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鲸少女》繆溪

6、第一次海洋历险4

　　突破层层迷雾，当利维坦到达塞壬附近。
　　他看到礁石上坐着一个身影，游近一看，人头鸟身，面目疤痕遍布，其背部两侧肩胛骨一直淌着鲜血，鲜血顺着精瘦的上身流下，一直打湿了羽毛，流到礁石上，礁石被鲜血染得颜色更深邃了些。
　　在一阵阵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时，带着一缕缕鲜血流向海的远方，人鱼生性善良，对鲜血之物非常敏感，所以利维坦在海水中可以闻到丝丝缕缕的鲜血味道，带着一丝堕落之神的气味，让人沉迷。
　　身处回忆中的伊丽感觉非常悲伤，她陷在塞壬的回忆中，仿佛度过了几十年，她看见塞壬被困于海岛上，神格的剥落使他法力尽失，曾经令人目不转睛的美丽容貌被疤痕充斥，被拔去双翅的地方仿佛受什么影响，一直血流不止，无法痊愈，满心怨愤只能依靠歌声宣泄，直到伊丽看到利维坦到来，她才发现，原来他们的相识是从此开始。
　　人类只能感受到歌声的蛊惑，利维坦却还能听出其中怨愤。
　　利维坦过来这儿原是想劝阻塞壬不要”再伤害过往水手，徒增因果，直到他看到了礁石上的塞壬，月光照在塞壬身上，鲜血流了一地，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离开了。
　　他离开了孤岛，在通过墨西拿海峡时看到一个个被海水泡胀的人，终是不忍，停下吟唱渡魂曲，远处孤岛上的塞壬停下了歌声，渡魂曲的出现使他后背常年疼痛的伤口停止疼痛，他抬起了头看向墨西拿海峡那边。
　　歌声持续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是塞壬二十年来第一次没有处于日夜疼痛中，虽然鲜血还在流淌，但疼痛的停止使他像只鸟儿一样轻松欢快，就连海浪声都在此刻都动听起来。
　　利维坦吟唱完渡魂曲后，便离开了墨西拿，他要继续自己的使命，寻找海天交界的地方。
　　渡魂曲的停止，使疼痛卷土重来，伤口处似密密麻麻的蚂蚁啃食，塞壬痛不欲生，他再次歌唱了起来，歌声使墨西拿海峡的风浪更大更高，遮天蔽日。
　　利维坦在大海里到处寻觅，有了想要的更好的去处，其余各个地方怎么看都觉得差点意思，他甚至朝着能看到的海天交界处不断寻去，可每次看到的远方海平线，到了近处依旧是分开的，不是他要寻找的地方。
　　遍寻不得的利维坦只好先回族中，美人鱼族在大海繁衍了千万年，应该会对这样奇特的地方留有记载，即便没有记载，也可以寻找大巫占卜，寻找线索。
　　时隔半年，利维坦再次回到族中，看到成群结伴嬉戏的族人依旧平安喜乐，他不禁想起那晚孤岛上的身影。
　　事实上，每到一个荒芜的地方，或是看到平安喜乐的族群，他都会想起孤岛上的身影，太过顺风顺水的成长，让他过于善良慈悲，也让他在第一次直面他人痛苦时久久不忘。
　　他来到书殿，这里放置着美人鱼族代代传承的典籍，记录着美人鱼族发展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他在《人鱼迁移录》中发现了记载，历史上曾有先人记录过这样的地方，意欲寻找栖息，但想到达这个地方须信物指引，方可进入交界，而信物是怎样的，却没有记录。
　　先人也只是知道这个地方，而没有找到过。
　　利维坦直觉这个地方可能是改变美人鱼族每百年便要迁移历史的地方，必须要寻找到才行。
　　虽然书中没有说明信物是什么，但倘若叫大巫来占卜指示，应该能提高寻找到的几率。
　　“利维坦，你回来了，寻找栖息地的事情进展如何？”利维坦才到大巫门口，便听到大巫的询问。
　　只见大巫殿内一紫色鱼尾的人鱼正在锅炉面前摆弄些什么，头发稀疏，面容沧桑。
　　“未曾找到合适栖息地，但我曾在寻找过程中有人类谈论海天交界之地，刚刚在族中也查询了一些书，发现我们历史上我们就曾寻找过这个地方，只是没有一个人成功找到过。”
　　“根据记载，我想对于改变我们美人鱼族频繁迁移的重中之重，应该就是这个地方。”
　　利维坦进入殿中，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巫。
　　大巫听言驻足沉思道：“寻找海天交界之地，确实是我们世世代代的执念，原本以为你不会知道这个地方，却没想你还是知道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完转身进左边的房间。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那天意可能指引信物为何物？”利维坦跟着大巫进入房间，看见大巫在一个深蓝色贝壳上敲三下。
　　贝壳缓缓打开，露出其中黑色的水晶珠，泛着深邃的颜色。
　　“之前寻找海天交界之地时也曾使用过它，都没有回应。”
