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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深红,刀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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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宝鸡的几天过得很轻松,我爸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我妈坚持要我爸住院到完全康复为止。另一方面我的学业也耽搁了下来,我妈就打发着我和流光回去了。
这几天张飞扬一直都有用短信和电话跟我联系,我上飞机的时候只是发短信告诉了林韵诗,看着张飞扬的电话号码,我还是选择了关机。我不想对他说,我想直接去找他再狠狠地拥抱他,以填补我们这几天没有见面的空隙。
几个小时后,我便身在了成都。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天气已经转凉了。我和流光提着行李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家。
我还是没开机,我叫流光在家收拾东西,接着我下楼坐着公交车去了张飞扬家。我太思念他了。
站在张飞扬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想着等会儿他开了门我就冲上去抱他。于是嘴角带着笑意地按响了门铃,隐约听到里面有脚步声,然后看到猫眼有白色变成黑色,接着门慢慢地打开了。
“流夏?”那个人极其慵懒地说,我的笑容在看到她的时候迅速坍塌。
来开门的不是张飞扬,而是穿着白色吊带睡裙的裘雪鹤。我还隐约听到房间里有人洗澡的声音。裘雪鹤双手环抱在胸前,慵懒地靠在门边,看着我轻佻地说:“张飞扬不是说你去宝鸡三天之后再回来么?怎么提前了一天?”
我强迫自己冷静,尽管我现在马上要发疯了!“你为什么在这?”
她轻笑起来,如同一个魔女一般。“流夏,你脑子没病吧?你以为我穿成这样在他家是教他游泳么?”
我一把推开裘雪鹤直冲张飞扬的房间。我看到的竟然是凌乱的床单还有裘雪鹤的衣服在地上。我的脑袋一下就嗡了,感觉眼睛里已经被水给填满。裘雪鹤从后面走上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他爱的人是我,你节哀顺变。”
我丝毫不掩饰我的痛苦,侧过头去看着裘雪鹤,无助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流夏,你以为我回来就是单纯地要跟你和好么?我早就从韵诗那里听说了张飞扬现在再跟你交往,这么好个报复你的机会你以为我会放过么?”
“报复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这么对我?”
“哼,先不要用你那双憎恨的眼神看着我,张飞扬要是真的爱你爱得死去活来,那我现在也就不会在这里了。”裘雪鹤的眼神变得阴毒起来,她看着我说,“当初我和你一起遇见郭杰。你明知道我喜欢他,为什么你还去接近他?”
我一怔,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我和郭杰交往是在和她闹翻之后啊。见我的神情迷茫,她又说:“别说你什么都忘了,你说你会祝福我和郭杰,结果呢?流夏,你太卑鄙了!我抢走了张飞扬,都不够你的阴险毒辣!”
我的心突然却平静了下来,或许现在的裘雪鹤比我可怜,她这两年一直都生活在憎恨之中。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祝你和他幸福,我退出。”然后与她擦身而过,走出了张飞扬的家。
我一个人从张飞扬住的小区里开始走,走到我们学校门口,又走到了香槟广场下面,我坐在步行街上的椅子上颓然地看着街上的行人。
难道这些都是因果报应么?裘雪鹤最开始是喜欢郭杰,我也祝福过他们。不过感情的事怎么能这样断定呢?如果是这样,那么……张飞扬和裘雪鹤的事也算是命中注定吧。而他们会踩着我的伤口,去迎接他们所谓的幸福。
这一刻,我心如止水,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张飞扬的电话,没到两声他就接了起来,语气很焦急,周围还有汽车鸣笛的声音,他说:“喂?你在哪?”
我看着香槟广场下面,想到第一次和张飞扬约会的时候,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抬头看着上面的大电视,虽然里面放的都是广告。我语气平稳地说:“张飞扬,我们分手吧。”然后我不管他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关机,然后慢慢地取出SIM卡,接着把它扔掉,然后就一直坐在那里无声地流泪。
终于还是结束了,我和张飞扬。我又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出以后一定会结婚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感情,结果还是逃不过分开的命运。
我不想任何人来安慰我,我只想静静地坐在那里,让我把回忆全都丢进碎纸机里,让它们都通通粉碎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的,我只是开了门,像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打开了□□,把张飞扬拖到黑名单。我们的头像是情侣的,□□的名字也是情侣的。他的叫“Roger.”,我的叫“Roran.”。然后我把头像换掉,把名字成了空白。换了空间里的那首《till the end》,接着关上了电脑。洗了个澡倒在床上,流光买了东西回来叫我起来吃我也全当做没听到。
家里的座机响了好多次,流光叫我接电话我立马起来拔掉了电话线。流光似乎也发现了我的不对,不敢来招惹我。
不过我发现这次比上次和郭杰分手还糟糕,因为张飞扬和我是同班还是同桌,我不可能和他不见面。第二天早上我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流光把面包和早餐摆在桌上,他可怜兮兮地说:“姐姐,吃一点吧。你从昨天回来到现在滴水未进啊!”
