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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得而复失 ...

  •   “在这么老大的花园里俺咔咔一顿挖,种这么老大的种子开这么老大的花,在嫩么老大的花园里俺咔咔一顿挖,种嫩么老大的种子开嫩么老大的花……”楼里有人在唱歌,是个小伙子带着浓重的方言,虽说是五音不全,可唱得很有气势。若不是清楚身处宋朝,刘庆东还真以为放声高歌者是市政绿化处的呢。

      孩子住在二楼临街的房间,向外掀起的格扇窗用木棍支撑着,与电视剧里潘金莲推开的样式相仿,街上的喧闹声清晰地传进来。刘庆东闻到整栋楼里弥漫着一股羊膻味,他以为是从哪家烧烤摊飘来的呢。

      “伯伯,母亲出去了,她叮嘱我务必去酒楼前等您,把东西还给您。”男孩指着木桌子上的食盒,刘庆东认出这食盒正是自己送给孩子的。

      “哦,这食盒是送给你的,我不要,其实它并不是我的。”刘庆东放下戒备心,和颜悦色地解释着,心里想这小家伙好仁义呀,家长教育的挺成功。

      孩子掀开上面的盖子,“伯伯,我要还的不是食盒,是里面的东西。”

      刘庆东立即想到了青团,难道是他母亲不让他吃,不接受陌生人给的吃食。这是对的,有多少孩子就是吃了人贩子给的东西,被迷昏了抱走的呀!

      “我们为了还它,在京城多呆了十几天呢。”孩子又撤去了上一层的屉盘。

      刘庆东为那个青团感到可惜,时隔半个月啦,还不得变质长毛啊。可当它出现在眼前时,令他目瞪口呆了,青团还是那样玲珑剔透碧青油绿,通体圆明光润,待他靠近去看,还闻到清淡悠长的芳香。

      宋朝又没有冰箱冰柜来冷藏,是如何保持它如此新鲜呢?他用手去拿,沉沉的,硬硬的。

      “伯伯,它是玉石吧?我母亲说这是颗价值不菲的宝珠呢。”孩子的声音很响亮,也是非常的激动兴奋。

      刘庆东也是同样,也抑制不住亢奋的心情,“是玉的!不会是水火珠吧?跟他们说的一模一样。”他马上意识到不可声张,若是那颗丢失的宝珠,不管是官府,还是觊觎已久的盗贼,都会像饿狼般扑上来的。

      “孩子,这不是青团啊,是颗宝珠。”刘庆东给予肯定。

      这珠子又圆又沉,放在桌子上怕骨碌到地上,揣到衣兜里又坠得慌,拿着它出去太是招摇,还是放回食盒的底托中吧,走在大街上谁也猜不到盒里装着什么。

      刘庆东看了看只有一间的房子,好心地提醒道,“宝珠有放射线,放在卧室里对身体有危害,容易患上血液病或是癌症。”

      宋朝的男孩哪里懂得这些,但他知道是在关心自己,便“哦”了一声点点头,然后对赠予者说道,“最近我经常流鼻血,还以为是上火了呢,会不会与这颗珠子有关啊?伯伯,这回我不用在街上等了,把珠子还给您,事情解决啦,我和母亲可以离京去随州找叔叔了。”

      “好,好,我替你把珠子还给它的主人。”刘庆东打算将水火珠送回八王府,“忘了问啦,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孩子爽快地回答他:“我姓欧阳,单字……”

      还没等他说完,突然窗外传来女子尖利的示警声,“着火啦!烧房子啦!”顿时外面人声鼎沸乱作一团。一老一少赶紧奔到窗前,只见人们似潮水般聚拢过来,纷纷指着客店的楼门叫嚷着。

      “着火啦。”刘庆东确定是一楼出了事,“我得下楼去救火呀。”

      可当他俩转身之际,一下子全傻了,房门不知道啥时候被打开了,桌子上只剩下空空的食盒,那颗宝珠又一次不翼而飞了。

      “有人趁着我们看窗外,进来拿走了珠子。”孩子噔噔噔地跑了出去,他看到紧邻的房门也开着,便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是你们把珠子拿走的吗?”顿时那豪放的歌声戛然而止了。

      孩子的质问招来大人的斥责声,“啥珠子?小屁孩整天在屋子里不是唱歌,就是念经,子曰子曰的。嘚吧嘚,嘚吧嘚,我三弟都被你带魔怔了,挖呀挖呀挖没完没了的挖,吵得人心烦,这咋还跑到俺们介嘎达埋汰人来啦?谁拿了你的珠子?”

