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梦蝴蝶乐队上半年的巡演结束，经纪人给几个人都选了综艺上，美其名曰“放松”。
戚钊觉得她是怕他们休息就会过气，所以只能以录节目的形式休息。
经纪人名叫金薇，行业内都尊称一声金姐，资源好路子广，带的艺人没有不红的。戚钊信得过她，上什么节目一概听从安排，从不过问。
要录的节目叫《沿途的风景》，据说是一档与文旅局合作的节目，虽然看起来挺名不见经传，其实背景深着呢。
他今天坐公司的保姆车前往电视台，申港市昨夜降温下了雨夹雪，路上一片泥泞，车轮卷起一路的泥点子。
金薇叮嘱道：“这次为了节目拍摄，嘉宾们会尽量安排在一个车厢，4男2女，2人住一个，助理们跟导演组工作人员住一起，你生活自理一点，别给我丢人。”
戚钊像被蜜蜂叮了，猛地抬头：“我什么时候生活不自理？”
金薇看着他的脸颊冷笑：“三十岁刮胡子还能刮了自己的人也能叫生活自理？”
“那是意外。”戚钊眉梢一扬。
程殷回国的消息是通过班长传出来的，当时戚钊巡演还未结束，一早起来正在酒店里对着镜子刮胡子，看见同学聚会群消息一闪而过，下手一偏刮了下巴。
保姆车在电视台门口停下，门卫赶过来挥手，大概是想说院里没有车位了。金薇瞟了一眼窗外：“行了，到了，你下车吧，我回头去送小郑。”
小郑是乐队贝斯，在英国音乐学院留回来，年纪比他小好几岁，今天也要进节目组录综艺。
戚钊“嗯”了一声，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箱，助理周然跟着下车，两人避过路上坑洼的泥水，一人拎着一个行李箱进了电视台的大院。
院里停了两辆大巴车，路过时戚钊多看了几眼车身上的标识，认出是客运集团的“高级”车，接送贵宾用的。
休息室已经有人提前到了，戚钊没问金薇嘉宾名单，主打的就是一个体验拆盲盒的惊喜，一进屋看见两个近两年走红的偶像系爱豆美女坐在屋里聊得开心，还有个小男孩。
几个小孩见人进来立刻起身，彼此没在线下见过，但没人不知道梦蝴蝶的主唱，申港市乃至全国各地到处铺天盖地都是戚钊棱角分明的脸。
“哥！”染着奶奶灰扎高马尾的女爱豆最先冲过来，“我叫孟雪，我是小青虫！”
她说着还拎起了自己放在座位上的随身痛包，挂了个巨大的梦蝴蝶周边徽章，烫了好几个乐队荧光粉色蝴蝶LOGO的贴布。
小青虫是梦蝴蝶乐队粉丝的称呼，戚钊起的，金薇曾吐槽这个名字实在是女性不友好，她一看见就要想起菜市场门口卖的那个有人买回家吃的大青虫，蛄蛹蛄蛹的，浑身都麻。
孟雪在戚钊面前站住，动作飞快地从包里往出掏笔，把一根粉色荧光笔递给戚钊：“哥！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她“唰”撸起袖子示意签在小臂：“就这！”
好一个粉丝偶像会师，戚钊拔开笔帽在她胳膊上签了名：“谢谢支持。”
另外两个小年轻也围上来，互相做了个自我介绍又接着先前的话题聊起来。
其中一人道：“我知道这期的飞行嘉宾有我男神的时候在我公司楼下拜了两遍。”
孟雪一边举着小臂摆造型自拍一边附和：“系呀系呀，我兴奋得直接跑了个三千米！”
另一人好奇：“你男神是谁？”
“我男神可厉害了，学霸，UC系毕业的……”
戚钊正研究空调吹风的位置，站在一边听着，心道娱乐圈什么时候来了个UC系的学霸，他怎么没听说？
话还没说完身后房门被人推开，工作人员领着倒数第二位抵达的嘉宾进来。
戚钊随便侧头瞟一眼，待看清来人不敢置信地僵住，差点扭了脖子。
对方穿件灰色大衣，白色高领毛衣遮住了消瘦的下巴尖，深色西裤显得腿细又笔直。大衣宽松，面料却挺括，一眼看去只觉得人挺拔又单薄。
他比自己矮一点，戚钊的视角能看见头顶立起来几缕头发，在室内空调的热风下不安分地晃动着。
程殷进了门，先缓慢地环视了一下屋里其他人和布局，觉得靠窗户的那个位置不错，能晒着太阳。
然后他才看向戚钊，与对方对视时出声：“哥。”
声音清冷，听在戚钊的耳朵里，与少年岁月十几年中对方喊自己“哥”几乎是一个语气。
许多年没有这样面对面见过彼此，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从没变过。
心脏怦怦跳起来，血管鼓动，撞得耳膜胀痛。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兴奋，他那好看的柳叶眼直愣愣地在程殷身上刮过去，要把人看个窟窿出来，半晌才道：“好久不见，我没想到你也来。”
嗓子发紧，话出口居然不争气地哑了。
程殷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看起来十分单纯又礼貌疏远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戚钊又道。