我对自己说,流夏,在你身边还有很多事比爱情重要,亲情,友情……想到了友情这个字眼,裘雪鹤的样子突然浮现了出来,令我瞳孔一收,心里不是滋味。
我坐下来拿着流光递过来的一片面包开始嚼蜡。嘴里什么滋味都没有,明明流光在上面涂了好多蓝莓果酱。
电视里在放早间新闻,说着一些离我们很远的财经消息。强迫自己吞下早餐之后,我面无表情地对收拾着餐具的流光说:“弟弟,我去上学了。”
“啊?好。姐姐路上小心!”流光这样说道。我没有带手机,反正那个没有SIM卡的装饰品已经毫无用处。
我来的时候张飞扬已经来了,我在心里深呼吸一口气,我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任何受伤的表情,一点也不想。秋思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依然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流夏,早上好。”我回应她一个微笑,不知道表情僵硬不僵硬。黔夕调笑说,“老大看起来精神挺好啊。”
对,我就是喜欢听这句话。我回应黔夕一个微笑。我流夏,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为了爱哭得稀里哗啦把自尊拿去给人家糟践的流夏了。爱情对我来说,虽然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东西,但是没有了我也不会怎样。
张飞扬一脸漠然地看着我,我用力把他身后的课桌朝后一推,然后走进去我的座位,再把课桌重新摆好。
想必这个动作全班的人已经看出端倪了,秋思然脸上带着不安的表情,我想她还以为我和张飞扬又冷战了。
但是这次比上次严重的多。我还有一件最不能忍的事情就是被别人背叛。我认为这不仅是狠狠地侮辱了我的智商,也是对我自尊的一种践踏。张飞扬,你好样的。
我翻着课桌里的笔记本,叫着黔夕借了一下我这几天缺课没来时的笔记,然后开始抄。我认为只有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既然和张飞扬已经分手,那么我再没有什么顾虑地去找韩律借那本五星级的参考题,我不会让自己在任何一刻闲下来。
我往课桌里塞着厚厚的参考书的时候,发现塞不进去,里面还有一本书。我拿出来看,是韩律借给我的《简•爱》,我看了看借书卡上的限定归还日期,已经过去了三天。我起身找韩律去把这本书还给他。
韩律看了看,问:“你看完了么?”
我摇摇头,“没,时间太紧了,我是理科生,要做的练习题很多。”
韩律没说话了,但是也没有接过书的意思,我们两个就站在他们教室门口僵持住,事实证明了韩律确实比我能忍,我终于受不了地把书硬塞到他的怀中,说了声“谢谢”然后走掉了。
“流夏,等等。”韩律叫住了我,一瞬间我才觉得好陌生,似乎韩律从没这么明朗地叫过我的名字,我转过头看着他走到我跟前,说:“你和张飞扬分手了?”
只这一句,我以为已经平复的心情又波涛汹涌了起来,眼泪又开始溢满我的眼眶。看到我这样韩律似乎很懊悔,他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我,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
我接过纸摇摇头,我不想因为我的情绪而将怒火波及到别人的身上,尤其是在这件事上。我说道:“没关系,都过去了。”
尽管这样,韩律脸上懊悔的神色依然不减,我再也不能呆在这里,我冲他挥挥手,然后双手插进校服口袋里准备走回教室,却在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张飞扬,我有些发愣,估计我身后的韩律也是这个表情。
接着张飞扬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地从我身边经过。
我的心里就像被几十万个刀片狠狠地切,胸腔里溢满了痛苦,我背对着韩律和张飞扬,快速抬起脚步走掉,眼泪在我脸上横生,我都不敢擦一下,生怕后面的两个人知道些什么。我不要再这样每天对着张飞扬了。
有的时候我不经意地看着他的手在飞速地抄着笔记,我就想到这双手是不是抚摸过裘雪鹤的身体,穿过了裘雪鹤的发丝间。我的心里只剩下狠狠的恶心感,一触即发。
终于发生了一件让我想离开南湘高中的事。那就是在某一天放学,该我和张飞扬做值日,我擦着黑板扫着教室的前三排。张飞扬负责拖地和扫后三排。我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相对无言。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安静地只听得见清洁工具在清洁的声音。
然后我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教室外面传来,“飞扬。”
我当然知道是谁,那是裘雪鹤,我克制不住地转过头看着她,她穿着西苑技校的校服在对教室后面的张飞扬打招呼,张飞扬走出去,裘雪鹤又看见了我,说:“这不是流夏么?我男朋友给你添麻烦了吧。”
我侧过头,权当她在放屁,可是裘雪鹤依然笑着没有不满,她知道,她已经是胜利者。
接着张飞扬没有做完值日工作拿起书包拉着裘雪鹤走了,我擦着黑板一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这时候一个清脆的男音也叫住了我,“流夏!”