　　大巫看着水晶珠，说着之前寻找的事，虽然历史上没有找到过，但是说不定这次机遇来了，就能得到水晶珠指引，她还是寄希望于水晶珠能够有所反应。
　　“你将手放上去，心里默想着关于海天交界之地的所见所闻。”大巫指导着利维坦使用水晶珠，只见在利维坦双手放上水晶珠，不一会水晶珠发出光亮，投射出一根金色飞翎和一片深蓝色带着奇异纹路的鱼鳞。
　　大巫眼睛一亮，心道“果然是天意！”
　　利维坦看着画面，鱼鳞倒是有些眼熟，有点像他脖子上靠近动脉的逆鳞，但是飞翎却是陌生得很，像是鸟类的羽毛，又从没见过泛着金光的羽毛，翎尖细细长长，华贵美丽。
　　“这鱼鳞应该是我身上的逆鳞，但是这翎羽却不知道怎么去找。”利维坦将手放下，摸着脖子上的逆鳞。
　　大巫劝慰着利维坦，水晶球虽然是神物，但终究不是万能的，没法给出更明确的指示，相比之前先人们一次次尝试都没有反应，这次能给出反映已经是意外之喜。“总归是给了具体模样和指示，也方便你缩小范围去寻找。”
　　利维坦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蓦然想起什么。
　　“大巫可以止血愈合伤口的药？”
　　“你受伤了吗？”大巫端详着利维坦，以为是他外出受伤了，所以来寻找治愈伤口的药。”
　　“不是我，我外出曾到达过墨西拿海峡，有幸见到囚禁在孤岛的塞壬，他被拔去双翅，几十年没有愈合，鲜血染红了礁石和海水，没见过也就算了，见过后实在不忍心。”利维坦回应着，脑海中又浮现了月色下坐在礁石上的身影。
　　“塞壬？听说他是被音乐之神缪斯剥去神格，拔去双翅，囚禁在孤岛上，也是个可怜人。”大巫感叹着，翻起了角落的一堆书。
　　终于，大巫在一本书中找到记载。
　　【纯善的美人鱼王族之血，具有止血止痛，愈合伤口疗效，方法：于三次圆月之夜口服，血止伤消。】
　　利维坦记下药方，打算等下次再路过墨西拿海峡就帮忙治愈塞壬，也算了结心结，不然脑海中总是想起那流血的画面。
　　“多谢大巫，你先继续忙，我收拾一下，去寻找飞翎。”说完，他转身离开。
　　知道另一样信物是飞翎后，利维坦便不再下潜到深海寻找了，每当飞鸟略过天空，他总要抬头端详，看是否是自己寻找之物。
　　他游过孤岛，探过人类城市，去过万鸟岛，都没有看到自己找的飞翎。
　　这天他路过墨西拿海峡，想起塞壬，决定前去帮他止血愈合伤口。
　　距离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已过去半年，他看了看周围景致，雾更浓了，十里之外目不能视，半年前漂泊在海面上的尸体早已被游鱼吃了，现在这里只剩大风大浪，拍打着礁石。
　　他靠近了塞壬小岛，半年前坐在礁石上的塞壬，依旧在那个礁石上，仿佛从没有移动过，只是歌声低落了些，含着浓浓伤痛之情。
　　他继续靠近小岛，直到在塞壬面前停了下来。“嗨，我是利维坦，我之前来过这里。”
　　塞壬抬头看了眼利维坦，他露出海面半个身子海藻般的长发贴在身躯上，深蓝色的鱼尾不时拍打着海水，在阳光下泛着宝石光彩，声音悦耳，似曾相识。
　　但即便声音似曾相识，塞壬也不想回应，自从缪斯将他囚禁在海岛后，他再没有对话过，只有歌声陪伴他。
　　“我找到了给你伤口止血治愈的方法，请问你需要吗？如果你需要治愈伤口，那我便留下来帮你治疗，如果你不需要，我可以马上离开这里。”利维坦浑不在意塞壬是否回应，将自己来意解释清楚。他想好了，这是塞壬的伤口，是否治愈伤口应该是塞壬来决定，提供帮助的人只需要尊重伤者的个人意愿。
　　“为什么帮我？”塞壬虽然知道美人鱼一族，但详细信息知之甚少，他从没有感受过善意，不理解为什么利维坦要来帮助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篇海域凶名赫赫吗？
　　“可能是看到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有些不忍心罢了。”利维坦解释着，眼睛看着塞壬的伤口，满目慈悲。
　　“你有什么条件？”塞壬神色柔和了些，但被囚禁的他，什么也没有，也没能力帮他什么，能有什么用来交换呢。
　　利维坦想了想，“如果我帮你止住血，治好了伤口，你答应不要再伤害过往船只水手，怎么样？”
　　“可以。”塞壬答应了下来，这是小事，只要伤痛止了，他不会日日夜夜感受伤口被密密麻麻啃食般疼痛，自然不会用歌声发泄愤懑。
　　“一言为定！”
　　“治疗伤口需要历时三个月，在这三个月内，每次圆月之时，我会给你服用我的血，服用三次，你的伤口便能痊愈。”利维坦告诉塞壬治疗方法，而听到治疗方法的塞壬，却有些惊讶。
　　“你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取三次血，就为了救一个陌生人吗？”塞壬有些不解。
　　看着利维坦真诚的双眼，一时之间，他感觉原本密密麻麻啃食伤口的疼痛好像转移到心口上，但这次不是疼痛，是心口有点麻，像针轻轻扎了一下，又像羽毛拂过心口，带着阵阵酥软。