程殷眼神往下飘，目光划过签售时匆匆一撇的皮衣与驴牌腰带显眼的LOGO，落在戚钊垂下的手指上，一枚眼熟的素圈。
程殷：“你知道的。”
几个小孩看出端倪，孟雪斗胆出声：“程殷老师认识戚哥？”
程殷点头：“同学。”
“哇！”孟雪惊呼，“最火的科幻小说作家与最火的乐队主唱居然是同学，这是什么同人文里出现的drama情节啊！”
方才说自己拜了两遍的那个小孩凑过来：“程殷老师，我叫马彦，我演过您《黑色空洞》改编剧里的迟锋。”
那部剧在去年播出，程殷在美国西海岸的公寓里追了一整个月，对迟锋这个角色的演绎有些印象。
“老师不敢当，”他道，“你演得很好，我跟导演组说过下一部剧的选角还想考虑你。”
“谢谢程殷老师！”马彦几乎要跳起来，手忙脚乱跑回座位，从帆布袋里翻出一本书递上来，“老师能帮我签个名吗！”
程殷看着他双手捧书，生出一种接圣旨的错觉，他接过对方递来的笔随口询问：“需要写字吗？”
孟彦“啊”了一声：“我没想要写什么，老师您随便写一句？”
程野思考片刻后下笔，签字笔的笔尖划过扉页的艺术纸，留下一行笔锋强劲的字：
于是在时间的线轴中，人类的悲剧上演了无数次，但即使他们早已知晓葬身命运的结局，仍未放弃过奔赴希望的努力。
程殷。
写完他将书递给马彦，对方看了一眼脸就红了，眼角湿润起来，一脸迷弟样捧着书捂在胸口，动作夸张：“最后这句话我还挂在微信的个性签名上呢，程老师真是太懂了！”
程殷只是笑笑。
签字过程中他感受到一个过分炙热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烫得他心里发慌，很想拆开戚钊的脑壳看看他是不是在这十年里偷偷安了一只激光眼睛。
随后最后一位嘉宾到场，对方名叫林生，是位很有名的古偶演员。
现场导演推门进来让众人落座，程殷相中的位置被小孩占了，他懒得找人商量，只能委曲求全另找了一个，刚坐下身边就紧跟着坐了人。
他偏头去看，对方刚好低头凑过来，鼻息都扑在耳朵上，又烫又痒：“只是同学吗？”
程殷想了想：“还是邻居？”
他看见戚钊脸上迅速挂了“失望”二字。
失望就失望吧。
十年前他们大吵一架，彼此都在气头上说了“掰”这种字眼，删了好友，没了联系，这些年过去，这时候再说是感情多么深厚的朋友，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现场导演出声道：“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第一期是北国之旅，先提醒一下各位如果有厚衣服没带的现在让人送还来得及，稍后我们坐上车就没有机会了。”
在座的事先都有准备，没人动作。
现场导演继续：“好，那大家已经收到我们赞助商的竞品清单，再次确认一下没有带竞品品牌。”
……
……
“大家最后检查一下证件有没有带，等一下上了大巴车会给大家发车票，没有问题的我们就可以下楼上车出发了！”
下楼时戚钊落在最后，他用眼睛反复地给程殷的背影描着边。
书店那日人太多，现场太嘈杂，他只囫囵看了个伏在桌边的上半身。
今日看得更仔细些，对方比记忆中长开了，少了少年时候的张扬，多了成年人的内敛，但又糅合着一些说不上来独特的感觉，气质实在有些鹤立鸡群，哪怕只是个背影，走在几位嘉宾中间也相当出众。
是，那几位哪能跟程殷比呢？
程殷是班副，是学生会主席，是全校家长公认的别人家的孩子，是老师口中的答案示范卷，是高中联赛的最佳辩手，是作家富豪榜第八位，是亚马逊年度最受欢迎小说第一名。
记忆翻涌中，戚钊细细品着这些词，看上去五花八门，铺开了实则到处都是“优秀”二字。
这样优秀的人，也就得是自己能配得上。
戚钊抬手看那枚卡在无名指骨节上方的戒指，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有些氧化发乌的边缘。
哪有邻居和同学送人戒指的，谁家正经人送这种暧昧的玩意？
就因为这个破玩意，他误会了程殷喜欢自己，冲动地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表白，打气球拧门的时候差点腮帮子抽筋。
结果自作多情一场，当时尚未卸任的学生会主席程殷亲自带纪律部来抓人，安了个社团时间未经报备批准在操场上举办聚会活动，违反校规的罪名，解散了戚钊事先安排好的气氛组。
准备近两个月的表白没说出口，回到宿舍戚钊怪程殷没事找事，更气这场盛大的仪式没了结局，一时急火攻心说错了话，连“掰了”这种字眼都敢往出说。
后来程殷走了，戚钊大病一场，错过了补发材料的邮件，没申到自己最想去的学校。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