      刘庆东跟了过去,一眼便认出那两个契丹汉子,“是你们?原来你们藏在这里呀?我问你们,桌子上的水火珠是被你们拿走的吗?不说实话,我要报官啦。”

      “大哥,这小崽子说啥水火珠?珠子咋会在隔壁?还说是俺们拿的。”年轻人一时没懂是咋回事。

      年纪大的反应快,“不好,是三妹,她刚才从外面进来,先抱了一床被子,再回来拿起包袱就走了,八成是她得到了宝珠。”他向着刘庆东大声威胁道,“老家伙快闪开!挡住爷耶律驴粪的道儿,把你脑袋瓜子揪下来。”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其推开,拉起还在困惑中的弟弟奔下楼去。

      刘庆东追到客店楼门口,火已经灭了,门口只留下一堆没烧烬的被子。而契丹人也没了影子,就凭自己这腿脚,累死也撵不上啊,只能眼巴巴看着契丹人将水火珠抢了去。他暗自埋怨“那叫耶律壮的姑娘真狡猾,玩火攻,我中了她的调虎离山之计啦”。

      他心情沉闷地往王府走,顺路去了趟纸马店,想跟李用和打个招呼,说是晚上回他那里借宿。可走到铺子跟前发现关门上板了,铁将军把门,咋大白天的买卖不做啦?这小子不在家,去哪儿啦?住宿没有着落可让刘庆东发愁了。

      隔壁卖油饼的俏丫头看见了他,像是受了惊的小雀儿转身飞奔进了后屋,啁啾地喊着“麦”。刘庆东知道她不是在喊麦要做网红,而是在叫她妈。

      果然,那胖大身躯似旋风般出现在门口,小娥妈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老哥,您回来找用和呀?听说您去八王府当差了,这回可要飞黄腾达喽。”

      刘庆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是抽哪股邪风啊?一改日前的冷淡鄙视,对自己毕恭毕敬,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我得加小心防着点儿。

      胖女人喋喋不休地讲着李用和的好话,“我这双狗眼睛真是无珠啊,那么大的宝贝金疙瘩放在跟前都没瞅出来,用和不是凡人,是金镶玉,是聚宝盆,他才是我梦寐以求的好女婿呢。”

      她对李店主的看法怎么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庆东想知道详情,“用和不在家,他去哪儿啦?”

      “亲哥你还不知道呀?今天一早就来人把我那好女婿接走啦。来的大官我认得,是国舅爷龚美。”女人羡慕得眼睛放光,像自己家发生了天大的喜事。

      “麦,是国舅刘美。”跟在她身后的丫头提醒道,

      当妈的赶紧更正,“呦,怪奴家顺嘴乱说,他曾在这条街上卖过银器,叫习惯了。人家现在改称刘美啦,皇后的哥哥嘛。”

      刘庆东不想听她啰里啰嗦,“用和被接到哪里去了?啥什么回来?”

      “亲哥哥,还回来啥呀回来!听说皇上赐给他座新宅子,好大好气派呀,这么个小趴趴房子还能看得上眼呀?我那女婿可当大官啦,皇上赐给他什么官来着?”

      “麦,是三班奉职。”又是丫头补充道,看来她还挺上心。

      这下完了!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李用和的新家也不知道在哪旮瘩。即使知道了,人家刚搬过去还没拾到利索呢,不好上门打扰。刘庆东心里一凉,眼瞅着天要黑了,去哪里找地方住啊?还是回荣王府将就一晚,再从长计议吧。

      他刚要告辞离开,却被小娥妈一把扯住,“哥哥吔,要去哪里?家去,我给你烧两菜,烫壶酒,吃了再走不迟,我还没跟你唠透呢。”

      刘庆东与她没有交情,凭什么吃人家喝人家的,若是女人似缠脚布没完没了求自己办事,自己即无权又无势,啥事也办不来,那不是自添烦恼,自找没趣嘛。便骗女人说王府里有事,改日再聊。

      女人可急了,死活不撒手要把话说完,“亲哥哥,小妹有桩心事未了,我看了一圈,只有您能成全我。小娥您也看见了,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在东京城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子弟要娶她,都被我一口回绝了。他们那是癞哈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早些年皇后刘娥在这条街上卖过银器,我家小娥在这儿卖油饼,名字里都带个娥。这可不是巧合,是天注定。算命的说啦,她是一品夫人的命,儿子能做驸马呢。你看呀,小娥不胖不瘦,还旺夫,长得又好,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我想托哥哥给当个和事佬,把我家小娥许配给用和,你看能不能帮小妹这个忙呢?”

      原来她是让我当红娘啊!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攀高枝之事也。刘庆东不想被她纠缠,暂且敷衍答应下来。

      女人高兴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发誓事成之后要报答他。“亲哥哥您放心,小妹是知事理的人。金子、银子、绸缎、玉器一样少不了您,就是这铺子尽管拿去,奴家都可以给您。”她卖弄风情抛着媚眼,故意露出白白嫩嫩的胳膊,“奴家还不老吧?人家说,年少不知姐姐好,错把妹妹当成宝。奴家心甘情愿为哥哥当牛做马,暖被窝,倒马桶,伺候您妥妥的。”她撒娇地拧着油腻的身子,直往刘庆东的身上贴。

      刘庆东可受不了她那惺惺作态的样子,赶紧让她放心,这事儿就交给他去办了,然后慌慌张张地脱身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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