,江店长。呵,餐厅店长。”
      江琼动作顿住。

      少女抬头,“你真的是吗?”

      沉默对视,江琼僵硬扯出笑,“千娜,你怎么会这样问。”
      身子不太自然地略微侧向另一边,江琼没有直视面前的少女,声音低得都听得模糊:“我不是店长,谁是呢?”

      “在骗我。”林千娜眼底黑沉沉的,盯着她左手腕。
      江琼才意识到她又在转左手腕,连忙停住动作。

      下一秒,林千娜却猛地伸手,抓住她往后缩的手,抓得很紧,“不许骗我。”
      “你跟我说实话。”

      那对杏眸死死盯着她,江琼有些被吓到。
      眉毛拧了好久,视线从少女等着要答案的眼神,转移到吧台上下角落的隐藏摄像头,她犹豫着提醒:“千娜,现在在录节目。”

      话音刚落,林千娜措不及防,用力拽她往前走,江琼脚步不稳,几下就被拉到吧台中间。

      摄像头底下,所有镜头清清楚楚对准了她。

      林千娜动作粗暴,不管不顾,一把扯下江琼胸前衣领扣着的收音麦,手再往下,绕过她腰,搜刮出她腰后的无线发射器。
      啪嗒,林千娜挥手,大力甩到地上。

      她眼神一动不动压在江琼身上,也把自己身上收音麦拔下来往地上丢。
      “现在能说实话了吗?”林千娜问。

      江琼神色复杂,唇线抿得很直。原本一切正常,变数是从林千娜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开始的。
      “千娜,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她问。

      “实话!我要听你说实话!”林千娜像疯了一样,突然向前推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江琼毫无防备,踉跄着,一下撞到吧台上。
      吧台边缘放着几个等着消毒的香槟杯,伴着后腰到撞边角的尖锐痛感,手肘磕在大理石台面上,身后杯子凌乱滚动,接二连三落地,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声。

      破碎声尖锐刺耳,盖过江琼的一阵闷哼,她忍着痛,略微弯腰,撑在吧台上,按在后腰被撞到的地方。
      手臂上方的干玫瑰色丝巾早已脱落,散在地上。

      抬头,又是对视。

      江琼深呼吸。

      既然林千娜想听实话,那她就说给她听。
      她不是店长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江琼吐气,想开口,一了百了承认,说不是。

      然而在她唇启之前,林千娜居然冷冷开口,打断问她:“江琼,我问你。”
      “你和陆誉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半晌,只有沉默。
      林千娜逼近,眼神犀利,“或者我再问清楚点。”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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