我转过头,看到薛月涛呼哧呼哧喘着气站在窗户前,我不禁问:“薛月涛?怎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喘着气走进教室拉着我又抓起我的书包开始跑,我一边问“要干嘛”一边跟着他飞奔。我们跑出学校右转,来到了一家叫“水晶坊”的奶茶店里,他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里面,拉着我走了进去。
一进去,我才发现张飞扬和裘雪鹤坐在里面谈笑风生地喝着奶茶。见我们进来两人都表情不悦地看着我们。
我有些不安地想挣脱薛月涛的手,可是他的力道实在太大,我猜想他现在一定很愤怒。
张飞扬处事不惊地问:“小涛,怎么了?”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怎么了?你他妈还有脸问怎么了?”薛月涛怒,“要不是韵诗无意间提到了你们的事,我他妈还以为你在和流夏交往呢!结果你居然和这么一个曾经把你当玩具一样的女人在一起!你他妈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挤了?是不是要我拿个榔头来给你脑子敲醒啊?恩?”
我无法不震惊,一直以来薛月涛在我心中都是个花花公子,没想到他居然为了我和张飞扬的事对身为他好朋友的张飞扬大动干戈。
“薛月涛,我的事与你无关。”张飞扬这样说。
“我呸!”薛月涛狠狠地啐了一口,指着事不关己的裘雪鹤说:“就她这人,连婊子都不如,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
“够了!”张飞扬拍案而起,和薛月涛怒目相向,“你这样说,有没有考虑过雪鹤的感受?”
“那你明目张胆地和她在这里有没有考虑过流夏的感受!张飞扬,要是你不离开她,你他妈就永远不要说我认识你!”薛月涛拉着我走掉,临走的时候还狠狠地踹了一下桌子。服务员看着薛月涛眼睛气红的模样不敢上来斥责。
薛月涛一直拉着我往前走,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谢谢你,可是真的不用那样做。”
薛月涛听了放开我的手腕,侧过头看着我,脸上带着不知为何的歉意,“对不起,根本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就把你拉过去。可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今天我来找飞扬想问问你和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到校门的时候却看到他和裘雪鹤一起出来。裘雪鹤那女人!”他用鼻子狠狠地出气,看着我们刚才来时的路,似乎恨不得拿把刀冲过去把裘雪鹤砍了。
“谢谢你。”我只能说这一句话,薛月涛有些不好意思,充满杀气的眼神慢慢消去,他说:“流夏,我得去找韵诗了,她肯定急死了。待会儿肯定还会挨打。”
我抬起嘴角,道:“那你快去吧,那丫头发起火来可谓是河马发疯。”
薛月涛也笑笑,“你一个人回去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的。”
“恩。”他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流夏,你路上小心一点。”我点点头,他就开始飞奔跑了。我转过身开始慢慢踱步,张飞扬,我已经从你的心里慢慢消失了么?现在你的心里,装的都是裘雪鹤,而我今天的出现,就是对她的伤害么?
张飞扬,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呢?
周围哗啦啦地下起了雨,行人都开始焦急地躲雨。就我一个人提着书包缓慢地走在大街中央,眼泪跟着雨水一同滴下。
太应景了,连老天也是这么照顾着我的情绪么?
我慢慢地蹲下来,把书包扔在地上,把脸埋进双膝之间就开始哭。幸而现在的雨下得很大,路上又没什么人,我才可以这般尽情地哭。
突然,我感觉没有雨点再落到我的身上,我慢慢地抬起被雨水和泪水打湿的脸,看着那个给我一片安静的小天地的人。
韩律。
他紧蹙着眉头心疼地看着我,他的伞是透明的塑胶制的伞,这点和他的风格很符合,清新、淡雅。
我敢忙站了起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痕迹,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如此崩溃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他将雨伞递到我的手边,我顺从地接过,然后他慢慢地离开了。我站在伞下看着他被雨水冲刷的背影,心里有些微微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