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缠》赤焰冷

4、第 4 章

　　五．

　　第十二日。

　　莲花池，岸上亭前。

　　韦驮天一人独坐，石台上放着桂花糕，甜香扑鼻，他恍然未觉，只是盯着指尖的血迹，又是未除尽的尸血，他施法将其化为烟尘，这才想起胸口的伤，伤口一夜间消失不见，他清冷的脸顿时带上一丝茫然，转头望向莲花池，不看池水，不看莲花，只盯着其中一支莲蓬，似已地老天荒。

　　昨夜杀戮未停，凶手是五月无疑，父王已派座下十法师擒拿于她，不日落网，必当场杀之。

　　未觉自己双眉紧簇，自怀间取出洞箫，轻轻吹起，顿时一派祥和，破败莲池竟自动回复，池中薄雾又起，莲花仙子，和乐而舞。

　　“你曾是其中最美的舞者。”忽箫声顿住，他对着莲花池轻道，脸上现出淡淡落莫之色，手抚住胸口，脑中竟想起五月的话。

　　“难道你不舍得杀我？”

　　犹如芒刺，他心志一乱。

　　“不舍”？他是向佛之人，又何来“不舍”之情。隐隐觉得自己心起了变化，不再是七情不动，他离成佛之路越来越远。

　　五月站在城楼顶，看着尸首被抬走，共二十具。

　　手中是昨日那道被她劈成两半的咒符，是“锁”符，韦驮天并未想杀她。

　　将脸贴近咒符，竟有淡淡的桂花香，她忽然很想吃桂花糕。

　　“五月快吃，吃完便会长大。”初成人形，韦驮天总是淡笑轻语。

　　他有温柔的声音，却有无情的心。

　　那么昨夜呢？为何没有杀她？真是因为不舍得？她转头望向城南，那是韦驮天的寝宫。

　　身后有人靠近，不止一人，五月能感到其中几人的灵力已到半佛等级，且带着隐隐的杀气。

　　有人想杀她。

　　她不及回头，对方攻来之前，已闪身跳离城楼顶，施展法力往城东废墟而去。

　　空中开始下雨，不大，却繁密的像张网，网得人满身满脸湿气，压抑的睁不开眼，透不过气，天气转暗，五月仍在逃。

　　她身中两个佛印，虽不在要害，伤口却开始流血，紫血泛着浓烈的妖气，让她更无以遁形，她躲于废墟之下，结印止血，但那两个佛印显然法力不弱，她废了很大的劲才勉强止住一处伤口。

　　怎么办？巡着妖气，那些人很快便至，到时只有等死。

　　她闭目聚神，收敛妖气，但耳边已传来脚步声，他们来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死下韦驮天手下，脑中忽然想起韦驮天，她微微喘息，自襟间拿出半张“锁”符，淡淡桂花香犹在，她轻嗅着，眼中有泪光闪动。

　　若现在死了，她一定后悔，因为还未见到韦驮天，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是莲池中的那只蜻蜓，每天听他吹洞箫，吃他准备的桂花糕，一直看着他，永远看着他，千年，万年都看着他，而不是死在这阴暗的废墟里，她抖着手，晶莹的泪自紫色的眸间滚落，她想见韦驮天。

　　一个□□，划开遮蔽她的朽木，带着眩目的蓝光向她飞来，迅雷不及掩耳的欲将她整个人劈开，她咬牙躲闪，□□如有人性，一记不成，反身回旋再次攻向她，她使力再躲，忽略身后空档，耳后忽然生风，她大叫不妙，另一件法器直劈她身后，她尖叫一声，避闪不及，身形倒飞出去，跌在地上。

　　到此时五月才明白，原来韦驮天真的无心伤她，区区两件法器已叫她难以招架，又怎敌韦驮天已近成佛的法力？是自己不自量力，她自嘲轻笑，一口紫血狂吐出来。

　　视线开始模糊，她依稀可见追杀她的玉佛国法师已合力打出佛印，欲治她于死地，佛印罩向她，她想动，却无能为力。

　　真的就这样死了吗？她好不甘心，却无可奈何，紧握那道带着桂花香的咒符，如同韦驮天就在身旁，她闭目待死。

　　耳畔是呼呼风声，该是佛印袭来之声，她护住那道符，只等死亡来临，却听几记闷哼，同时风声中夹着金属碰撞之音，越来越响，她捂住双耳，虽不明所以，却不敢睁开眼。

　　风声渐渐转弱，打斗声忽起，五月心中疑惑，这才睁眼，却见一黑衣男子被四位法师围在当中，另外六位受伤倒地，无法动弹。

　　他是谁？紫眸盯着他，眼看他只打佛印，却不用其他法术，脸上不曾蒙面却使用“隐容术”，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他是谁？

　　她挣扎着站起，想趁他们打斗时逃开，脚未站稳，忽听几声惨叫，剩下四位法师已被击倒，那黑衣人转眼已到她面前，托住她欲倒的身体。

　　“没事？”他声音低沉清冷，却有掩不住的担忧。

　　五月整个人一颤，瞪大眼睛盯着他，她认识这声音，为何是他？为何而来？紫眸中泪光又起，带血的手拼命抓住他的手臂。

　　“带我走。”她道。

　　黑夜人点头，身形一闪，已抱起她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